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夏聽音作品
寬闊的會客室,一面牆是巨大的玻璃,如機場候機大廳,外面的小飛機緩緩滑過藍天。
會客室放着長沙發,好多個,但此時只有進來的葉霓,還有後面跟進來的庄殊。
葉霓走到玻璃前,脫了大衣,庄殊合上門,轉身看到她脖子上一條米白色的圍巾,她輕輕地摘了,那圍巾很大,大概是真絲加紗的,看上去非常輕,但是非常長,她在脖子上拿下來的時候,庄殊發現繞了兩圈。
再多的距離,在這種脫大衣的過程里,也應該去了些。可是庄殊不止沒有覺得輕鬆,看到葉霓裏面穿着開襟的米色毛衣,那麼輕柔,他竟然還多了絲緊張,不知是怕葉霓說他,還是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
情之一字,從不由己。
他站在門口,說不出話來。
外面,
小班在走廊攔着梁依依,前方就是那間會客室。
小班說:“梁小姐,你不是等自己的男朋友嗎,現在鬧起來,到時候大家都沒好處。”
梁依依低聲說:“你讓開,躲在裏面算怎麼回事?”
小班說:“這怎麼是躲,你是客人,庄先生和葉小姐都是主人。這是在海景城,你鬧完就離開了,別人還要做人呢。”
梁依依一驚,恍然自己被氣昏頭了,意思都露出來,連小班也看出來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說,也不計較小班的冒犯,她這些年什麼人沒見過,一笑說,“好,我怎麼忘了,今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多謝你提醒。”
她轉身往外走,心裏已經重新有了計較,沒想到今天葉霓會來,她還敢來!
原本自己要親自動手要庄殊身敗名裂,現在倒好,可以借刀殺人,她就當個看戲的更好!
會客室內,
葉霓把圍巾放在大衣上,看門口人還不說話,她轉身來奇怪道:“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
庄殊看她臉上連妝都沒化,身上的衣服估計也是兩天前的,雖然穿着依舊很好看,但他的喉嚨忽然卡住,只想對葉霓說,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失蹤兩天,他也着急的。
“怎麼不說話?”葉霓說,“你不是說有話和我說嗎?”
庄殊被她望的心虛……
曾經,他送她回家,她顧左右而言它,站在噴泉前羞怯無依,連他表白,都令她無所適從。他說完話,她夜色中向家跑……那高跟鞋的音律還響在心裏。但是現在,她站在對面,毫無破綻,已經不是曾經沒有被傷過的那個小女孩。現在的她,看到就令人覺得,她像花崗岩一般。
嬌縱,沒有人嬌養縱容,她只能捲起袖子靠自己。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和林赫都是混蛋。這一年他都沒怎麼見她。
葉霓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她說,“你是要和我說凈水設備的事情吧?你和林赫的事情,是你們倆的,在這件事中,你只需要就這一件事向我解釋。”
語氣疏離淡漠,庄殊驟然驚慌,上前一步說:“這事是我不對,但是我認識你之前了。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會認識林赫,更不知道他會帶你去美國。”他緊張地想,不知還可以說什麼,好像十個鍋,只有一個蓋子,根本蓋不過來。生怕葉霓問,隨便一個問題,他現在都回答不了。
比如,他和梁依依的關係。梁依依那天電話里說沒有告訴葉霓和他的關係,可是這凈水設備和他的關係一暴露,葉霓不就知道了!何況,林赫也會說的。
瞞不住了!
卻沒想葉霓說:“那我知道了。”
庄殊還等着。不問他別的嗎?
卻見葉霓不再說話,已經說完的樣子。
他驚訝了:
就這樣?
沒發脾氣,沒質問?!
庄殊有些無法理解。他看着葉霓,磕巴起來說,“今天……今天是一早定下的事情,今天完事之後,這公司我就轉讓出去。來海景城的計劃也是一早定的。”
葉霓說:“你們公司的事情不用和我說。雖然咱們還合作四府的事情,可是你也沒必要什麼都告訴我。”
“葉霓——”庄殊還想說話,卻見葉霓伸手去拿大衣,她說,“今天對你也是個重要的時刻。我無意令你難堪,是鍾主席打電話一定要我過來的。”
庄殊心裏湧上感激,覺得這樣的葉霓和顏悅色,竟然令他有了被救贖的解脫。他低聲說:“這兩天……我都沒有睡。”
葉霓把大衣搭在手臂上,淡聲說:“咱們出去見見同行吧。都知道我來了,咱們倆這樣關着門說話也不合適。”
庄殊轉身去開門,柔聲討好地說:“那等會我送你回家,你今天生日,對了,我還沒有和你說生日快樂。”
門開了,葉霓笑着搖頭,向外走。
庄殊跟出來,心裏輕飄飄的。心裏想,也許其他事情葉霓並不知道……難道林赫沒有和她說。
宴會廳裏衣香鬢影,巨大的長條晚宴桌,分三排,白色的桌布堪堪垂到桌角邊,中間擺着粉白的玫瑰花,紅酒杯折射出燦亮的光,有花瓣落在四周。
庄殊有些意外佈置到這麼奢華,葉霓看到兩邊的名酒,說道,“這是按照婚宴標準安排的吧,你的面子是大。”
庄殊說:“這裏原本安排的有晚宴,外頭的航展這次是為了賣他們的輕型飛機,我相信你也收到請柬了。後來臨時決定酒會也開在這裏,所以只有午餐時段可以用會廳。”
胡曉非走過來,聽到這話,說道:“那就是如果我們不想走,晚餐正好也可以在這地方解決了,你們美方的負責人還挺為我們考慮。”
那“美方”明顯是反諷,庄殊頓時有些尷尬,臉色就不大好看。
胡曉非又問葉霓,“你這兩天怎麼連個電話也不打,我失眠了兩晚上。”
陳靈和常一百也正過來,聽到這話,陳靈停了停,沒再走近,就聽葉霓說,“……我沒事,你有事不會給我二哥打電話。”
“那能一樣嗎?我想聽的是你的聲音,你到底怎麼樣?”就見胡曉非走近葉霓,一臉關心,葉霓側身,胡曉非抬手拉上她手臂,往一邊去,還和庄殊說:“我和葉霓說幾句話。”
庄殊被扔下,葉霓和胡曉非走到一側,胡曉非立刻就問:“你去哪兒了?把林赫快急死了。”
葉霓問:“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又周圍看看,對上姚想,她笑了下。
“你還有閑情看別人。”胡曉非說,“你有事要學會和人溝通,怎麼一發脾氣就走了。你這樣,誰受的了。”
葉霓笑着看他啰嗦,又問:“你還沒說,今天到底怎麼回事?這凈水設備誰還會要?為什麼今天還弄這活動?”
胡曉非說:“誰知道。這東西誰要誰得罪林赫,我也不知道庄殊這傢伙做什麼,我就是過來看看順便吃個飯。我爸也來了。”
“葉小姐。”有服務小姐走過來,“庄先生請您入席。”
胡曉非嗤笑了一下,靠近葉霓說:“今天想報仇非常有難度,拿你當貴賓了。還是長桌,等會想掀桌都有難度,你就敞開胃口吃算了,把他吃窮。”
葉霓說:“他又沒有得罪我,我有什麼要報仇的。”
“我不信!”胡曉非說,“我先看着。”
葉霓向姚想走去,邊對他說,“那你等會坐的離我遠點,看的清楚。”
胡曉非說:“我偏不,我就愛在你周圍看熱鬧。”
葉霓被逗的笑,把手裏的大衣遞給他,胡曉非忙說,“看我,這麼沒眼色,你拿半天了。換林赫在這裏,早讓人來給你掛衣服了。”
葉霓說:“是服務員不夠用,不知道什麼地方找來的人,你看那邊擺杯子的,一看就是臨時找來的。”
“眼真毒。”胡曉非說,“平時咱們辦這種活動,都是提前個把月籌備,人家這老美的作風真是雷厲風行,兩天人就到了。能找到今天這些人已經不容易。也難為了主辦方。”
姚想走過來,問葉霓,“要不咱們走吧。在這裏有什麼意思?”
葉霓說:“這個酒會完全沒有意義,我想看看,他們究竟要幹什麼。”
“什麼意思?”姚想不明白。
葉霓低聲說:“因為凈水設備的耗材太貴,只有高檔住宅可能會裝。曾經只有海景城四大開發商做高檔樓,但現在,胡曉非家不會買這東西,常一百家沒閑錢,庄殊自己如果要無需酒會,林赫更不會要。所以這個酒會完全沒有意義。”
“果然是個聰明人。”清脆的女聲在背後響起,葉霓收起笑容,聽聲音就知道是誰,這世上,第一次敢給她難堪的女人。
她轉身來,直直看向背後行來的女人。
一身米白色的套裝,竟然和葉霓身上的裙色相近,都是得體而雅緻的顏色,胡曉非厭惡地看着她說,“你要纏的人不在這裏。”
半點臉不給。
卻沒想梁依依對他一笑,說:“胡公子,咱們是熟人,以前大家一起玩的時候,你不會這樣說話不留情面的。”
胡曉非說:“五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
梁依依說:“不記得還知道五年呢……”她走到胡曉非身邊,輕聲說:“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說話的。”
胡曉非感受到香氣襲來,女孩溫軟的身子快要靠到他胸口,他頓時退了一步。
梁依依卻成功佔據了他的位置,她站在了葉霓的左邊,對胡曉非說,“我和葉小姐說一句話,說完我就走。”
說完也不等別人反應,就靠近葉霓悄聲說,“你知道嗎?當初你住院,收到過一束非常漂亮,很特別的玫瑰花,那花里,有活物。”
葉霓心裏一跳,那蛇蠕動着在花叢里又活了,她壓抑着震驚,平淡道,“怎麼,不會是你送的吧?”
梁依依笑,看葉霓的脖子上已經汗毛孔都豎起了,她知道葉霓在害怕,聽說是條蛇呀,女孩怎麼能不怕。她說:“可惜我那時候還不知道有你這個人物呢!”她離開葉霓,挪了一小步,走到她面前,看着葉霓發白的面色說,“庄殊最清楚了。你該去問他。”
說完她轉身,款款而去。
姚想沒聽到她說什麼,立刻問葉霓,“怎麼樣?”他也不好明着問,她和你說什麼。
卻見葉霓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僵硬着。他有些急,“到底怎麼了?”
葉霓剛想說話,卻見大家都向落地窗前涌去,梁依依轉眼眾星捧月,她面露緋紅,有人說,“梁小姐的朋友來了?自己開飛機過來的?”
梁依依說,“是呀。”
胡曉非嘲諷地笑道:“怪不得要鬧着把這地方當會場,庄殊說她有個朋友要過來。”
“這算是公器私用吧。”姚想說。
“那女人自己也是公器。”常一百從旁邊踱過來,“她這明顯是在用庄殊在海景城的面子,”看葉霓臉色不好,他反常地說道:“你怎麼了臉色那麼差?”
葉霓說,“沒事。失陪一下。”她往洗手間去。姚想看她明顯不對,問胡曉非,“剛剛那女人說的什麼?”
胡曉非說,“我和你一樣,沒聽到。就是不明白那些人就算看在庄殊的面子,也太給這女人面子了。”
常一百左右看看,低聲說:“好幾個都是以前去美國考察過的,在那邊,她以前接待過。明白了?”
胡曉非恍然大悟看着他,“原來這樣。”
常一百笑了笑,濃濃的嘲諷,“只有女人自己會天真的以為世上還有不透風的牆。”說完他看了一眼葉霓離去的方向說,“剛走的那個倒是個特例。——她到底怎麼了?”
姚想說,“我去看看葉霓。”拍了拍常一百,他往洗手間去。
葉霓心裏噁心的不行,剛推開洗手間的門,迎面一個人出來。穿着半長的禮服裙,葉霓低頭進,那人叫她,“葉小姐。”
葉霓抬頭看去,認出是個熟人,“小靜。”
小靜曾經和葉霓在林赫的生日鬧過不愉快,那時她是胡曉非的女伴,但這兩年,早已經和葉霓成了點頭之交。
畢竟海景城不大。
葉霓對她點點頭,往裏走。小靜卻一轉身,果斷跟了進去。看葉霓沒有進廁所,而是開了水,小靜看葉霓只是洗手,說道,
“葉小姐,我想和你說件事。”
葉霓壓下噁心,看向她,原本想說換個時候,卻覺得嗓子難受,生怕開口吐出來,就點了點頭。
小靜說:“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爸爸,一直也想加入你們的第三方質保公司。我覺得,咱們畢竟都是海景城的人,所以始終是自己人,有些事情,我知道了,就想和您說一聲。”
葉霓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小靜看她對着水池,這姿勢有點怪,但也不及細想,說道:“仇迅回來了,她懷孕了。是……是四府……四府向先生的孩子。”
葉霓一股反胃,差點吐了出來。不是因為仇迅懷孕,而是因為這女孩口氣中,提到四府向先生,那後面隱藏的潛台詞。那是,那是,她的前、男、友!
小靜看她確實不舒服,也不敢多說,只想賣個人情而已,害怕適得其反,就告辭走了。
葉霓連着受了兩次打擊,她手按在手提袋上,來不及去想向遠的破事,心裏只惦記着,沒想到,那蛇是庄殊送的!這要她,怎麼相信?
不是好朋友,至少也是熟人,而且那男人,一直對自己還很特別的樣子!這樣一想,葉霓覺得整個世界都要顛覆了。
她往外去,一開門,看到姚想靠在牆邊等她。
“你怎麼樣?”
“沒事。”葉霓說。
姚想伸手攔住她,“有事。”他很肯定地說。
葉霓心裏說不出的膈應難受,卻覺得給姚想說也沒用,她往外去,說:“是有點事情,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
姚想拉住她,還是不放心,“要不咱們走吧。”
葉霓說:“現在更不能走了,等會完了,我再和你細說。”
姚想沒鬆手,他說:“可今天是你的生日。”
葉霓嘴角彎上去,露出一個刻意甜美的笑,很招人喜歡的樣子,她說:“我記得呢。”反手拉上姚想的手臂,“走吧,去吃東西。”
姚想被拉動了,他說:“那等會叫個喝的。”
確實需要壓壓驚,葉霓想。
宴會廳里大家已經入座。
葉霓一進去,鍾主席立刻讓人請她,她的座位已經安排好。姚想也過去,卻發現倆人的座位並不在一起。
幾百人都落座了,這樣站着顯眼,換位置也不合適。姚想坐在了旁邊的桌上,和葉霓背對背的位置。
葉霓這邊都是地產界的幾個大拿,但坐在餐桌中段位置,梁依依坐在葉霓對面,庄殊給市領導坐陪,在前面,梁依依身邊是她的男朋友,一個外國人,葉霓掃了一眼,發現挺年輕,發色眼睛顏色都偏淺,判斷出是法國人。這男人說英語,和旁邊幾個美國人談笑風生,自然沒人聊凈水設備。
葉霓左邊是胡曉非,右邊是常一百,她覺得這座位安排的比較不合理,因為姚想不是地產圈的人,所以才坐到了她後面那桌。
正想着,肩頭被人動了下,她回頭,姚想轉身正看着她,說:“你喝什麼,我想喝ic你要不要?”
葉霓說:“你中午喝那個呀?我不要。”
姚想抬手讓了人去倒,葉霓坐好了,就聽梁依依正和旁邊人聊天,她用英語和男朋友說:“當初庄先生讓我去美國,我其實很不捨得家。”她說完,看向鍾主席那邊,舉了舉杯子。鍾主席和旁邊的人,也舉了舉杯。
葉霓不動聲色,聽着她說,這是在和男朋友顯示自己在海景城的背景和人脈嗎?葉霓不知道梁依依是什麼來路,她家在海景城是做什麼的。但不用想都知道,她家也厲害不到哪裏去。因為硬傷在那裏,她但凡出身好,不會給別的男人做情-婦。這種給祖宗蒙羞的事情,在葉霓看來,可不能算是一種職業那麼簡單。
就聽梁依依又用中文說,“不過現在接觸的朋友,都是用着家族基金,反而做生意的少。”
葉霓要了杯溫水,覺得這話題太乏味,又是在外頭顯示自己的人脈。
胡曉非扭頭來想和葉霓說話,正好看到姚想遞過來一杯飲品,他伸給葉霓,“你嘗嘗。”
葉霓一看是ic,低聲說:“我不想喝。裏面有冰塊。”
姚想又遞了一下,態度很堅決。
葉霓奇怪地看着他,接過來喝了一口,一入口就覺不對,假酒!
姚想側頭笑起來。
葉霓嘴裏含着一口酒,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這麼多人,站起來嘴裏有東西,連失陪都沒辦法說。她幽怨地瞪着姚想,生生把那口假酒喝了。胡曉非說:“怎麼了?怎麼了?”
葉霓清了清嗓子,說:“沒什麼,姚想太驚訝了,這邊還有這麼好的調酒師。”
“真的?”胡曉非說,“那我也叫一杯。”
桌上人都上的紅酒,他要喝這個得單點,葉霓伸手攔住他,直接把手裏的遞給他說,“大家自己人,沒事給你嘗嘗,好喝了你再叫。”
胡曉非覺得自己和葉霓的關係簡直有了質的飛躍,拿過杯子喝了一大口,冰涼的入心入肺,他放下杯子說:“這東西我不常喝,但這裏面一股子高度酒精味是怎麼回事,假酒就不要和好朋友分享了嘛。”
葉霓一下惹笑了。
姚想趁機對葉霓說:“去你車上拿兩瓶酒來。”
葉霓說:“沒有。”
常一百看他們三個小聲說話,也過來問,“聊什麼呢?”
葉霓說:“姚想想要gin&tonic,你給他去找一杯。”
梁依依說著話,視線卻一直往葉霓這邊來,她剛剛給葉霓說了那話,以為葉霓一定會去找庄殊,誰知她根本沒去。梁依依不由看向庄殊的位置,隔着幾個人,庄殊一直往這邊看,樣子也不像和葉霓吵架。
葉霓更是,還有閑情說酒,酒單她之前都確認過,因為不能在男朋友面前丟面子,她也沒聽清葉霓之前低聲說什麼,只聽和常一百要金酒,就說道:“今天有準備金酒。tanqueray。你們要喝讓人去拿就行。”語氣像主人。
葉霓剛剛被假酒才坑過,怎麼可能再要一杯,她說,“姚先生要喝bacardi酒廠出的bombaysapphire。”
這是另一個金酒的品牌,葉霓單純只是不想再喝到假酒。
卻見梁依依一下嗤笑出聲,她說:“你知道bombaysapphire是什麼嗎?還bacardi!”一桌人都看她,因為笑聲太嘲弄。
她說:“告訴你吧,那酒中文叫孟買藍寶石金酒。那是孟買有名的金酒。”
姚想轉身安靜地露出笑容來,非常愉悅。
胡曉非沒注意過這酒的產地,因為金酒不是什麼名貴的酒種,gin,準確說起來,就是一種香料配製酒,不是陳釀,所以最貴的價格也親民。
所以還真不知道葉霓是不是說錯了。
就聽葉霓喝了一口溫水,放下杯子,大家都看她,她說:“這酒的配方是基於一款高檔的倫敦干金酒,原產地就在英國。1761年開始的配方。”她放下水杯,說:“不過我說你是不信的。”她轉身對姚想說:“你要自己去我車上拿。”
姚想伸手,要車鑰匙。
葉霓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他,又有一絲猶豫,姚想已經拿走了。
桌上的氣氛詭異地安靜起來,大家都無法安心聊天吃飯,好像都等着大獎開獎。只有那幾個老外不明所以,看着對面的葉霓,覺得很特別,幾次想說話,又怕人家女孩不懂英文,所以這幾個老外還是很自覺地自己聊天。
不多時姚想就回來,懷裏幾瓶酒。
葉霓一看,臉就黑了。
姚想把藍色的酒瓶直接遞給梁依依,“你自己看,後面有商標和產地。”梁依依看他懷裏還有幾瓶白葡萄酒。接過那酒瓶,看到後面清楚寫着,和葉霓說的一模一樣,竟然真的是百加得公司的。
她總喝,一直以為叫孟買藍寶石金酒,就是孟買的。縱然上面有倫敦兩個字,她也沒多想過。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知道大家都在看她,一時間,竟然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
好一會,才把酒瓶放在中間說:“這種低價酒,我以前還真的沒有注意過。”
葉霓不願理她,就知道去踩別人,不比人脈,就比背景,不比背景,就比出身,不比出身,就比知識才能,不和她比閱歷才能,她還能生出點子來比別的,這種人的思維,葉霓太了解。
了解到,她不屑去拆穿她!
但這不代表,她不和另一個人計較,“你拿我這麼多酒做什麼?”她厲害姚想。
姚想說:“別那麼小氣。”
胡曉非雀躍道,“這怎麼是你的酒,都是林赫的。當初她給你家搬了那麼多好酒。”
葉霓死死盯着姚想手裏的酒,能放在車後面,都是她喜歡喝的。她惱火地看着胡曉非,“又沒有搬你們會所的酒。”她指着姚想手裏的酒,“這兩瓶你不能喝。”
“pouilly-fume而已,你別那麼小氣。”姚想指着桌上的紅酒說,“吃個午飯,這裏上的紅酒都要醒酒,能這麼喝嗎?你這個白酒味道清爽正合適。”
外面冷,白酒要溫度低,簡直不能正合適。
他晃了晃手裏的酒,示意葉霓別小氣,坐下,順手放在了腳邊,梁依依旁邊的男朋友看到,神情雀躍起來,說道:“au?”
他說的不是酒名,而是釀造者,是個懂行的,葉霓沒理他,對姚想說,“這釀造師自駕游去世了。我手上就那麼幾瓶。”是林赫特意給她找的,放在車後面,走到什麼地方,想喝拿出來都可以。
姚想看她不捨得,少有的吝嗇樣。說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你得喝點好的。”
葉霓明白過來,因為是她的生日。
梁依依的男朋友卻又說道:“audiedinansoloflightcrash.”
梁依依聽到,竟然和剛剛葉霓說的中文一模一樣,她覺得男朋友的推崇,正正說明自己的安排還不如葉霓車後面隨便拿出來的一瓶酒。這完全沒道理,葉霓這女人又沒有見過多少世面,一個五金廠老闆的女兒……
怎麼可能?
她說道:“餐館一般都不讓自帶酒水,這種出門還自帶飲料酒水的,真是少見。”語氣有壓抑不住的酸味。
胡曉非說:“你知道為什麼嗎?”常一百也看向梁依依。
葉霓淡聲說:“因為我們出去被假酒坑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自帶酒水!”她把那杯最早要的ic順手挪到桌中間,說:“你自己嘗嘗,酒精度數要趕上二鍋頭了。”
梁依依:“……”
周圍人已經憋笑到不行。
服務員過來,給姚想送上開酒器,姚想開了酒,葉霓卻忽然說,“給客人先倒!”這人一再的找事,她怎能不繼續奉陪,以為她脾氣和長相一樣嗎?
姚想心領神會,轉頭對梁依依的男朋友說,“shalli?”他舉着酒瓶,那句shalli“可以嗎?”說的再瀟洒隨意不過。
梁依依的男朋友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向服務員要新的空酒杯,對姚想說:“……”後面的話,大概顧忌主辦方,人家沒有說。但明顯人家也覺得午餐上這種只是超貴的紅酒不合適。
姚想給他倒了酒,庄殊在遠處問,“開的什麼?”但也沒要,他周圍還有人呢,那明顯不夠分,“這裏沒準備白酒嗎?”他問梁依依。
梁依依臉黑的不行。有,也沒葉霓手上的好。她的嘴動了動,不甘地看着葉霓。
葉霓接過姚想倒的酒,放在桌上說:“別說話!我要是你,就什麼都不說,已經被釘在了土豪的恥辱架上,你敢多說一句,我就和你男朋友誇獎你了。”
她語氣平淡,卻有種不屑一顧隨手碾壓的氣勢。
噗,好幾個旁聽的實在沒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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