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疼嗎？

我來不及躲藏，正好瓜瓢打過來從我的臉頰劃過。臉頰很疼，我用手輕輕一抹，竟流出鮮紅的血來。

忽然，嬤嬤來了，看到一室的狼狽和我的狼狽。

她拉起地上的翠兒說道“快走吧，去收拾收拾，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聽嬤嬤的話啊，快去吧！不要着了涼。”

然後翠兒點點頭走了，走的時候還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在這秋風裏，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嬤嬤又一臉擔憂的朝我走來“丫頭，怎麼了，臉受傷了。嬤嬤知道你過的不容易，但是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快去主公房間用早點吧，他在等你。”嬤嬤溫和地說道。

“嗯，好。”我點點頭，淚光在眼裏打轉，強忍住不流出來。

“去吧，嬤嬤幫你把這兒收拾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我就匆匆走了，免得千鶴將軍久等。

千鶴將軍應該很生氣吧，等了那麼久，我卻什麼也沒有做。還倒貼他的早點，或許還沒有我吃的份。

來到房門前，我正猶豫要不要進去，這時從裏面傳出聲音“還不快進來。杵在那裏幹什麼。”

是他的聲音，我趕緊走了進去。

看着滿桌子的食物，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坐下吃飯！”他停下筷子說道。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於是我坐下去，開始小心翼翼地吃起來，生怕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免得落人下懷。

我正夾了菜正準備放進嘴裏，卻聽到他說。

“為什麼要去冒那樣的險？”他低垂着眼說道，也不看我，只是那麼說道。

這倒把我怔住了，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也對，這是他的府，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只要一面對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吧啦幾口飯裝作沒聽見然後說道“主人，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在他面前，我感覺自己只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應該來找我，為什麼不找我？”他看起來好像很認真，他認真的樣子看起來很迷人，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就連公主也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既然他這麼認真，我也不能再裝傻了。

“我…我覺得這只是小事。”我支支吾吾地說道，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他，就算想到他，我想我也不會讓他牽扯到這件事裏面來，我不想讓他認為我是詭計多端的人，我也沒有把握他會站在我這邊，也難肯定他不會看我的笑話。不過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開始在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了。

“小事，哼，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站在…你這邊。”他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忽然靠近我，暗沉而黝黑的雙眸里透露出不愉快的氣息。

這次我真的慌了，不知道該幹什麼了。他的俊顏近在咫尺，似乎在拷問我又似乎在試探我，讓我無所適從。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真話還是說假話呢？我想我還是回答得模稜兩可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夠自己解決自然是最好的。”我盡量不對上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說道。

“這就是你自己解決的結果嗎？”他突然伸出手撫摸着我臉頰上的傷口，他的手指暖暖的，說話的語氣也沒有那麼生硬了，忽然覺得此刻心裏很平靜，什麼都是看得清楚的，可是我轉過頭看向他的臉卻又覺得是模糊的。

他靜靜看着我，整個人都不再動彈了。他的手還停留在我的臉上，我感覺時間在這一刻都變慢了，好像從天空中落下無數的羽毛，像華麗的笙歌飄散開來，卻又是及其緩慢的，一點一點消散，化落在我們的肩頭和衣服上，然而卻是沒有風的，彷彿一切都是靜默化作成雲煙開來。像是在水中行走的煙霧，讓人迷醉。

“疼嗎？”他忽然這樣問我，讓我一下子回過神來，從行走的煙霧裏看清一切，他的臉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疼。”說出來我就後悔了，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越來越不知足了。受傷了貓會舔自己的傷口，而我以前就像貓一樣，而我現在卻渴望得到一點點憐惜。

“不，現在不怎麼疼了。”我又補充了一句道。

“柜子裏有葯，一會兒塗上，千萬不要忘了。”他把手從我的臉上拿來，然後拿起桌子上準備好的餐布擦了擦嘴巴。

“好。”我一邊說一邊舀起八寶蓮子湯喝起來。今天的八寶蓮子湯好像和往日有所不同。喝起來格外清甜。

他吃完就走了，好像是去了書房拿東西，我想大概是送給陳大人的禮物。不過陳大人還真是用心，還是請千鶴將軍去的別苑，看來這次沒有少費功夫。

我收拾好桌子后，穿鵝黃衣服的小丫頭來了。還搬了一盆粉紅色的芙蓉花給我。

我見那花開得正盛，嬌艷至極，煞是好看。便問道“小丫頭，這花是打哪兒來的。”

“知風姐姐，這花是翠兒房中的，她說要我把這個留給你。說放在你房裏肯定好看。姐姐我幫你把花放進去吧！”小丫頭笑着熱情地說。

“唉，不…用。”我正想說不用，可是熱心的小丫頭卻早幫我把花放進去了。

“對了，姐姐主公出門用的轎攆已經準備好了，即刻就可以出發。”小丫頭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說道。

“好，我知道了。”我笑着說道，心想不知道翠兒玩的什麼把戲。

“那我走了，姐姐。”小丫頭又說道。

“好的”我話一說完，只見黃色的影子就閃過消逝不見。

我走到裏間，看着那盆芙蓉花，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翠兒不會這麼好心，但是又看不出端倪所在。於是我把芙蓉花搬到了院子裏，這樣應該安全一點，待我從陳大人那裏回來再說。

忽然我感到腳踝涼涼的，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小白。

“小白，你怎麼來了，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你要聽話不要到處闖禍額。”我俯身摸摸它的頭說道。

“好的，姐姐，我會乖乖聽話的，不過姐姐為什麼不讓我陪你去呢？當你無聊的時候我可以陪着你。雖然我只是一條蛇，可是姐姐我會逗你開心額。”小白獃獃地說。

因為小白不會笑也不會哭，也沒有什麼表情，所以在我看來，它的所有表情都是獃獃的。

對啊，我也可以讓小白陪我去啊，這樣當我無聊的時候也不會太孤單。“那小白你跟着轎攆就好，不要離得太近，我怕你被她們發現了，一定要小心，明白嗎？”我又對小白說道。

“好的，姐姐，我的追蹤能力可是很強的喲，放心啦！小白會追着你到天涯海角的。”小白信心滿滿地說道。

“那我們到時候見，你一定要趁着沒人的時候來找我喲。”我又囑託小白道。

小白點點頭，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綠色的草叢裏，頃刻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為什麼，小白走了，我的心好像空落落的，坐在門檻上望着草叢發獃。

忽然一雙潔白不染半點塵埃的鞋子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一抬頭髮現是千鶴將軍，望着他偉岸的身影，聽見他薄唇輕啟道“坐在這裏發什麼呆？”

我趕緊起來，匆忙間撞到了他的下巴。不知道為什麼，我再怎麼努力讓自己變得成熟，變得能夠保護自己，可是在他的面前，我永遠都會感到慌亂，感到自己心裏的不安分與不自在。

“對不起，對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對了，小丫頭說轎攆已經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了。”我連忙站遠一點說道，生怕又發生什麼危險的事情。

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看來他的確撞的不輕。“沒事。”他有些生硬地說道。

忽然他的目光朝我投射過來，眼中似乎有一些微微的心疼和憤怒。他扳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臉頰說道“怎麼不擦藥，不然會留下疤痕的，這樣就不好看了。”

“我忘記了。”我低垂着眼睛說道。

他放開我的下巴，然後把手背在身後說道“快上點葯，再換套衣服，我們馬上就出發。衣服和葯我叫丫鬟放在梳洗房了。”

我點點頭，心裏卻跟撥浪鼓似的。他到底是因為我臉上的傷而來關心我呢？還是因為要赴陳大人的宴會而來關心我呢？我搖搖頭，怎麼腦子裏一整天都是想的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

不行，還是安心做好眼前的事吧。我看了看那紅紅的楓葉，微風吹來秋天的味道。

來到了梳洗房，我的梳洗台上果然放着一個桃木盒子。聞起來還有一股芬芳的味道。

打開盒子，有一個透明的小瓶子，裏面是乳白色的液體。打開塞子一聞，是田七和丹參的味道。還有其它藥物的味道，我塗了一點在臉上，乳白色的濃稠質地很快就幹了，掩蓋住了我的傷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

然而府上一般不會刻意準備什麼葯的，也沒有備用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