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的這天，眾人都起得早早的，穿起了新衣。
今天，青音和彩兒都用紅繩梳了包包頭，彩兒身穿一件小紅襖，看着非常的喜慶，像個福娃娃似的。而青音穿的則是一襲高腰碎花襦裙，雖然有些單薄，但年前，她大舅舅特地給她送來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風，這穿上披風自然就不冷了，而且更顯得清麗。
彩兒看着青音穿着這麼漂亮的裙子，促狹道：“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青音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嗔道：“臭丫頭，竟然還打趣起姐姐來了。”
彩兒笑嘻嘻地挽起青音的胳膊，撒嬌道：“人家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嘛，不信你去問阿娘啊。”說完，便要拉着她去丁氏的房間。
丁氏今天穿了件銀紅襖裙，衣襟和袖口處銹了祥雲暗紋，看上去很是別緻。她因有身孕，吃了不少補品，最近幾天家裏的伙食又好，便被調理得氣色不錯，看上去臉色紅潤，容光煥發的樣子。
她見兩個女兒走了進來，便伸手招呼她們過來，“來，讓娘好好看，娘的寶貝閨女有多漂亮。”
彩兒和青音一見到丁氏就雙眼一亮，她們娘親平時因為幹活勞累，臉色蠟黃，頭髮枯燥，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蒼老得多，經過這幾天的休養，今天又好好打扮了一番，沒想到竟這麼漂亮，看上去跟村裡那些未出嫁的大姑娘差不多，而且比她們還多了一份韻味。
青音暗道，她爹可真是艷福不淺啊。
彩兒子嘴甜的說道：“剛剛我還在房裏誇讚阿姐漂亮，沒想到見了阿娘以後，才發現娘更是漂亮。”然後有搖頭晃腦地自戀道：“其實我發現我也很漂亮。”又恭維了丁氏一句：“我和阿姐之所以這麼漂亮，完全是因為我們有個大漂亮的娘親。”
丁氏和青音都被她這古靈精怪的模樣逗樂了。
這時，吳秀洪從屋外走了進來，見這母女三人都是樂呵呵的，不禁也笑了起來，“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丁氏心情頗好，正欲與他說剛才的趣事，卻發現屋裏少了個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馬上就要到開飯時間了了，阿亮怎麼還沒來？”
阿亮今年六歲了，開春就要送到私塾去開蒙，算得上是個大孩子，已經不適合和青音姐妹二人睡在一起，丁氏便為他單獨收拾了一間小屋，作為他的房間。
青音說道：“估計是換了新床睡不習慣，昨晚可能沒睡好吧，我去看看他起了沒。”
待她剛轉身，就見到阿亮已經來了，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打着哈欠道：“你們都來了啊，是我起晚了嗎？”
丁氏見他眼圈下是濃濃的青影，明顯沒有睡好，心裏是一陣心疼，“你這孩子，怎麼不多睡會兒，瞧這眼睛……”邊說著，邊作勢要捧起阿亮的臉來看，阿亮不習慣這麼親昵的動作，避開了她的雙手，嘴裏說道：“娘，我都長大了，你別這樣……”
丁氏聞言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人家都說兒大不由娘，這話果真不假，這才多大啊，就連碰都不讓我碰了……”
吳秀洪見此，趕緊打斷她的話，緩解氣氛道：“行了，行了，都別說了，快些吃飯吧，待會兒還要給爹娘他們拜年呢。”
因為已經分了家，按照年前說好的，從今天起，大房和二房就要自己開火燒飯了，而吳秀洪早就在年前將自家的新灶台建好了，所以他們今天是自家人單獨在一起吃。
青音一家人吃完早膳后，便去正屋給老爺子和張氏拜年。
他們走到堂屋門口時，發現二房人此時剛好也來了，就互相打了個招呼。
小張氏見青音今天居然穿了件新披風，而且還是狐皮製成的，怕是值不少錢，頓時一陣眼紅，開口便刺道：“呦，青音侄女今天穿的可真漂亮啊，這披風價格不低吧，嘖嘖，這剛分了家，大哥大嫂就給她一個小孩子置辦這麼好的衣裳，可真是捨得啊……”
丁氏聽她這陰陽怪氣的的語調，心裏頓時來了氣，這大年初一的好日子裏她就觸自家霉頭，安得是什麼心思？開口便道：“阿青這披風可不是咱家買的，她大舅舅年前獵到了一隻狐狸，就得到了這麼一張狐皮，製成披風后就給阿青送來了，連阿亮和彩兒都沒有呢。咱家大郎是個老實巴交的，家裏哪有什麼閑錢。”說完，還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小張氏頭上的鎏金髮簪。
吳秀洪兄弟二人見自家媳婦這麼說，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尷尬起來。
“這來拜年的不立刻進屋，杵在門外說什麼呢？”張美芝在屋裏聽到了她們的聲音，立刻朝她們嚷嚷道。
青音等人聞言，立刻進了屋。
給吳老爺子和張氏拜了年後，吳宗憲便給每個孩子遞了個紅包。青音用手悄悄捏了捏，裏面硬硬的，估計是幾枚銅錢。
吳老爺子今天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尤其是吃早飯的時候，偌大的堂屋裏只坐了他們四個人在吃，想起以前吃飯時熱熱鬧鬧的場景，心裏更是不自在。好不容易等到兩個兒子來拜年了，兩個兒媳婦又在門口發生了口角。唉，分家了也好，這兩個兒媳婦都是不好相與的，要是再讓她們處在一塊兒，遲早要鬧出大事來。
他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帶着孩子們去三叔公家拜拜年吧。”
在當地的風俗里，初一這天，村人一般都不會幹活，而是去村裏的長輩家拜年，或是去一些相熟的人家家裏坐坐，閑聊天幾句。小孩子們更是可以四處串門，主人家們一般都會拿些吃食來熱情地招待他們。總之，大年初一是熱鬧的一天。
青音一家人先是在楊嬸家裏坐了會兒，她家與楊家交好，路過楊家門口，自然是要坐下來閑聊幾句的。
閑聊了一會兒，吳秀洪等人看時間不早了，便辭去向三叔公家走去。
走在路上，青音等人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群人，在推推扯扯的，不知道在幹嘛，頓時心裏奇怪起來。
吳秀洪看到對面有個漢子向這邊走來，便問道：“老兄，那群人是在幹嘛呢？”
“幹嘛？有人打架，他們在勸架唄！”語氣裏帶着一種看好戲的成分。
“打架？”青音等人驚道。這大好的日子裏，誰會做這種觸霉頭的事？村裏的人都認為正月初一是一年的頭一天，如果這一天是順順噹噹的度過，那麼你這一年都將過得不錯，反之，如果你這一天過得不太好，那麼你接下來一年的運氣可能都不太好了。所以一般人在今天，哪怕是與人發生不愉快的事，都忍着揭過，不將事情鬧大，就為了討個好彩頭。
打架這麼不吉利的事，誰會做？
那漢子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說道：“是村西孫阿婆的兒媳婦，她正追着那王寡婦打呢，嘖嘖，這女人真兇……”
“王寡婦？”青音等人一愣，村裏有姓王的寡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