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石書下
離石已是風燭殘年，若不是身為修士，恐怕再沒有機會見近月一家人。
竹林很密，陽光照不進來，草屋變得有些陰冷。離石看着近月帶着兩個七八歲的小孩走了進來，卻沒有見到近月她娘，渴望的眼中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這麼多年了，難道見我一面都不肯嗎？
“離石爺爺，別擔心，我娘在燒熱水，好了就過來。”近月喊了十年的離石爺爺，哪裏是一時半會能改口的。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兩個孩子，向漁夫問道，“覺明，你不打算讓他們走這條路嗎？”
“修士？修士有什麼好的，即便修成不死心，也是孤魂野鬼，沒有家的人罷了。”漁夫心情煩躁或者高興的時候，手上的煙捲就沒斷過。
“...”
離石慘然一笑，是啊，不死心又有何用，到頭來還是生死永隔，徒增笑耳。他從枕下掏出一卷泛黃的獸皮書，也不知該給誰，這是他一生的心血，卻被人當做笑話。
“這是我這些年記錄下的點點滴滴，修心一道，太過艱難。歷盡千般苦，練就不死心，這不死心，讓多人深陷其中，死無所歸啊。”老者埋頭看着手中的獸皮卷子，雖然僅僅差那麼一步，卻如隔天墜，耗光了他大半生的時間和感情。
“你打算將這東西傳給誰？白賀白城我不會讓他們走這條路，近月又是女孩子。”漁夫認真的說道，”要是實在沒辦法，我可以幫你送出去。本來給奇小子也不錯，但是他已經是修士，再給他只會害了他。”
“這心術不能同修，確實也沒別的辦法。但是你就不擔心，近月這丫頭以後跟着奇小子出去闖蕩？這其中的險惡，沒有自保之力你能放心嗎？”離石把羊皮卷塞到漁夫手裏，“別固執了，我犯下的錯，不代表別人也會犯。當時我也是心魔太重，心志不堅才至如此，修行的本身何來好壞之說？”
想要勸漁夫讓白賀和白城修鍊，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近月卻不一樣，漁夫本以為蘭庭奇和近月會一直留在慶野，卻不料事不遂人願，蘭庭奇被迫出去闖蕩，近月又不能不跟着一起。
“近月可以修鍊，不過一切看她自己意願。她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不要再提此事。”
“爹，離石爺爺，我願意學。學成后，還可以幫幫奇大哥。”
“丫頭，以後千萬小心。我陪不了你們幾天，要問什麼就問，我這把老骨頭，不動幾下再死，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離石爺爺，這修鍊到底是怎麼回事？”近月心裏對修鍊不反感，也不喜歡，為了使老人最後幾天高興一點，即便裝也要裝出喜歡修鍊的樣子。
“丫頭，我問你，最關乎人性命的是什麼器官？”
“心臟。”
“不錯，那麼人身上的氣血又源自哪裏？”
“心臟。”
“對，近月。心臟是人生命的根本，比如平時傷了手腳，不會有大礙，但是傷了心臟卻是必死無疑。”
漁夫不想聽這些修鍊之事，趕着江白賀和江白城往屋外走，在門口的地方，順便把蘭庭奇也叫了出去。
離石完全沒有在意，又說道，“一般生靈的心臟多為兩個心室，而獨有人的心臟有四個心室。這就是人為萬物之靈的原因。但一般修心而言，仍是只分為左右心室。”
“難怪，異族雖多，生來強大，卻還得對人低頭乞憐，原來是心室不全。”
“心臟是血液輸送製造的核心，而血液則是滋潤溫養經脈骨骼的關鍵。血液越好，含有的氣血之力更足，就能溫養出更堅固的經脈骨骼。”
“離石爺爺，這道理好懂，但是心臟在人體內，怎麼去修鍊？”近月疑惑地望着老者。
離石緩了口氣又說道，“你能感受到你體內的血液嗎？”
近月搖頭。
“修心必須要感受到並且控制自己體內血液的流動，才能去修心。這也是修士和普通人的區別所在。”
“那怎麼去感受呢？”
“現在一般都是老一輩幫助晚輩直接達到修士的一轉境界，因為正統的方法已經失傳。正因這樣，才造成了現在修士派別化越來越嚴重。”
“那樣的話，這些大門派，修士數量肯定很嚇人吧？”
“一轉修士比普通士兵好不到哪裏去，要來有什麼用？大門派都會挑根骨經脈基礎好的弟子培養，再從裏面挑選出悟性高的弟子進行核心培養。”
“離石爺爺，這是什麼原因？”
“人的經脈骨骼都有極限，但是每個人的極限是不同的。基礎好，代表他們在面對同境界時將佔有優勢。而悟性高的進步得自然會快很多，而且將來的路也會走得更遠。”
...
大概問清楚了修行的事情，近月見老人已經疲憊不堪。她想要扶老者躺下，卻被拒絕了。
“近月，乘我還有點力氣，先幫你開心竅。不然，這一睡下去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離石揉了揉太陽穴，勉強打起幾分精神。
“離石爺爺，到時候我找奇大哥的師父幫我就成，你先好好睡一覺吧。”
“不行的，這修心之術不同，找其他人只會恰得其反。”老者不想讓自己的辛苦化為泡影，自然捨不得這個機會。如果此時近月不答應，那麼那張凝聚了他多年心血的獸皮卷將再無任何用處。
近月還想說什麼，但看見老人渴望的眼神，也只能答應。對於離石爺爺來說，也許最後幾天的苟延殘喘，連獸皮卷上的一字一劃都比不上。
到達三轉琉璃心之後，可以將氣血之力化作無形，可攻於對方鬆懈防備的時候，效果絕佳。但氣血之力放出體外，對身體負擔極大，攻擊距離也不算遠。一般情況下沒人會使用，此時為了給近月開心竅，離石哪裏還會在意這些。
開心竅說來簡單，花費的時間也不長，危險性卻極高。心臟是最脆弱的地方，稍微不注意就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