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三十二章 今晚要出大事了
過了一會兒.閣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一名白衣藍褲的年輕男人走出來.先往四周看了看.然後目光落在地上的木盒上.露出一抹陰鬱的笑容.拿了木盒.關上了房門.
房間裏鋪着木地板.上面放着一張矮木桌.桌上染着兩隻蠟燭.那兩隻蠟燭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而且蠟燭的顏色也黃.看起來很陳舊了.但若是季子墨在這裏.他一定能發現這並不是普通的蠟燭.而是用人體脂肪提煉出來的.降頭師很喜歡用來作法的蠟燭.
桌上的兩根蠟燭火苗很旺.但相對於整間低矮的閣樓來說.這點光線並算不上明亮.在蠟燭火苗躍動的光影里.桌上還放着兩隻小瓶子.看起來像花瓶.裏面插着一些像乾草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看着像草.但若是定睛看的話.那草竟然像是活着一般.不停在瓶子裏扭動着.
而且.木地板上還擺着一圈古古怪怪的盒子.地上撒着紅的白的黃的像顏料又像是紙屑的東西.桌上地上都畫著血淋淋的符.
春哈旺拿着木盒走了進去.盤膝坐在了一圈古怪的盒子後頭.在他面前的正是一隻香爐般的器皿.裏面是屍油燃燒着的火苗.春哈旺將桌上瓶子裏的乾草拿了出來.平鋪在桌上.火苗映着他慘青的眉眼和陰沉微笑的唇角.他的眼注視着桌上.只見那些乾草竟然在桌上蠕動了起來.
細看那些乾草.形態生得也奇怪.一頭粗一頭細.並生在一起.生蠕動的正是這一粗一細的草葉.它們看起來似乎像是要結在一起的樣子.春哈旺在將乾草拿出來以後就不管了.而是對着面前的火爐念念有詞.邊念詞邊手舞足蹈.不停地從身旁放着的盒子裏抓出東西來往火爐里投擲.
每投擲一次.火苗竄得越旺.而他的動作幅度就越大.直到把盒子裏的東西都投進火爐里.春哈旺嘴裏還一直念念有詞.癲狂地似全身痙攣一般.他嘴裏的念着的咒調子越來越高.音也越來越詭異.而就在火爐里的火苗顏色變得詭異的時候.他一般抓起拿進來的木盒子.打開看也沒看.將手帕連同裏面包著東西一齊丟了進去.
東西丟進去之後.火苗呼地竄得老高.春哈旺一把抓起桌上已經自動結成結的乾草.狠狠擲進了火爐里.
春哈旺聲音已經變得低沉嘶啞.頭顱晃動形似癲狂.而他面前的火爐里.一堆東西燒融在裏面.火苗青紅的詭異顏色遮擋里火爐里生的不可思議的變化……
咒語在繼續.下降術也在繼續.
而同一時間.葉家大宅的客廳里.
葉志軍已經在弟子們的攙扶下坐進了沙發里.他看起來傷得不輕.一直在閉目調息.沒一會兒.就被弟子們扶着躺在了沙發上.看起來就像是昏迷不醒的樣子.
賓客們一直不知道葉志軍為什麼會吐血.看着他似乎傷得很重、昏迷了的樣子.不少人開始擔憂.叫來葉家的人提議.要不要把葉志軍送往醫院.
葉家和相江派的人顯然是不肯的.大宅外頭都是記者.現在把葉志軍送去了醫院.明天雜誌周刊上會被寫成什麼樣子.
眼前的情況是葉家事先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可謂措手不及.
誰能想到.葉志軍的天眼在被當成了殺手鐧、被認為一定會贏的情況下.竟然遭遇了前所會有的慘境.
原本.葉家是打算在贏了季子墨之後.就先讓今晚請來的這些政商名流們回去.記者們都等候在大門外頭.他們一出去.葉家這些天來損失的聲譽就自然地挽回來了.而季子墨.他們自然有辦法留住他.
今晚.對於葉家來說本應是剷除異己的盛宴之夜.可誰也沒想到.盛宴才一開場.就遭遇了大反轉.
這種情況.葉家從來沒有考慮過.以至於眼下到底怎麼應對.他們一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合適.
最主要的就是怎麼跟這些政商名流交代的問題.
請他們先回去.他們出去後會怎麼跟記者說.葉家的聲譽怎麼辦.
先留住他們.用什麼理由呢.就算留了今晚.明天呢.後天呢.
葉志軍的兩名親傳弟子在後頭討論了很久.最後決定..管他呢.先把這些政商名流留住.反正今晚那名姓季的少年也走不出葉家大門.天機門一脈也要絕了.到時候.香港四大風水世家.一夜絕了四脈.只剩葉家一脈.諒這些人也不敢出去胡說什麼.而且.到時候記者們的目光就自動轉向了.今晚小小的比試.誰還會在意.
今晚.註定要出大事.
而勝者為王的道理.在哪個時代都不會變.
商量了一段時間過後.葉志軍的兩名親傳弟子總算是達成了共識.由大弟子出來說話打圓場.“諸位.我們已經打電話給家庭醫生了.還請諸位不要擔心.我師父在島上受的傷至今未好.今晚給大家卜算的時候.舊傷複發.我們扶着他老人家在這裏休息會兒.等醫生來了.我師父醒來.自會對今晚的事給諸位一個交代的.”
葉家這是在拖延時間.可惜客廳里除了季子墨.其他人並不知情.一聽到這個“舊傷複發”的說法.倒也覺得合情合理.葉志軍傷了手臂的事.大家都知道.就在前段時間.尋常人說不定還在住院.他今晚就為了葉家的聲譽提出跟人比試了.若說是勉強了.也不為過.更何況.他年紀也大了.
這些來的政商名流中.不乏這十來年一直是葉志軍的忠實客戶的.葉志軍平時頗為威嚴.很有大師的架子.這些人跟他談不上是老友.但也畢竟多年的交道了.看着他躺在沙發上.吐血后昏睡過去的模樣.不免心中有些感慨.
家族聲譽、業界地位.面對後起的新人.臨老了還得拼上老命來保全家族名望.這是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能體會的心境和感慨.頓時.便有些人難免對葉志軍生出些同情之心來.
客廳里漸漸安靜下來.這些賓客也都是精明人.葉家既然說要給他們個交代.暗裏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他們現在提出告辭.他們肯定也是為了保全家族名聲.這點大家心如明鏡.於是便都坐了下來.稍稍用了點葉家子弟送上來的茶點.等待着家庭醫生的到來后.葉志軍醒來給個交代再走.
陳家老爺子又坐回了座位上.但他的目光卻沒從季子墨的身上收回來.對於擅長占算卜問的陳家來說.沒有人比他更震驚季子墨解簽時的神的.至少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還不知道天底下能有哪一種方法.可以如神通一般卜算的.
占算之法中.拿六壬神課來說.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種式子複雜的概率學.既然是概率學.那就表示準確率不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總有不準的時候.而季子墨剛才的斷簽.不僅神速.而且三十支卦簽.沒有一支出過錯.這種零失誤率.他有生之年都沒有見過.
就算季子墨的修為已經到了煉神反虛的境界.比他這個陳家的當家人還高.但他應是剛進入煉神反虛不久.應該還不到隨意路邊拔根草、地上撿塊小石子就能成象卜算的境界.而且.即便是他到了這個境界.他手上也得有草、有石子啊.
問題是.他的手上什麼都沒有.他完全是拿眼看過去.就斷了簽.
這點就連葉志軍的天眼也沒有辦法做到.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不僅僅是陳家人在看季子墨.許宗元的目光也在季子墨的身上.不過他考慮的卻不是他如何斷卦簽的問題.而是眼下的情況.葉家明顯在為比試的結果打同情牌的意思.最後可能是季子墨贏了比試.但葉志軍反而更得人心.畢竟現在眾人都覺得是季子墨傷了葉志軍在先.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葉志軍這些年來做了什麼.
對於今晚季子墨的打算.許宗元是不清楚的.他不免有點為他着急.
而許承翊的目光也落在季子墨的身上.或者說.自從他進了葉家的客廳.他的目光就沒從他的身上移開過.經過剛才.他已經可以確定八成.眼前的他.就是那個他.他的容貌雖然不一樣.但氣韻神態.一顰一笑.連聲音都是一樣的.
男人的眼神有些複雜.想起他走之前所說的話..果然是很快就見面了.
還真是快.才三天.
而他居然就換了副模樣.換了個身份.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段時間在香港攪動風雨的人.竟然是他.而他的身份.美國黑手黨那邊至今沒有確切消息.他很少見到諾抓狂.但他在電話里是真的抓狂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更多的疑惑..他.到底是什麼人.
客廳里.受邀前來的政商名流們雖然是吃着茶點.但誰的胃口也不大.而且場合也不合適.他們只是稍稍吃喝了點.目光也是時不時往季子墨的身上看.有人覺得他年輕氣盛了些.傷了葉志軍有點不地道;有人想起八年前葉氏和林氏的爭鬥.倒覺得理解季子墨身為林氏一脈的弟子.對葉志軍的復仇心理;而有的人想起季子墨進客廳時對葉志軍說的話.覺得他跟葉志軍之間應該有什麼眾人不了解的仇怨.所以不急着下結論.
什麼想法的人都有.客廳里沒人說話.氣氛很是凝滯.
就在這個時候.身為眾人焦點的季子墨.卻是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