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螳螂捕蟬雀在後(下)

一百零八章 螳螂捕蟬雀在後(下)

燈下黑,她當然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她想多了吧,幽藍夾了一口面前的青菜,就不再說話了。

又吃了片刻,眼前一桌子的菜都動過了幾口,阡嫿撂下筷子,道:“你覺得這家酒樓飯菜的味道如何?”

幽藍道:“總得來說,味道還不錯。但若要品評的話,比如這一道。”幽藍看拿起筷子,指了指那道西湖醋魚,“糖微多了些,蓋過了醋的大半味道,再比如這一道。”

她又指了指那道彈簧雞蛋,“雖說顏色上佳,火候卻掌握地不夠好,蛋絲沒有全部彈開,少了一點點細膩的口感。”

幽藍說完,眸中略有笑意地看着阡嫿。在魏王府的這幾年,把她的嘴都養叼了,不過這種菜色在民間,已經算得上一流了。

阡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輕而又輕地笑意,顯在人氣面具上,便幾乎尋不到了。“有道理,我準備盤下這家酒樓。”

其實幽藍也略猜到了一二,昨晚她聽到隔壁的房間有腳步聲,聽起來像男子的,便推門到外面看了看。她見一個眉眼清俊的男子,給了阡嫿一沓銀票,她見他動作神色十分恭謹,兩人交談的聲音又極低,便安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當時她便想過那些錢的用途,現在便得到了印證。

兩人剛準備起身,便見窗外一排官差,氣勢洶洶地撥開了人群,那帶頭的官兵身後,四個官兵用單價抬着一個人,用白布蓋着,看不到臉。

後面還跟着五六人,那帶頭的官兵抬手摸了摸眉毛,嘴裏嘟囔着“用絲線和繡花針殺人,真是奇了。”

街道上人流不斷,百姓有躲開的,也有忍不住瞟上幾眼的,越發嘈雜。

幽藍用極低地聲音,將那官差人話,重複了一遍。阡嫿柳眉微微蹙起,她明明都處理乾淨了,他是如何得知的?

阡嫿抬眸看了幽藍一眼,兩人便起身,便下了樓,去見酒樓的掌柜了。

萬古錦皇城中,蕭雅可看着案上各色的小點心,一點都吃不下。

她抬頭望着窗外,院中的金花茶花開得正好,似乎比前幾日開得更絢爛了,可她卻一點都提不起心情。她纖指上的護甲已經在木案上磨出了淺痕,朦朧不知到發生了何事,也覺出了自家主子近幾日有些反常。

五日前,李笑允便是在芮央宮就的寢,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喜好,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他來嬪妃的寢宮,而不是召嬪妃去聽雨閣。

熄滅了屋內的燭火,只留下床邊的一盞,他與她顛龍倒鳳之後,他胳膊一收,讓她與他的距離更近,他微微側過身,一輕輕撫着她的臉頰,斂去了嘴角常掛的慵懶笑意,眸色深深,他說:“雅可,你可有什麼對朕說的?”

她還沉浸在兩人剛剛的熱忱之中,並沒有體味到他這句話的深意,她嬌美一笑,道:“皇上若是能,多來陪臣妾就好了。”

李笑允依然看着她,收回了手,聲音又沉下了幾分,語氣中多出幾分冷厲地肅然,“沒有別的了?”

她向她偎了偎,輕輕搖了搖頭,沒過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這幾日,每每回想起那晚他的眼神和語氣,她都隱隱滲出冷汗來。是不是他知道了什麼,在試探她?又或者他已經全部知曉,等着她先向他開口?

無論是哪一點,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這五日,她從未覺出這般煎熬。

這樣想着,她突然聞到了一股香味,與她案上的熏香混在一起,就不知道能不能用香來形容了。

她拍了拍胸口,強忍着沒有不舒服,卻見朦朧端近了那散着香氣的湯,笑着道:“娘娘,您最愛吃的燉乳鴿。”

蕭雅可別過臉,扯出袖中的手帕,掩住鼻子,道:“誰要吃那東西,快給本宮端走!”

朦朧不解道:“娘娘平日裏不是最喜歡吃嗎?奴婢見娘娘都吃不下飯,才讓小膳堂做的。”

燉乳鴿的熱氣源源不斷得送過來,不等蕭雅可再說什麼,她已經忍不住俯身吐了出來。

朦朧端着那燉乳鴿,一時不知道是去扶自己的主子好,還是去將燉乳鴿倒掉才好。

這時一個明皇色的高大身影,幾步走了過來,蕭雅可瞥見他衣角的顏色,想直起身,卻忍不住嘔,又想讓朦朧快些將那惡源倒掉,是以直不起身子,只能一手掩着嘴,一手指着朦朧。

李笑允走過去扶起了她,偏過臉道:“還不快把那東西倒道,再去請個太醫來。”

蕭雅可強忍着抬起頭,剛剛吐得淚水朦朧地眼睛看向李笑允,道:“皇上離臣妾遠一些,臟!”

剛說完,又俯下了身去,乾嘔的一聲。

李笑允嘴邊的笑意擴散了幾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她還惦記着這個呢。

等到太醫感過來,屋內的宮女已經清理了地上的狼藉,蕭雅可喝了兩口茶水,還有些乾嘔。

太醫搭完脈,就滿臉笑容地恭喜,蕭雅可一聽自己有喜了,乾嘔突然停了,不知是忘了,還是嚇了回去,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想來是那葯喝了太久,對她已經沒有作用了吧。

李笑允剛剛便猜得**不離十了,之前周惜諾害喜的時候也是這樣,聽到太醫這樣說,唇邊的笑意更深,原本還在猶豫的心,也定了下來。

千秋易州城中,月夜中步無涯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分外修長。

他緋紅色的衣袍在夜風中狂卷,如墨夜中的一片火燒雲,淺褐色眼眸中有暗彩劃過,斜斜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邪肆而狂狷。

夜空中劃過一道光芒,似乎是一道光芒,因為太快,似乎又不是,因為沒有顏色。

再望去,步無涯的肩膀上,已然多了一隻大鳥。

仔細看上去,是一隻鷹,通體的烏黑,這便是剛剛夜空中劃過的那道光。

它落了步無涯的肩膀之後,便一動不動,彷彿是他肩膀上的一個雕塑。

它的兩隻爪子有力得扒住了他的肩膀,一對彷彿可以穿通黑暗的眼睛,卻保持着敏銳。鷹一般夜間不是不出來的嗎?主人怪,寵物怪也是情有可緣的。

他的膚色略白,本是有幾分柔美的,可這玩物在他的肩頭一站,瞬間又覺得一黑一紅,極其和諧。

見步無涯伸手在它的羽翼一抹,便取出了一張白色的字條,他目光在那字條上,上下一流轉,便抬起了頭,一手攥緊了那字條,掌心一運力,在張開,便是細碎的紙片隨風飄散。

他側過臉,修長的手撫了撫,肩膀上的鷹,鴉黑的羽毛,“事情變得有意思了呢!”

月光之下,另一個修長的身影,黑眸中一抹篤定的深沉怒意,俊美的臉龐,不復往日的溫朗。他轉過身,騰空而起,他的身側漸漸倒退的墨綠樹冠,輕輕搖曳,他的衣袂劃破夜風,幾許勢不可擋,幾許霸氣囂然。

雲揚回到府中,提筆寫了幾行字,塞到了細竹桶里,喚來了白鴿,一揚手臂,那白鴿便飛向了夜空之中。

夜,無風無月,冷寂無聲。

阡嫿回到了客棧中,還在想着今日的事,那官差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是推測出來的?可怎麼會連針和線的種類,都推測得如此清楚?或者他看到了,可她明明確認過,當時旁邊沒有別人。

阡嫿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不再多想,今日轉手那酒樓還算順利,手中剩下的錢,不夠再盤一家店了,看來是要等一等了。

次日,等天大亮,她與幽藍便找了倆馬車,做馬車出城。兩人都換回了女裝,卻都沒有摘下人皮面具,她的這張臉,太容易讓人過目不忘,以後除非必要,還是少露為好。

換了兩張平淡的臉,過城門的時候也方便了許多,幾乎可以說沒有阻礙。

回到尤城的絲緞鋪不過兩日路程,阡嫿進到鋪中一看,見生意可謂紅紅火火,看來趙朗在這方便還是比較擅長的。

幾個在店中忙碌的暗兵,見阡嫿回來,也用目光行了禮之後,幾乎忙店中的生意。

阡嫿向來是不喜歡別人的饋贈的,可儘管她想將銀兩還給固國公主,也不知她的去向。

趙朗騰出空兒來,便去敲二樓的房門,聽到一聲清冷至極“進來。”

他才推門走進去,“不知姑娘準備何時除掉連問天?”三日前他去洛州城的時候,便想問的,只是或許匆忙,沒來得急開口罷了。

“他暫時還不能死。”趙朗的眸中驟起寒芒,阡嫿看着他,眸中閃爍着通透地凜冽,“我知道尤城被攻陷,你的全家無一倖免,可你要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

趙朗的身子一怔,轉身緩緩走了出去,她早就知道了!

阡嫿向幽藍囑咐了洛州城酒樓的事,便獨自一人邊不遠出的街道上吹晚風。

她做的事,現在可以告一段落了,再過上一個兩個月,她便可以去永世了,真正的債,她還沒有開始討。

她走着走着,卻聽到了身後似乎有腳步聲,可她回過頭,卻又沒有人。

她不會聽錯的,她一個閃身,騰到了房瓦上,四下一個人也沒有。她正欲轉身騰回絲緞鋪,聽到身後的聲音,一個回身,袖中的針剛剛彈出來,眼前就是一陣白煙,她還沒來得急,看清那人的樣貌,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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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室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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