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之初

第一章 降生之初

陰沉的天空,佈滿厚厚烏雲,沒有一絲白的縫隙,忽然一陣微風拂來,天闕宮外含苞欲放的瓊花全部盛開,一時間芬香四溢,璀璨晶瑩如雪一般掛在枝頭。

天闕宮內宮人們神色緊張,她們端着銀盆進進出出,裏面不時傳出中年女子的聲音:“再去換一盆熱水來。”

端進去清亮的水,出來的時候已經被一片鮮紅所代替,觸目驚心的顏色讓宮人們心急如焚,都過去幾個時辰了,宸妃娘娘還未能生產,再拖下去,怕娘娘和孩子都難保。

穩婆劉氏緊緊抓住握住宸妃的手:“娘娘,孩子就快要出來了,您再用點力。”

宸妃疼的幾乎麻木,甚至沒有力氣喊叫出聲,她臉色慘白,長發早已被汗水打濕,纖細的十指緊緊抓住身下被褥,憑着本能做最後的努力。

“哇”的一聲嬰孩的啼哭,瞬間打破了宮內沉悶的氣氛。

劉氏把才出生的孩子抱到宸妃面前,語無倫次的說:“娘娘,您,您,看小公主。”

“我的孩子。”宸妃虛弱地抬起手,輕輕撫摸孩子細嫩的肌膚,儘管秀麗的臉滿是疲憊,但仍掩蓋不住為人母的喜悅之情。

三年前她曾誕下一個皇子,可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如今上天眷顧終於送給她一個健康的孩子。

“恭喜娘娘。”宮人們齊刷刷跪在地上道喜,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欣喜。

劉氏正準備去稟告蕪帝,忽的轉眼一瞧,看見被衾上的血漬在一點點擴散,她驚得睜大了雙眼,抓住醫女的手說:“娘娘,娘娘血崩了。”

無論穩婆和醫女用什麼方法,依舊止不住宸妃的血,鮮血染紅了床榻,死亡的氣息瞬間瀰漫整個天闕宮。

宸妃褪下手上的翡翠玉鐲放在小公主身邊,氣若遊絲的說:“看來我命休矣,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母女連心,小公主彷彿能感覺到母妃性命垂危,小手握住母妃細膩的手哇哇大哭。

宸妃也戀戀不捨的看了她一眼,緩緩閉上了美麗的眼眸。

“娘娘,娘娘,您醒醒。”方才還沉浸在喜悅里的宮人,現在悲泣聲一片,幾個小宮女更是抱成一團哭成淚人。

躺在床榻上的宸妃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如花的容顏看上去如同熟睡般,短暫的生命徹底流失散盡,猶如曇花一現。

小公主抱着母妃留有餘溫的身體,不肯鬆手,宮人們都拿她毫無辦法。

直至蕪帝派的王嬤嬤匆忙趕來,她走到床前抱起小公主說:“該去見見陛下了。”

小公主一離開母妃,就哇哇大哭,小手小腳一陣亂蹬,王嬤嬤心疼的哄了幾聲,又唱起安睡小曲,她這才安靜下來。

蕪國高貴的君主,住在金碧輝煌的興德殿內,此時他半倚在龍塌上,有氣無力地撐起身子,明明正值盛年,卻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王嬤嬤躬身把小公主遞到蕪帝面前,低聲說道:“陛下請節哀,宸妃娘娘已經薨逝了。”

秦明輝看着孩子,笑得極為苦澀,輕喃了聲:“靜婉走了。”由於情緒激動,他的胸脯劇烈起伏,生生咳出一汪血來,“既然是個女孩,就取名為晚伊好了,以後她就託付給嬤嬤照顧。”

“陛下,奴婢定會好好照顧小公主。”王嬤嬤神情悲痛,她看着懷中天真無邪的孩子,不由得淚流滿面,曾經的她同樣照料年幼的陛下,如今歲月流轉,早已物是人非。

秦明輝握住孩子嬌嫩的小手,一時間感慨萬分,他目光突然一緊,猛地鬆開手:“嬤嬤你先下去,朕還有些事情需要安排。”

王嬤嬤抱着小公主拜別,抹抹眼淚,一步一回頭,走到殿外遇見倉促趕來的秦翊坤,她出於禮節福了福身,低沉喚了聲:“王爺。”

“嬤嬤免禮。”秦翊坤深深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這便是宸妃的小公主吧。”

“是的。”王嬤嬤應了聲,抱着孩子轉身離去。

天色漸漸暗沉,興德殿的燭火依次點燃,兩兄弟相望無言,氣氛又沉悶又壓抑。

直到秦明輝緩緩開口:“皇弟,你有負於我。”

“皇兄,我……”秦翊坤想道歉,卻不知從何說起,說到底他心有不安,確實做了有愧於皇兄的事情。

秦明輝看着一室溫暖的燈火,回憶起了瓊花樹下那驚鴻一瞥,飄落的白色花瓣,翩翩起舞的宸妃,每一個動作都那麼優雅,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忽的他目光陡然變寒,定定望着皇弟:“我時日無多,現傳位於你,好好替朕看着蕪國的江山。”

秦翊坤跪在病榻前,心情無比複雜,半響才開口:“皇弟謹遵旨意。”

“小心姜家。”

秦翊坤耳邊最後聽到的是皇兄這句話,只是百年士族的姜家,早已樹大根深,難以撼動。

當夜,蕪國皇帝驟然逝去,據說他在彌留之際一直喚着宸妃的名字。

有人感慨帝妃伉儷情深,有人卻嗤之以鼻,說他南征北伐殺業太多,這是報應。最讓人詫異的是蕪帝的遺旨,立小公主為皇太女,蕪國有女子繼承皇位的先例,可立才出生的孩子為皇太女卻是頭一回。

兄終弟及倒也說得過去,可小公主又成了皇太女,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說也許因為她是蕪帝唯一的血脈。說來慚愧,蕪帝年輕時候喜歡征戰沙場,後宮嬪妃甚少,有身孕的更少,並且懷孕的妃嬪總是莫名其妙滑胎、難產。

蕪帝與宸妃合葬帝陵,秦翊坤被立為新帝,前皇后姜雪燕被尊為嘉順太后,移居清和宮。

宮中一片縞素,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繁華的天闕宮變得人煙稀少,從前的宮人們都被遣散。庭院內瓊花依舊盛開,九曲迴廊卻空空蕩蕩,驀然回頭,是數不盡的憂傷與悲涼。

嘉順太後身穿白色的喪服,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妖冶的妝容,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傷,只是在大臣面前她偶爾擠出幾滴眼淚。

她厭惡地扯了扯穿在身上的白色衣襟,對李公公說:“今兒咱們是不是該去天闕宮走走。”

“哎喲,太後娘娘乃千金之軀,哪能去那地方。”李公公念叨着。

“難道我還怕一個死了的人不成?”

見主子不悅,李公公也沒敢多言,揚揚手招來幾個宮女跟在自家主子身後。

沒有了宸妃的天闕宮早已失去了生機,當宮人們推開寢宮那扇雕花木門,幕入眼帘的是空蕩的場景。

“你們都下去吧。”嘉順太后命令道。

李公公帶着宮人們一一退了下去,順帶把門輕輕關上。

偌大的寢宮只剩下了嘉順太后一人,她走到梳妝枱前,銅鏡里映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五官精緻的沒有一點瑕疵,那奪目的容顏足以讓六宮粉黛失去顏色。

她冷冷地看着銅鏡,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張清秀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她伸出手,長長的指甲狠狠劃過光滑的鏡面:“我恨你,為什麼要奪走先帝的寵愛,明明我才是後宮最美的女人。”

曾經無數次想要撕碎那張臉,但想想現在那人已經逝去,不久以後就會化為一堆白骨,她忽然就解了氣,嘴角揚起一絲詭譎蒼白的笑意:“何靜婉,縱使你有萬千的寵愛那又怎樣,你的女兒也得喚我一聲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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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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