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微服出訪(一)

第四十一章:微服出訪(一)

她抬起頭,只見他的眉心又是緊緊地蹙在了一起,擰成了一個川字,抬起了手將他的眉心拂平,緩緩道:“小宛只是一個女子,與後宮諸人無異,會怕你冷落,怕你不待見,更怕從此無依無靠,一人待在那深宮中孤獨終老。”

皇帝輕輕將她拉近自己的身前,讓她緊緊靠着自己的心房,溫言道:“你聽,它說了,這一生都不會有那麼一日,這個地方除了你,今生再不會其他人可以住進來。”

她偎在他的懷中,聽着他那慷鏘有力的胸膛一下一下地跳動着,他身上那特有的龍延香薰繞在她的鼻端,雖說往日常常都聞着這並不陌生的氣味,但今日卻有着另一種道不出,說不明的感覺,微微眯着眼看着遠在天際邊的餘暉慢慢地沉落下去,那昏黃的殘光映在他們的臉龐上,將她的面容姣好的線條描繪得格外的清晰。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忽聽幾聲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轉首,只見剛剛告退下去的宋之山向著二人緩緩走了過來,向著兩人請了安,道:“主子,一切屬下都已安排妥當,還請主子與夫人移步到屋裏去稍作歇息,晚膳稍後便會有人送來。”

皇帝對他於燕小宛的這一個稱呼甚是滿意,笑看了眼燕小宛,爽快地應了聲:“好!”轉首對燕小宛伸山手去,笑問:“夫人,隨着為夫一道過去如何?”燕小宛看着他,臉上微微露了笑意,緩緩伸出手去,將手放在了他溫熱的掌心中,由着他牽引着自己。

皇帝將她的手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掌心,隨了宋之山一道往那落腳的屋舍行去。

到了門前,宋之山先入屋去細細勘察了一番,過了一會兒方退了出來,恭聲道:“裏面一切正常,主子與夫人可以安心入住。”

皇帝聽了他如是說,道了聲“好”,便攜了燕小宛入了屋去,而宋之山則垂手停在了門外,隨時聽候聖意。

進了屋去,才發現屋內雖小,卻是一切應有的生活用具一樣都不少,房中的物品擺放得甚是乾淨整潔,皇帝的目光將四處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嗯,很好,房間佈置得不錯,乾淨整潔,看來這屋的主人,是個十分注意生活細節的人。”

赫然見了窗扉上,還有屋內的正中央都還貼着嶄新的雙喜貼紙,床榻上那鮮紅的雙喜被衾整齊地疊放着,床邊的雙喜掛鈎垂在床沿的兩邊,一對紅燭點放在桌案上,燭火灧灧,一浪一浪地跳動着,忽明忽暗,昏黃的燭光將這充滿着喜慶氛圍的小屋襯托得更為溫暖、柔和。

過了半晌,皇方嘖嘖稱道:“竟原來是個新房,看這紅燭被衾,窗戶上那嶄新的雙喜貼紙,想必這一對新人是才剛新婚不久,難怪在外頭看來,竟顯得與別家稍稍有些不同。”

燕小宛看着屋內那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的雙喜大字,擺放在窗邊的梳妝枱上擺放着些放胭脂水粉,一支用過的眉筆擺在其間,琴瑟之好,心中匆匆轉過了幾個念頭,良久方回身對着皇帝喚了一聲:“主子……。”

聽了她這一個稱呼,皇帝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夫人錯了,你既是我的夫人,那你理應喊我夫君才是,你若是再不願意喊我一聲夫君,那我可是要生氣了。”

她抬頭對上他那漆黑的眸子,他的眼睛十分的清明透亮,燦若星辰,如黑夜中一顆閃閃發著亮光的明珠,璀璨奪目,卻又不失威嚴,她低下了眉,嫣然一笑,低低地道:“是,夫君。”

皇帝聽了她終是喚了出來,臉上的笑意不由越發加深,笑問:“嗯,夫人有何要事,儘管說來我聽聽。”

聽他如是說,燕小宛才想起要說的話還沒有與他說了出來,想了一會兒,道:“你瞧這窗上的紅貼紙還有那疊放整齊的被衾都還是嶄新的,那便是說這屋的主人是才剛剛新婚,尚在新婚燕爾之際,便將新房讓了給我們,即便他們是自願的,但小宛總覺得有一種鳩佔鵲巢的感覺。”

皇帝輕吁了口氣,唔了一聲,道:“這對給我們讓出了自己屋子的新人,確實是不公,可如今天色已晚,想要趕到城裏再找客棧投宿,已是不可能,而這附近也只這幾間屋子,想必宋之山也都一一去問過,現下也只他們這一家願意讓我們這麼一大群人在此暫宿一宿,春日夜涼,總不能在外露宿一宿,夫人你可是有什麼想法?”

燕小宛細想了一會兒,緩緩道:“既是春日夜涼,這屋子的主人既然能慷慨地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給我們,那他們肯定也有自己的去處,許是他們見我們是客人,不好意思怠慢,便將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自己則到了別處去住,我們大可以再與他們換了過來,讓他們回到自個的屋子裏住,我們則到他們原要住下的地方去住,只是不知道…夫君可願屈就?”

皇帝點了點頭,道:“只要有你在什麼地方我都可以屈就,那就這麼定了,說完朝着門外喊了一聲。”

立即便見了宋之山跨步走了進來,恭聲問:“主子請吩咐?”

皇帝道:“你去與這屋主說,讓他們回來這裏住,我們換到他們那裏去住。”

宋之山驚愕地看着他,似乎是不確定自己所聽到的那般,怔在了那裏,片刻之後,方道:“主子,這屋子已經是附近最為整潔的一間屋子了,而主子提及的地方異常的簡陋,現下正是春日,夜涼如水,以主子您這尊貴的身份,怎能屈尊棲身在那樣的地方,況且以夫人這弱小的身姿,要是換到那去住,恐怕不太適合。”

皇帝看了燕小宛一眼,見她向著自己點了點頭,道:“無礙,我們此次出行便是體察民情,這樣不正好符合了我們此次出行的目的了嗎?我意已決,就按我說的去辦便是。”

宋之山聽他如是說,只得應諾一聲,便退了下去安排,不多會兒,便譴了人來告之,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皇帝便攜了燕小宛一塊隨了來人出了屋去,才出了房門,便見迎面走來一男一女,想必便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昏暗的天光下,已無法看清他們的面容,只依稀可辨那男的儀錶清揚,踔厲風發,跨着大步向著他們走來,那女子則是蒲柳之姿,面容清秀,小鳥伊人般緊緊跟隨在男子的身後。

在幾步近的距離那男子與女子停了下來,側身站在一處,讓皇帝與燕小宛先過去,在經過他們的身邊時,一縷清香飄進了男子的嗅覺中,他輕輕抬頭看了一眼,那一個早已在畫卷上看過許多遍的女子,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不覺低低道了聲:“是她?”

燕小宛依稀只覺有人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聲,卻又不知是何人所說,緩緩地轉過頭去,只見那個男子依舊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似大失所望,又似不願確信。她心下疑惑,那一個男子雖說現下看不太清他面容,但也有幾分可辯,她可以篤定他們之前並未見過,更不可能認識,不知為何他見了自己之後,會有這樣的一種驚愕的神情。

皇帝緊緊攥着她的手,溫言道:“腳下有台階,夫人小心。”

聽了他的提醒,她收回了視線,轉過了頭,低低地道:“謝謝!”

到了今夜歇息的地方,才發現原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陋,雖說不能與剛才的新房比擬,卻也算是乾淨整潔。

他們剛進了屋子,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見了偽裝成家丁的精奇侍衛將晚膳端了上來,由宋之山親自一一試過之後,方呈進房中奉於皇帝。雖是微服出訪,但為了安全起見,自帶了廚子一道同行,所以呈上的飯菜皆是按着皇帝的口味而做。

見膳食已悉數落桌,燕小宛急忙起了身,離了桌椅,向著皇帝福了福身便欲退出去,皇帝忙喚住了她:“別走,你這是要到哪去?”轉首對候在一旁的侍從說:“你們先下去,有事我再叫你們,眾人領了旨意,便整齊有序地退了出去。

燕小宛道:“主子用膳,小宛理應到屋外候着,待主子用膳完畢,小宛再進來侍候主子。”

皇帝劍眉微蹙,道:“偏你還記着宮裏頭的那些規矩,如今我們也只是這世上與旁人無二異的一對夫妻,既是夫妻,那當然得共用一桌飯菜,再說了,這會子是在外頭,不必理會那些規矩。”

她稍作沉思,低聲道:“是。”說完走了上前,拿起桌上的一雙銀筷,替皇帝的碗中夾了一筷子菜。”

皇帝將她輕輕一拉,讓她坐到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道:“我讓你留下,不是讓你侍候我用膳,咱們一塊吃,說了往她面前的碗中夾了一筷子菜過去,今日舟車勞頓了一天,你也累了,用地膳就早些歇着,好好養養精神。”

她低低道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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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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