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力木意
寒風微微，如今已是年末。明天將是一年裏的最後一天，按照當地習俗，明天也將是村子裏最重要最熱鬧的一天。
漢國，武夷鎮，大牛村。因其村后之山酷似一頭牛而得名。長長的村道上一大清早就張已燈結綵，每家每戶也都是洋溢着喜慶的氣氛。村道上一群村婦正聚在一起不知在八卦着什麼。
“據說，今年村裏的佈置都是周員外出資的呢。”一個略胖的村婦道。
“這算什麼，我聽說周員外還請了戲班子來我們村演出呢，好像今晚就開始。”另一個村婦插嘴道。
“今年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個鐵公雞周員外居然捨得。而且我家大娃說，今年周員外發兩倍工資，還有不少禮物贈送呢。這種好事平時他可是一個銅子都捨不得。”旁邊一個村婦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頓時招來一群羨慕嫉妒的眼光。不過村婦卻是很享受這個眼光，還哼起了小曲。
“說的也是，不知道他哪條神經不對。”
“別說這個了，難道這不好嗎？對我們有好處沒害處，說多了，萬一周員外不辦就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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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很容易就能看到被村民尊稱鐵公雞周員外的家，不，應該說是豪宅。因為其光是佔地面足有上百戶普通人房屋那麼大吧，都差不多佔據村裡三分之一的土地。
大門都足有四五米寬。未進其門，就能聽見仿若集市般的喧鬧聲。
“那個誰，把燈籠再掛高點！”
“那個誰，左邊的對聯低一點。對對對，就這樣！”
一個身穿華麗衣服的、頭髮已有許些花白的、老頭、正在人群里指手畫腳，扯着公鴨般的嗓門叫喊着。長着一副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其人是周員外大總管，李財旺，但是周員外及其家人覺得還是叫旺財順口。
這位旺財大總管察覺正堂都差不多了，頓時邁步去後院。
這人沒到，聲音就先傳到。“木意！木意！材劈的怎麼樣啦，水缸挑滿沒。”大總管來到後院，先是看到一大堆碼的整整齊齊的木材，點了點頭。再看到十幾個裝着滿滿水源的大水缸，捋了捋那幾根稀鬆的鬍鬚，微笑的又點了點頭，道：“還算是沒白養這根木頭。雖說這小子能吃三個人的飯，但卻能做十個人的活，算起來，當年將其撿回來沒虧。嘿嘿。”
不過，這大總管環顧一周卻沒發現木意的身影。頓時臉黑了下來。大喊道：“木意！木意！你這小兔崽子在哪偷懶啦啊！？”
“木意！木意！家裏個個忙得找不到北，你卻偷懶啊！”
木意，是這位大總管八年前從鎮上購物回來，在半道上遇到的。當時的木意也就六七歲，已昏倒路中，不知死活。這位大總管覺得路上如果遇個死人不吉利，也就將其救活，帶了回來。醒后木意失憶了，連名字都記不得。且發現其劈材是把好手，就取其木意之名，為木頭之意。
大總管巡視院子一遍，終於發現躺在水缸之間大睡的木易。如今的木意已十四五歲，算是差不多成年。一身粗布麻衣中等偏瘦身材，細觀之，長得也是五官端正且眉清目秀，若是梳洗一番，倒也有幾分美男俊傑之意。不過現在的樣子。。。
看着仿若乞丐般的木易，大總管可沒有那份菩薩的慈悲心腸，頓時一腳過去，“還睡！都幾點了！快起來幹活！”
估計睡得再死的人被揣上這樣一腳都得醒來，木意也不例外。睜開還略帶血絲的雙眼，有些憤然道：“我都把你分配給我的今天任務做完了，還想怎麼樣！”
昨夜木意一宿沒睡，連夜趕工，終於完成了巨額任務。本打算休息一下，好出去逛逛，透透氣。他已經幾個月沒出過周府大門了。從當年兩人份的工作量到如今的十人份工作量，木意自己感覺對得起當年的救命之恩了。八年多了，木意是一個銅子工錢都沒有。大總管的意思是“你在周府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外出，要錢也沒用”。相信任誰被壓榨這麼久都會有怨氣。
如今木意已快到爆發的邊緣。壓榨那麼久，不但沒錢，連一個假期一個好覺都沒有。人人都想進周府做事，而木意卻盼望離開。不是沒逃過，可每次都被大門外的大黃狗“阿黃”發現，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大總管是不給木意一個人出去的，畢竟這樣的勞動力不好找啊！
“喲呵，你還敢頂嘴了啊？”，大總管一邊準備伸手給木意耳光，一邊用那在他認為美麗動人的鴨公般的聲音叫罵道：“做完了也不跟我說，今晚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大家那麼忙，你做完了不會去幫忙啊？”
眼看就要扇過來，木意迅速出手抓住了那個“鴨掌”，雙眼露出一絲危芒。木意這八年的材也不是白劈的。就算是一隻蒼蠅從眼前飛過都能抓得住，更何況是這隻有氣無力的“鴨掌”。
大總管還是第一次見木意這種眼神，驚了一下，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刺痛，頓時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嫩手被木意鋼鉗般的手爪抓住，或許因為感覺自己被眼前這個小毛孩嚇到有些掛不住面子，怒道：“你小子想造反啊！來人！給我打死這個小畜生！”
木意覺得這些年真的受夠了，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就準備打死這個老東西逃出周府。
就在木意準備動手之時，一聲怒喝傳來。
“放肆！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住手。”一個滿臉油光，挺着大肚子，身着奢華服飾的中年大漢走來。
這位臉上帶着怒意，體型龐大的男子，正是方圓百里有名的大牛村首富周府之主鐵公雞周拔毛周大員外！據說有隻陌生大雁從周員外家上空飛過，都被其命人射下了一根羽毛。從此周拔毛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難道他們不知道，旺財你也不知道？壞了我的大事，殺你一百次都不夠！”周員外厲聲喝道。
大總管聽后，冷汗“刷”的就下來，他也是一時被怒意沖昏了頭，忘了今天的大事。主要還是因為木意第一次敢反抗他，還被驚嚇了一下，讓他大為震怒。
“我該死，對不起老爺，我錯了。”大總管扇了自己兩耳光子，低着頭。方圓百里他也就怕周拔毛一人而已，對其家人雖說恭敬，卻沒到怕的地步。
“還好我恰巧路過，沒出什麼亂子。你去給我把其它地方盯緊點，不許出現什麼岔子。尤其是不能發生打鬧，更不能見血光！”周員外開口道。
“是是是，我這就去。”大總管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
看了眼站在李財旺後面的低着頭的木易，周員外疑問道“那個小子是誰？”
“八年前撿回來的那個，剛才不聽話，所以我就……”
“喲，長那麼大了？一個下人而已，殺了就殺了。但是先過了這幾日，還是不聽話在解決掉就行了。去忙吧，你跟我那麼久，怎麼還是那麼衝動？”周員外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道。
“我又讓老爺失望了。以後我一定不再犯。”大總管低頭稱是。
周員外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又朝木意深深看了一眼，不知嘀咕了句什麼，就匆匆而去了。
只留下木意獨自一人。
木意雙目一閃，低喃道：“周員外最後一眼總讓我感到一絲不安的情緒。不行，最近我一定要找機會逃出去。反正那個老東西最初救我也沒安好心，而且我也做了那麼久工，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其實最讓木意窩火的是八年多一個銅子工錢都沒有，好不容易得出去一趟，看到喜歡的東西都沒錢買。看着那個老東西給人家發工資，銅板嘩嘩的，就氣得牙痒痒。所以，木意一直夢想着什麼時候自己口袋裏有錢可以花呢，等自己以後發達了，一定要讓那個老東西幫自己做很很多多的事情，一樣不給錢！只有這樣才能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