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心有不甘

第二十五章:心有不甘

宮裏除夕夜宴,因着會有一些宮眷入宮,以及皇帝也會在宮裏宴請一些朝廷大臣,以作為大臣們勞碌了一年的賞賜,這一件件一樁樁都關乎國體,不容疏忽,皇后與晨妃二人,事事都親力親為,忙得焦頭爛額,唯恐其間會出了什麼差額。

這一日天氣微爽,暖陽高照,輕風微撫,看着天色不錯,便讓小翠隨了自己一同往御花園去走走,一路走走停停,卻是費了大半個時辰方才走到。時下正值臘月,尚未到百花盛放的時候,但御花園裏花樣品種甚多,也有不少的花種是在這個時候盛開着的,只見黃的、紅的、粉的……點綴其中,讓人看花了眼,不知到了百花齊放的那一日,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小翠一臉興奮,道:“主子,這裏很漂亮,入宮這麼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呢?”

燕小宛笑道:“天底下所有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名貴的花種都集齊在了這裏,能不漂亮嗎?待過些時日,這裏的花種全都開了的時候,那你豈不看呆了去?”

小翠不禁嘆道:“天哪,現在可就已經夠好看的了,待到了那時,可還了得?”

燕小宛輕點了下她的頭,笑道:“看你這一臉的呆樣,叫人看了去,豈不讓人笑話你。”小翠嘟了下嘴:“笑話就笑話,誰第一次見了這樣的景色,不驚訝呀?我這也是正常的反應,別人要笑話,隨他去便是了。”燕小宛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這個人,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輕易便上臉的情緒,遇上喜歡的就歡天喜地,從不多加掩飾,遇上不喜歡的,也就直接表露在人前,其實她這樣也並非不好,只是在這宮裏並不合適,看着她如今滿臉堆笑,一會誇讚這花好看,一會又問那是什麼品種的花,滿心的歡喜,不忍擾了她的興緻,況且這也不算什麼壞事,也就由着她。”

不知不覺間大半日的時間消然流失,走了這許長時間的路,只覺背上薄汗輕溢,腿腳酸乏難耐,便在一旁的亭子間休息了下來。

小翠笑道:“主子今日心情可是好,好久沒見主子笑得像現在這般舒心了,往後主子就該多出來走走。”她看着不遠處的紅梅吐蕊,心想若是一直都如今日這般暖和下去,恐怕不出幾日便要開了花,一時思緒上了心頭,輕輕吟誦:“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隱隱地傳來一聲:“主子,你一早便來了這御花園裏,已經在這裏轉了好幾圈了,想必腿腳也乏了,前邊有個亭子,奴才扶你過去歇會兒,可好?”

聞聲望去,原來竟是雲霜,只見她在宮娥的攙扶下,不緊不慢地向著亭子走來,冷諷道:“好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只不過這樣傷春悲秋的一句話,只怕並不該出自宛貴人您的嘴裏吧?宮裏誰人不知,如今最得陛下心的,便是你宛貴人,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陛下也會想方設法去替你尋了來,這樣的盛寵,旁人可是想都不敢想,又怎會在這吟上這樣傷感的詩句呢?實在是無法讓人想通。”

燕小宛與她見了個平禮,淡然道:“雲貴人見笑了,我不過是突然想到,便吟了來,並沒有別的意思。”

雲霜哼了一聲,不冷不熱道:“我以為,你如今有了陛下的寵愛,便將前人往事忘了個乾淨,想不到你竟還有那麼一絲的情意在。”

燕小宛聽了她這樣的一句話,滿腦子的疑問,忽然遠遠地傳來了一脈簫聲,雲霜身體猛地一震,轉首看着她,眼中滿是怨恨:“燕小宛,想不到到了今天,他還是念着你。”

燕小宛手無力地搭在小翠的手上,問:“小翠,你讓人去打聽一下,這簫聲從哪而來,又是何人所奏?”小翠應諾一聲,便打發了人去探個究竟,不多會,那打發出去的人,便回了來,道:“回貴人的話,今日陛下在御花園的另一邊宴請群臣,這簫聲便是由那李少傅之子李將軍所奏。”

她看着雲霜漸行漸遠的身影,吶喃了一聲:“原來如此……

御花園的另一邊,百官齊聚,彼此間相互敬着酒,氛圍是不亦樂乎,一曲罷,李成弘對着皇帝與眾人,恭敬道:“下官獻醜了。”

福親王拍手稱道:“好曲子,本王竟不知李將軍原來竟有這般才藝,實是本王孤陋寡聞了,李將軍適才所吹奏的曲子,曲調清越悠揚,勾人心懸,高低起伏間,又帶着些許傷感之意在其中,本王聽着,竟不禁想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來,這樣好,又情感充足的曲子,本王可是許久未曾聽到了。”

李成弘將手中的玉簫交與一旁的宮人,道:“福親王過譽了,下官不過是胡亂吹奏,怎能擔得起王爺這樣的讚譽。”

福親王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擺一擺手道:“你也莫要過謙,本王一生都沉迷於音律當中,所聽過的曲子,不計其數,是好是差,本王一聽便可聽出,只是適才將軍所吹奏的曲子,本王是從來都未曾聽過,不知將軍可否告知,這是首什麼曲子?好讓本王去尋了來,待日後哪日想起了,隨時都可以拿來欣賞。”

李成弘沉默不語,亭內輕紗飛揚,目光向著遠處看去,夕陽映照下,湖面波光粼粼,不遠處的幾株紅梅屹立風中,隱隱地吐着花蕊,疏影橫斜,清麗婉約恰如其人。福親王見他許久都未作聲,只道他是不願告之,一臉地惋惜,道:“李將軍若是為難,只當本王未曾問過那話便是,只是難得遇上喜歡的曲子,傷心難過一陣子卻是在所難免的。”

一鷗鴻雁結伴飛過,李成弘拉回了思緒,向著福親王抱拳,道:“福親王多慮了,下官只是在想該如何告訴王爺實情,因為這曲子在世間並無流傳,只不過是下官年少時與一故人,閑暇時作來消磨時間罷了,如今卻得王爺如此讚賞,下官實在是不知該作何回答。”

福親王笑道:“原來如此,也罷,不過本王猜想這原該是首比較歡樂的曲子,將軍既能吹出如此傷感的意味出來,想必這一位故人定是位女子不假,將軍至今未娶,難不成便是為了此女子,只不知如今這女子今在何處。”

坐在一旁的李元狄心咯噔了一下,手上舉着的杯中酒險些灑了出來,李成弘只緊抿着嘴角,並未回話。

上官煉將杯中酒飲盡,借口便衣,便走了出來,御花園中,風光旖旎,景色優美,一不小心,便讓人恍了神,他回身對隨着自己一併出了來的小太監說:“本王想一個人走走,你先回去,陛下若是問起,便說本王不勝酒力,在更衣房裏暫作休息,待酒醒得差不多了,自會回去。”

那小太監臉上微露難色:“王爺,您就讓奴才跟着您吧?要是走着走着,想起了有什麼需要的,也好及時吩咐了奴才去辦,要是身邊沒個人隨身侍候着,多少會有些不太方便?”

上官煉淡然道:“不會有什麼事,本王只是想着出來走走醒醒酒,待差不多了便會回去,不會待多長時間,你且先回去,若是旁人問起了本王,你也好替本王掩護過去不是。”那小太監聽他如是說,只得應了聲:“是”,便停駐不前,待上官煉走遠了,再回身往宴席上走去。

一直沿着御花園的夾道走,一路僻靜無人,不多會便到了太液池邊,碧波蕩漾的湖水波光粼粼,水氣氤氳,他想起了那日在府中發生的事,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或許這一切,冥冥中早已有了註定,可是他從來就不是輕易便相信命運的人,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會是。

一時間,父皇臨終前對他說過的話迴響在耳邊:“煉兒,父皇知道你是個有才能的人,處理事來幹練穩重,但你的才能只適合作一個臣子,不適合用在管理一個國家上,作為一個帝皇,單靠才能還不夠,還要有忍耐心、包容心,而你太過於急功近利,忍耐不夠,不足以肩負一個國家的重任,你弟弟昊兒,則兼具了這些,比你更適合當一個國家的君主,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輔助你弟弟一起治理好這一個國家,相信在你們兩個一剛一柔的治理下,這國家將來的繁榮昌盛是指日可待。”

他的眼中閃過轉瞬即逝的痛楚,他作為皇長子,母妃從小便教導他要給下邊的皇弟皇妹做個好的榜樣,所以他從小便比旁人刻苦用功,父皇也常誇讚於他,說他有為人君主的風範,那時的他不懂什麼是為人君主,待他懂得了何為君主時,他以為待父皇百年歸老之時,皇位便是傳承於他,可是後來並沒有。為了恪守父皇臨終前的這幾句話,他忍耐多年,不爭不搶,到頭來卻是連自己唯一珍愛的東西都無法留住。

正思緒煩亂間,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主子,你今日出來也走了許久了,而且這裏好像離棲霞宮挺遠的,現下風又狂烈了起來,咱們還是先回宮裏去吧?

一個一直以來都縈繞在他耳邊的聲音傳了過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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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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