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走了 去了（新）

很多年後，媽媽回憶起，剛剛離開小女兒生活的日子。不管去哪裏都會帶着幾件她的小衣服，晚上睡覺就放在枕頭邊，熟悉的奶香飄過來，好像那個小小的，軟軟的，親親的小身體就躺在身邊。

那時一心只想着從黯淡無邊的日子裏解脫出來，小女兒隨時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邊。不曾想，那一走所有的事情都回不去了。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還會拋下我離開嗎？”小雅問，媽媽沉默了，靜靜地望着窗外。

上小學后，奶奶發現小雅變得開朗外向了很多；臉上時不時浮現笑容，早上起床后洗臉刷牙，接着做飯洗碗洗衣服，宛然一個小大人。等收拾完了，背着奶奶縫的布書包，一溜煙小跑着去上學。

有壞孩子在後面起鬨“小雅你媽不要你了你媽跟人跑了。”

小雅不象以前一樣默默走開，會大聲反擊

“你媽也不要你了，你媽也跟人跑了。”

在互相叫罵聲中，奔向學校。

中午放學，又小跑着回家做午飯照顧家裏（奶奶的腿腳越來越不靈便了）。

土豆絲切的越來越細，一點蔥花在鍋里滋滋地響，一盤菜轉眼就做好了。小雅匆匆扒上幾口，再把飯端給爸爸和奶奶，說一聲

“奶奶，碗等我下午回來再洗。”

放假的時候，小雅會拿着書包，順着梯子爬到房頂上去做功課。茂密的梧桐樹冠遮擋了房頂三分之一的位置，一個小凳子，一張小桌子就構成了小女孩最舒適的天地。

有時會聽見，小雅在屋頂傳來爽朗的笑聲，好像有人在跟她聊天。

是哪個小夥伴在上面陪着她一起寫作業，不多想也沒什麼可想像的。

小雅也從來沒想過，這個人究竟是誰？從哪裏來的？來這裏幹什麼。只知道有他在自己身邊，到處都散發著無限的美好，憂愁和煩惱消失地無影無蹤。

日子一直持續到小學最後一個學期，小雅記得他來跟自己告別，很久之後她一直很奇怪，為什麼當時她感覺不到失落也感覺不到傷心，彷彿白天過去就是黑夜一樣的自然。

那個夏日的黑夜格外炎熱，躺在床上渾身都在冒汗，似睡非睡中混淆了現實和夢境的區別；小雅一連很多天都覺得茫茫然，似乎生命中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又似乎從來都沒有擁有過。

關於那個人，小雅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也沒有任何人問過，有時連她自己也不確定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過。

又是冬天裏很平常的晚上，奶奶最近有些咳嗽，看起來沒精神；小雅做好了晚飯，又盛了碗粥去叫奶奶吃飯。

“奶奶，奶奶”叫了幾聲，沒回答。小雅渾身打了個哆嗦。

她輕輕地走過去，奶奶的臉已經變的灰白，嘴巴微微張着，眼睛望着爸爸房間的方向，整個人一點聲息也沒有了，那是靈魂已經遠去的軀殼。

手裏的碗“砰”地落在了地上，粥和碎片撒了一地。

爺爺聽見聲音，走了進來看見老伴這個樣子一驚隨後口裏吶吶道

“你這就走了？你這就走了？怎麼這就走了？”

葬禮過後，窗外下着大雨，於曉晨專註地在桌子上畫著；剛蘇醒時是拿着圓珠筆在本子上書上畫啊畫，也看不出來究竟在畫什麼？慢慢地發現是在畫人。

後來奶奶就給他買了鉛筆和宣紙，人畫得越來越像，這幾年已經可以看得出來是非常俊俏的一個女人。

小雅以為是自己的媽媽，滿心歡喜地拿給王奶奶看，卻不是。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大家的猜想滿天飛，小雅姥姥家在聽說后也理直氣壯到處說是因為於曉晨車禍前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自己女兒才跟他離婚的。

世間的一切事情都似乎和他無關，小雅看着爸爸專註的樣子，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每當想爸爸的時候，他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