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龍都
“他已經去了。”走出溫諒所在的屋子后,馬如龍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大家都能看出來,溫諒溫老爺子能說出最後那麼長的一個故事,已經是最後的迴光返照,蠟燭最後的燃燒。但就是這樣,武啟都不願意在溫諒最後的關頭,讓他可以安心的上路。這讓馬如龍對武啟有了一絲怨念。
武啟沒有理會馬如龍那一絲若隱若現的怨念,徑直的向操場走去,他身後跟着的是同樣看不出表情的楊宗保,馬如龍無奈,微微皺皺眉也跟了上去。
來到操場后,第一個進入他們眼中的卻是從趕來的路上因為身體不適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守拙,這個自始至終都沒有吐露出自己姓的男子。
守拙此刻站在點將台的台階下,看着正在對練的復興社軍隊,眼中燃燒着兩團火焰,兩團名叫戰爭的火焰,其中夾雜着些許馬如龍看不出的東西。
武啟沒有停留的直接走上點將台,靜靜的看着操場上正在用生命對練的復興社軍隊,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站在他背後的楊宗保也不知道了。
馬如龍則很識趣的留在了點將台的台階下,雖然這裏有個讓他很是忌憚的人,但他知道自己是不能上去的。
“看來在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可是說說嗎?就當作打發時間,看來還要有一會時間呢。”守拙望了望點將台之上的兩人,好似飯後閑話家常的普通人一樣說道。
“沒什麼。”馬如龍頗為忌憚的看了一眼守拙,然後說道。
“嘖嘖。”守拙無奈的聳聳肩,換了一種說法說道,“那用你最熟悉的信息交換如何?”
“什麼意思?”對於守拙口中的星點片語,馬如龍都有着特別的關注和謹慎。
“比如說你告訴我裏面發生了什麼事讓我打發時間,我就告訴你像我們這種江湖騙子最不願意算什麼讓你來打發時間。怎麼樣,很換算吧。我可是在向你透露行業秘密。”守拙用着很誇張的語氣說道,好似馬如龍佔了什麼莫大的便宜一樣。
馬如龍想了想,的確自己沒什麼大的損失,但還是長了個心眼說道,“那你先說,你們縱橫一脈所忌諱的東西是什麼?”
馬如龍很機智,他沒有跟隨着守拙的話,說什麼江湖算命師,而是直接指出守拙真正的身份。不過若是守拙上了他這個當了的話,就不會讓他這般忌憚了。
“概念,可不是這樣偷換的。”守拙果然一筆帶過馬如龍的偷換概念,緊接著說道,“我們這樣的下九流算命師,最忌諱的就是給死人算命。”
說完一攤手,似笑非笑的看着馬如龍,不知是示意馬如龍該你了還是別的什麼。
“死人有命可算?”馬如龍冷哼一聲。
“誰知道呢,也許又活過來了也不一定。”守拙的笑容十分輕鬆,“該你了。”
馬如龍沒有打算耍賴,將之前溫諒說的故事說一遍,又將武啟的態度說出來,不帶着自己的感情。
守拙卻沒有放過馬如龍一閃即逝的不忿,半笑着說出自己的見解,“也許溫老爺子說人心易變是在說自己呢,回不了頭的人又何止一個兩個,原諒別人的人通常是原諒不了自己的。”
守拙的話點到即止,卻讓馬如龍醍醐灌頂一般,再聯想到當初龍都樊籠的傳說,看向武啟的眼神再次迷茫了。
而那邊,楊宗保和武啟的交談也結束了。武啟僅僅只是上前一步,操場上的眾人便如同得到命令一般分開,站隊,死一般的寂靜。
隨後,,武啟指着九州的方向,帶着金鐵交鳴的聲音在這片空曠的瞭望谷中響起。
“昔日,爾等以血肉守護着背後的世界,然則他們卻背叛了我們。為何,我們要被這樣的支配着;為何,我們要如此悲哀的活着;此刻,我們已無所畏懼,就讓我們舉起滅世的旗幟。將這個扭曲的世界,在毀滅中重生!
眾人跪拜。
“諾!”
“舉起滅世的旗幟,先毀滅再重生嗎。”守拙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角露出了笑容。
毀滅了之後,真的能夠再重生嗎?
……
龍都,少府內庫。
“怎麼樣,楚大世子,招了吧。再這樣下去,我都看不過去了。嘖嘖嘖,看着細皮嫩肉的,放上這烙鐵,就跟冬天烤肉一樣…”陰森的少府內庫牢獄,陰惻惻的聲音,以及已經血肉模糊的楚文生。
“我呸!”楚文生使出全身力氣,也沒能將口中的血水吐到劉卓的臉上,反而讓自己痛的齜牙咧嘴,肩胛骨上已經凝固的血因為他的掙扎又開始往下流。
此刻楚文生已經被折磨的沒有個人樣,後背琵琶骨被兩個粗大的鐵鉤穿過,整個人吊在半空中,腳不能找地,但腦袋卻難以抬起來,鐵鉤上方僅僅只能夠一個腦袋像個烏龜一樣向前伸着脖子。身體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痕迹,就好似一個正在融化的雪人,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流着鮮血。
“嘖嘖嘖,真是讓人憂心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劉卓手上還拿着剛剛從楚文生胸口上取下來的烙鐵,詭異的笑,殘忍的悲憫,“年輕人啊,承認你的失敗就這麼困難嗎?再者說,你又不是主謀不是…”
緊接着響起的是肉在鐵板上“滋滋”的聲音。
“咳咳…”楚文生又咳出一團血沫,“失敗?你大爺我啊,失敗的時候就是死的時候。”
“唔,又在求死嗎。可惜啊,我可不能讓你死啊。還要讓你好好的,一個部分都不少的活下去。真是有些遺憾,不能看見你的樣子。”劉卓說著又換下一件刑具,拿起兩根鐵針,扎在楚文生的食指上,至於指甲,早就被拔掉了。
“咳咳…”楚文生像是打篩子一般顫抖着又是一陣咳嗽,“仔細想想,死的時候也不算失敗,唉,閹狗,知道愚公不?”
“嘎嘎嘎…”劉卓像是只厲鬼一般笑着,“子子孫孫無窮盡?你再這樣下去,我怕你可有不了嘍。”說完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楚文生下體的位置,雖然他知道楚文生看不到自己的視線。
“有不了?你不會以為你的那個兒子是姓你劉的吧。你可要好好善待他啊。”楚文生喘息了片刻,最終的話不言而喻。
然後又是一陣劉卓肆意的笑聲,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后,劉卓走了出來。示意在外面等着的御醫進去讓楚文生不至於死。
……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這天,徐王楚梟作為第一個藩王入龍都。
徐王楚梟入龍都,全城震驚。這裏的震驚是真正的震驚,楚梟還未到達,龍都城的百姓就感覺到地面的震動,然後武朝兵部才收到傳書。
楚梟不是帶着百人的藩王儀仗隊,而是帶着他徐字旗下四面軍,連夜趕路,一路上不休不停,硬是趕在武朝情報的腳後跟到達了龍都境內,說不一定就連那個唯一的情報都是別人故意放給你的,畢竟徐字旗下四面軍都已經到了龍都十里之內的地方。
這哪裏是入龍都面聖,分明是為他那個據說是被少府內庫抓起來的兒子撐腰來了,或者順便逼個宮啥的,不少人這樣想着。
劉卓就更是慌得走路腿都在打顫。他這段日子裏白天裏去少府內庫,到了深夜才回來,不少人都是看到了的。此刻他感受着腳底下下地面的震動,想着楚文生的爹來了,忙不迭的去找自己的爹,卻沒想到畢竟不是親生的,自己的爹沒找到,反而得到了一紙詔令,讓自己去接駕來都城的徐王楚梟。
現在劉卓是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之前他以為得到了義父劉瑾的暗許,便加緊訊問楚文生,讓他招供;為此他不擇手段,除了讓楚文生活了下來,他什麼招式都用過了;再者他知道楚梟會為楚文生撐腰,但自己也有爹啊。
就算楚文生的爹楚梟來了,在這龍都皇家的地盤上他還能翻了天?最多在自己義父的幫助下明降暗升,以後自己指不定就能有意見刺金蟒服。
可惜,現在自己的爹不管自己也就罷了。楚梟居然不管不顧這裏是天家的地盤,帶着自己徐字旗下四面軍用着急行軍的速度趕來,甚至還未到來,整個龍都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劉卓此刻後悔了,但沒有用。如果有辦法去補救,他一定傾盡自己全力去討好楚文生,什麼跪拜**都算簡單,別說楚文生說自己的兒子是他的,就算是讓自己看着楚文生和自己媳婦再生一個兒子,他都情願。但這可能嗎?沒可能的,劉卓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但劉卓還是沒有死心,他決定再去見楚文生一面,用自己最低微的姿態去祈求。
劉卓看到楚文生的時候,楚文生已經不在半空中掛着了,背靠着地面用着殘忍的笑容看着自己,臉上的血甚至還沒有干。
“我爹來了?”
“嗯。”劉卓回答道,腿還在發著顫。
“閹狗,想說什麼就說,大爺我聽着。你知道嗎,他們本來準備把我送到什麼宮裏去,但我拒絕了,嘿嘿。”
劉卓看着面前這熟悉的笑容,連眼皮都開始顫抖了。看着背後若有若無的身影,他知道,他連狗急跳牆的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