第二百三十章 接她回來

第二百三十章 接她回來

司馬識焉順着樓梯.緩緩走了下來.一旁的警員為他提着煤油燈.黯淡的光線照在陰冷的路面上.腳步聲空空蕩蕩地迴響在空氣里.

他在鐵欄前站定.如墨的眉宇輕輕蹙着.瞧着鐵欄里的人.

慕止然靜靜地坐在創辦上.即使在濕冷又陰暗的環境裏.他嘴角仍是噙着那抹溫潤如玉的笑容.隨着空氣中的塵埃微微搖曳.

司馬識焉又拿出了錢財.遞到了身旁的獄卒手裏去.

“麻煩你了.”

“司馬部長哪裏的話.不麻煩.不麻煩.”

司馬識焉點了點頭.看着那獄卒遠走.這才握住鐵欄的門.那股冰涼鑽入他的手掌.

慕止然抬了抬清亮的眸子.白色襯衫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他的頭髮微微有些凌亂.本就白皙的俊顏如今更是缺失了血色.

“慕兄.你恐怕要多待一陣子了.這件事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作.”

慕止然揚了揚唇角.半闔眼瞼.若是沒人操作的話.警員也不會來得這麼快吧.

“司馬兄台.我多待一陣子不要緊.要緊的是幕遮.”

司馬識焉放大了瞳孔.“幕遮..她出了什麼事情嗎.”

慕止然點了點頭.起了身來.走到鐵欄邊上.司馬識焉這才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見他憔悴不堪的面容.

慕止然的聲音帶着幾分苦澀與哀傷.“幕遮被蘇萊歸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司馬兄台.我現在身陷囹圄.不能前去尋找.這件事……”

“慕兄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司馬識焉的聲音透着一股堅定.心裏更是如此.慕止然笑了笑.背過了身去.背影清瘦孤高.身處這樣惡劣的環境.他卻仍玉樹臨風.不改本色.

“司馬兄台.謝謝你了.具體的情況你與酩彥聯繫.他會全力配合的.”

出了看管所的門.已是日暮時分.即使如此.司馬識焉依舊眯了眯眼睛.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室外的光線.雲彩如火燒一般.散發著鮮明的紅.綻放着餘下的價值.

他緩緩地走在街道上.隨意一瞥.竟見到了上次他與蘇幕遮共同待過的那個糖粥小攤.

攤主似乎還認識他.沖他笑了笑.“咦.先生今天就你一個來.”

他點了點頭.回了攤主一個笑容.那雙瀅亮的眸子猝不及防地觸碰着他心底最難以企及的角落.他記得她曾坐在這裏.笑聲伴着點點雨滴.煙雨下的江南.她笑靨如花.柳枝柔曼.青草芬芳.隨着她灑落下一片輕盈與美好.

他收回視線.心中一凜.朝慕公館走了去.

酩彥等人本是要急壞了.見司馬識焉來了.便如看到了一個救星般.

“司馬少爺.我們家的六爺如今怎麼樣了.”

司馬識焉見着酩彥一臉期待.也不好傷他的心.只得道:“情況有些不妙.可能慕兄還需要在裏面待上一陣子……”

酩彥頹然似的坐在地上.狠狠地敲擊着地板.靜嵐慌忙扶住他的胳膊.聽着他的聲音一下下地傳過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司馬識焉皺了皺眉.“酩彥先生.你沒有什麼錯誤.而且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們當務之急有兩件事要辦.一是將慕兄儘快救出來.二是儘快找到慕少夫人.”

酩彥怔了怔.身邊的靜嵐忙點了點頭.啐了他一口.“你看你這樣.像什麼男人.這一家子都是需要你的時候.我家小姐也等着你去救.你快點給我起來.”

酩彥不覺點了點頭.驀地一下站了起來.順手抹了抹眼淚.

“是啊.我可得挺住了.不能出什麼事情.不然怎麼對得起六爺這麼多年的栽培呢.”

“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司馬識焉稱讚了一句.又聽酩彥講了具體情況.越聽眉頭便鎖得越緊.他沒有想到蘇萊歸竟然會如此陰狠.用這樣令人髮指的招數來帶走蘇幕遮.

“六爺吩咐我往汀州的方向去查.但我們慕家的勢力滲透不進汀州.估計那個地方全部都是蘇萊歸的人.我查了一圈.什麼也沒查到.”

司馬識焉點了點頭.也是一籌莫展.

門外響起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原先的門已經被硬生生地砸開了.這道門是酩彥等人緊急安上的.其實只是中看不中用.隨意用勁推一推.就能進來了.

門外那人敲了兩下之後.也發現了這個情況.順手一推.便走了進來.

酩彥倒吸了一口氣.看清楚來人的容貌.不覺氣不打一處來.

“歐陽小姐.你來這裏幹什麼.不會是來貓哭耗子的吧.”

歐陽豫見司馬識焉也在這裏.本是一愣.又聽見酩彥的冷嘲熱諷.不由紅了臉.她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平日裏沒聽過什麼嚴厲的苛責.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反應.

好在司馬識焉緩緩迎了上去.讓酩彥一時不敢多話.

“歐陽小姐.你怎麼來了.”

“我……我聽說蘇……哦.是慕少夫人和慕六少爺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

酩彥冷冷一笑.還是忍不住.道:“是啊.我家少夫人和少爺出事.都是拜你老爹所賜.”

歐陽豫抿了抿唇.心裏大概清楚父親與這件事的關係.但父親是有苦衷的.若換她在父親的位置.她也會這麼做的.

她抬眸看着司馬識焉.司馬識焉朝她輕輕一笑.那樣的笑容她只在夢裏幻想過.她怔怔地看着司馬識焉.突然覺得他是懂她的.她心下一顫.面上也綻放起一個笑意來.只覺得自己沒有愛錯人.

“我很抱歉.我父親也不是有意為之.我探聽到了一些消息.既然身為慕少夫人的朋友.我有必要把這些消息告訴你們.”

酩彥心中雖有鬆動.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哼.誰知道你那消息是真是假.你有這麼好心.”

歐陽豫不顧酩彥對她的冷嘲熱諷.道:“家父這麼做的苦衷我想各位都是明白的.可我畢竟是慕少夫人的朋友.見她身陷險境.我定會將我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雖然家父封鎖了消息.但我還是從一處得知了蘇萊歸的住處所在.”

酩彥愣了愣.面上先是一喜.再是一怒.“我們之前被歐陽華當傻子騙.你以為我們還會再信任你嗎.”

歐陽豫咬了咬唇瓣.是啊.她在期待什麼呢.看看這樣寧靜又安和的慕公館.被父親攪得不成樣子.誰還會相信她的話呢.

“我信.”

她驀地抬起眸來.司馬識焉定定地看着她.那雙眸中是一股澈亮的溫柔.她雖然知道這溫柔並不屬於她.可仍不覺為之一顫.

司馬識焉淡淡地瞧向遠方.目光中帶着深深的擔憂與無法言說的痴情.他的身影突然離她好遠.似只屬於青山綠水.似只屬於妙語微音.但又突然離她好近.讓她可以想像那近在咫尺的思念.讓她可以沉醉那深深淺淺的柔光.

歐陽豫不知不覺地流了眼淚.伸手便抹了抹.正色道:“前幾日在舞會上我認識了一個軍閥夫人.名叫韓二夫人.本來我沒有在意.后來我去參加抗日會的時候.在那裏遇見了她.一來二去.我們成了好朋友.我這才得知了關於她的事情.”

“誰想聽這個什麼二夫人的事情.”酩彥不耐煩道.

歐陽豫輕輕瞟了酩彥一眼.從手袋中拿出了一張黑白照片來.照片上的女子安安靜靜.一副柔婉可人的模樣.

她將照片遞到靜嵐手裏.問道:“你瞧瞧.這個姑娘就是韓二夫人.請問你是否認識呢.”

靜嵐不解地接過照片來.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這……這不是夕蔚姐姐嗎.”

見眾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她吞了口吐沫.忙道:“這是以前與我一起在蘇公館的丫頭.名叫夕蔚.她是少爺.嗯……她是蘇萊歸的貼身丫頭.后來蘇萊歸去從軍.她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韓二夫人了.”

靜嵐不敏感.並不曉得這代表着什麼.但酩彥與司馬識焉卻是明白了的.不等司馬識焉開口.酩彥便先說了話.語氣也稍稍有些緩和.

“這個韓二夫人應該一直與蘇萊歸有聯繫吧.”

“正是.一次無意間.她曾說過她在汀州有個家人.那個人才是她這輩子的深愛.她給我形容了那個人在汀州的房子.位於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她說院落里載滿了桃樹.還說那棟小洋樓是藍白相間的.我花了功夫照她說的樣子去打聽.終於打聽出了一個地址來.”

酩彥忙從她手裏接過地址.與司馬識焉一起看着.歐陽豫笑了笑.低了低眸子.腳尖在地板上划著圈.

等她再次抬眸時.只見司馬識焉正輕輕瞧着她.他的眼光如一串串潑灑了的詩篇.帶着濃濃的墨香.輕輕地掠過她的臉頰.

她面上微微一紅.眸子便更低了.

“司馬少爺.我們得了地址.接下來該怎麼辦.”

“接下來.自然是要去接幕遮回來了.”

他此時也顧不得稱呼.眼光緩緩地瞧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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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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