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過去現實

顧寧修目光直直的的看着她的眼眸.說：“放心吧.我會盡我所能幫助她的.過兩天.她就會從警察局轉移到秦山精神病醫院.那時你就可以去看她.會有助於她治病.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不要這麼緊張和憂慮.趕快把身子養好.”

辛辰經過最初的震驚.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她是最懂得時刻保持冷靜道理的人.現實也不允許她過多的沉溺在難過的情緒中.

因此.辛辰再次開口對顧寧修說：“謝謝.”如今除了反覆的說這樣一句話.她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顧寧修低身靠近她.緊盯着她的眼睛.輕撫她柔順的頭髮.“辛辰.你明白我的心思.所以不需要對我說那麼多謝謝.我只希望以後的路.你認真考慮一下該怎麼走.好嗎.”

她垂下眼瞼.以沉默應對.她知道顧寧修指的是什麼.雖然早在黑暗陰冷的困室里她就想清楚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可是如今她不想回答.

她需要一些時間.大家都需要一些時間.

柏水已經被轉移到秦山區精神治療醫院.這是全國最好的精神醫院.位於A市郊區的一座矮山上.風景秀麗.環境極好.非常適合療養休息.柏水涉法期間卻能安然轉到這個醫院治療.可見顧寧修確實動了一些人力物力.

辛辰身體並沒有什麼多大傷害.虛弱風濕調養了幾日就逐漸恢復.她一恢復.便辦理了出院手續.第一時間去秦山看望柏水.經過醫護人員的指引.辛辰來到柏水的病房前.站在門邊她便看見蜷縮在病房床上的柏水.穿着白色的病號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無血.緊咬的嘴唇泛白.表情十分痛苦.

病床一旁.辛菜菜正坐在她的身邊.兩隻手緊緊的握着柏水的一隻手.似乎想通過手掌傳遞給她一些熱量和毅力.

辛辰無聲的走進去.辛菜菜抬頭看了她一眼.他的眼中帶着血絲.眼瞼下黑黑的一圈.明顯是整晚沒睡.疲倦過度.平時整潔乾淨的下巴也泛着一些青茬.頭髮亂亂的.看上去也是好幾天沒有好好修理了.

辛辰鼻上一陣酸澀.看着眼前的場景.曾經在這個世上她最在乎的兩個人.如今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我留在這裏.”辛辰低聲對辛菜菜說.

辛菜菜麻木的搖搖頭.“她一會醒了要吃藥.看不到我她會大吵大鬧的.”

“有我在你還擔心什麼.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你要是把身體累垮了.以後誰來照顧柏水.”

辛菜菜沒有繼續堅持.鬆開柏水的柔軟纖細的手.又替她蓋好被子.留戀不舍的看了兩眼后才起身離開.

辛辰坐在辛菜菜原來坐的地方.重新握住柏水的手腕.替她整理額前凌亂的頭髮.盯着她的容顏.縱然蒼白無血.也依然還是絕美秀麗.只是睡夢中也不安穩.眉頭緊蹙.嘴巴微微張着.時常大口大口呼吸.辛辰彷彿看到了數年前的柏水.在一個昏暗狹小的地下室改裝的房間裏面.一張窄床幾乎佔了大半個房間.地下室里終年潮濕、空氣不通.連床上的被子也總是感覺潮潮的帶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然而就在那張狹小、髒亂的床上.卻躺着一個有着天使般美麗容顏的女孩.女孩大多時候睡着.醒的時候也總是雙臂抱着膝蓋躲在床腳.一頭烏黑的長發凌亂的披散着.女孩怯生生的眼睛透過頭髮的間隙惶恐的看着外面.有時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女孩大驚失色.彷彿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開始瘋狂的喊叫和砸東西.幸好這只是一個無人問津.更不會有人關顧的地下室.即使再大的聲響也不會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辛辰每日做完艱苦的工作.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地下室.打開門鎖就能看見凌亂不堪的房間.再看看床上.女孩坐在床上.怯懦的看着她.像是對自己干過的事情也有幾分悔意.但是辛辰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跨過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走到床邊.溫和的笑着看向床上的女孩.然後輕輕的撫摸着女孩的頭髮.柔聲問：“柏水今天過得怎麼樣啊.開不開心啊.”

床上的女孩抬起頭.使勁的搖了搖.

“不開心啊.”辛辰疑惑.“為什麼呢.”

“有……有隻狗一直在叫.它想吃了我……”柏水認真的說著.

辛辰笑了笑.“果然是只大壞狗.那柏水有沒有把他打跑.”

辛辰又重重的點點頭.“把它嚇跑了.”

辛辰又笑着摸了柏水的頭.“柏水真厲害.因為你趕走了壞狗.所以我要獎勵你.”

“什麼獎勵.”柏水眼中閃過熠熠光輝.渴望的看着辛辰.

辛辰從桌面拿出一個小瓶子.在手上晃動了幾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音.“獎勵你兩顆糖.”

柏水頓時更加興奮.辛辰擰開小瓶的蓋子.從裏面倒出兩顆白色的藥片.遞到柏水面前.“這個糖啊很神奇哦.一定要一口吞下去才會甜.否則的話.就是苦的.柏水一定會一口吞下去嗎.”

柏水點點頭.接過藥片.丟進口中.辛辰忙將準備好的水喂到她嘴邊.雖然藥片很快順着柏水的喉嚨下去了.但是殘餘的苦味還是讓柏水皺緊了眉頭.又因為喝水喝的太急.她一時猛烈的咳嗽起來.

辛辰立刻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柏水一邊咳.一邊淚流滿面.指控着辛辰：“不甜……不甜……咳咳咳……你騙我……”

辛辰安撫了好一陣依然不見效.柏水大有發火的趨勢.無奈辛辰只有從取出一個小盒子.從裏面倒出一顆真正的糖果喂到她嘴邊.柏水嘗到了甜甜的味道.立刻安靜下來.不哭不鬧了.

辛辰見終於完成了每天必須完成的大事.才起身收拾起地上凌亂的東西.必要的東西放回原位.不必要的東西就直接扔了.免得佔據位置.收拾完一切.她又開始簡單的做飯.為了省錢.所有的東西都是最便宜和最簡潔的.雖說做飯.但道具只有一個電飯鍋.這些必需品都是藏在最隱秘的角落.才不至於被柏水順手給砸了.

柏水的病需要定期去醫院複查.還要配合藥物治療.所以每個月需要花費一大筆錢.辛辰拚命賺的所有錢.除了不得不用的生活開支.全部都用在給柏水看病上.這樣的日子雖然艱苦異常.辛辰也曾經一度堅持不下想要放棄.可是當她每次回來看到柏水的笑容.這個她一直以來當做親妹妹一樣對待的人.她就又充滿了鬥志和希望.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她不放棄.就一定能夠治好柏水的病.

兩年時間.不算太長.可是對於辛辰來說.卻像十年那麼長.她幾乎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有上頓沒下頓.干過所有能幹過的活.甚至幾次為了賺錢和黑幫地痞起了衝突.差點丟了性命.幸好.她最後還是看到了希望.柏水的神智漸漸好起來.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最後一次催眠治療之後.那個正常開朗.天真愛笑的柏水又回來了.她不再記得過去的事情.不再活在陰暗的世界裏.

恢復后的柏水和辛辰一起回到了那個地下室內.她幾乎不可置信的站在門口看着眼前的惡劣環境.一步也不願踏進去.大約過了一刻鐘那麼久的時候.柏水突然轉過身來.緊緊抱住辛辰.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那時已經是霜降之後的深秋.辛辰卻感到了一股暖融融的熱度自肩頭慢慢擴散至全身.最後到達心裏.那一刻.她明白.她明白了.她的柏水終於完完全全的回來了……

辛辰仍沉浸在回憶中.眼眶微濕.這時.柏水的手腕突然動了.辛辰回過神來.眼前的柏水面孔與數年前的稍微稚嫩的面孔交織.讓辛辰一瞬間分不清是在過去還是在現實.直到柏水掙開眼睛.失神空洞的眼神越過辛辰迷茫的看着前方.辛辰才知道.這是現實.難以逃脫的現實.

“柏水……”辛辰輕輕呼喚着她的名字.

柏水並沒有動.依然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六號病人.吃藥了.”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護士進來.手裏拿着大堆的藥物.

柏水像是突然受了驚嚇.猛地坐起.雙手擺動向後退去.口中喃喃道：“我不要我不要……”

“柏水.”辛辰抓住柏水的兩肩.控制她的動作不要太過激烈.“柏水不怕……”

“不要不要不要……”柏水驚慌的大叫起來.

護士見了這副狀況.準備轉身離開.“看來得去多喊幾個人過來強制喂葯了.”

辛辰聽了忙喝止住她.“我有辦法讓她吃藥.”

護士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病人必須按時吃藥.否則病情會惡化.”

“你這種喂藥方式只怕更會加重她的病吧.”辛辰不滿的說.“把葯放下.我來喂.”

護士只有把葯放在一邊的床頭桌上.轉身快步離開.

見護士離開.柏水稍微安定了一些.只是目光還是恐懼的看着床頭桌上的藥物.不敢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