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章 他是真兇嗎?
興許是發現我注意到他了,背後那人猛地行動起來。我不用回頭也感覺到風聲朝我襲來,不知道是用的鐵棍,或者是沾了乙醚的手帕?
“鄭醫生。”我喊出了口。
風聲在離我耳朵不過數寸的地方停住。隨即是短暫的沉默。
“怎麼知道是我?”這聲音音色醇厚,帶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慵懶和魅力,讓人聽了就有安全感,正是鄭醫生的聲音。
我轉過身,他站在我背後,饒有興趣的望着我。在他手裏倒握着柄匕首,寒光閃閃。
這架勢是要對我下殺手,雖然早有預料,並且對人性本來也不抱希望,但我還是略微有點難過。
“我想知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是我暴露了什麼嗎?”鄭醫生退後兩步,把雙手環抱在胸前,這也是他一貫喜歡用的姿勢,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告訴他,他沒什麼紕漏,我最開始懷疑他,是因為我在醫院看女友的時候,恰巧看到他也在那個醫院,並且他還對我撒謊。隨後,我讓楊茂查詢了那醫院當天的就診記錄,發現鄭醫生是去的腫瘤科。
肝癌,晚期。
肝癌在癌症里算是非常難治的,不管是放療還是化療效果都不好,並且一旦發現就是中晚期,治癒率極低。鄭醫生自己肯定很清楚這點。
說實話,知道這件事後我還為他難過了下,不過隨後,警方的幾次行動,兇手都好像知道警方的部署似的,警方派出卧底釣魚,兇手就遲遲不出現。由此可以斷定,兇手肯定有途徑知道警方的消息。
而這個途徑,就是楊茂。楊茂經常去拜訪鄭醫生,言語間可能有意無意的透漏了些信息。
經過對鄭醫生的進一步調查,發現他的身世也的確是坎坷。他小時候患有兔唇,從小到大一直被人歧視,並且他也是被親生父母遺棄,被養父母撫養長大,不過,養父母對他也並不好。
長大后,他用自己賺的錢做了手術,治好了兔唇,但可能是因為童年陰影的影響,一直也沒談戀愛,沒什麼朋友。
更讓警方覺得詫異的,是鄭醫生的親生父母和養父母都死了。他的親生父母和他就住在同一個鎮上,卻從來沒看過他。在鄭醫生18歲成人那年,親生父母家的牛棚起火,老兩口在屋裏睡的死死的,都沒能逃出來。養父母則在鄭醫生20多歲的時候,開車出去遊玩,因為車輛故障導致墜山。
對他雖然有懷疑,但沒有切實的證據。楊茂和我商量后,決定引蛇出洞。兇手把我當做眼中釘肉中刺,沒道理放過我,只是因為我身邊的防衛太強沒法下手,既然如此,那就假裝保護我的警察撤掉了,讓兇手來殺我。
這事兒只有我和楊茂知道,對任何人都沒說。
果然,保護我的人一走,鄭醫生就出來了。
“你因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而看不得那些人活得光鮮亮麗,所以要殺掉他們?”我問他。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我看你是電視劇看多了。殺人而已,和殺雞殺狗有什麼區別,哪有那麼多原因?想殺就殺了唄。”
刀子在月光下閃着冷光。
他離我只有三步。
“不許動,不許動!”
“舉起手來!”
“放下武器!”
這時,從樹叢里竄出數個刑警,他們一致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鄭醫生的腦袋。
楊茂和我訂完引蛇出洞的計劃后,就把明裡保護我的人撤掉了,但在暗中增派了人手。
鄭醫生很平靜的舉起雙手,隨即被警察們壓到在地,戴上了鋥亮的手銬,隨即被警車帶走,警方開始連夜審訊,並去他家搜查。
當我把外賣的火鍋帶回霍蕾家的時候,早已經涼透了。她看到我進來,氣不打一處來,噼里啪啦的數落我,買個菜為什麼出去快兩個小時,為什麼不開機,她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快擔心死了!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她察覺到我的異常,逐漸冷靜下來,任由我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
“你……”她剛張嘴,櫻唇被我用指頭堵上。“別說話,吻我。”
說完,我深深一吻,親了下去。
聞着她的香味,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我覺得活着,真好。
溫存了好大一會兒,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把剛才的情形大致說了下,她一腳把我從沙發上踹了下去。
“你瘋了!那個警察也是瘋了!那是連續殺人犯,殺人犯!你被殺了怎麼辦?當什麼卧底?我爸死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她像只母老虎似的咆哮着,我感受到無限的柔情蜜意。
“好了好了,我錯了。為了補償你,今晚讓你怎麼蹂躪我都行。大爺,來吧!”我把她一把拉倒,踢掉了鞋子……
隨後,在鄭醫生的家裏,警方據說搜查出了各種各樣的犯罪工具。匕首,麻繩,手術刀,小羊角錘,蒙面用的絲襪。在他住所的牆上,貼着的都是各種各樣血淋淋的圖片。書架上也都是關於犯罪方面和心理學方面的書籍。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他書桌上面,還有幾個瓶瓶罐罐,裏面用福爾馬林泡着形態怪異的死嬰兒。這鄭醫生着實是個變態。
面對警方的詢問,他也供認不諱,招供爽快的讓警方都吃驚。他繪聲繪色的說了自己是如何認識霍林,如何敲開他家門,在霍林客廳用斧頭砍倒他,割掉他的下體;如何在天橋下面遇到那小歌手,砍掉他雙手,以及在家附近溜達時,看到那個滿臉憧憬的農村小伙,那雙對生活充滿期待的眼神讓他滿心厭惡。
他直言不諱,自己因為馬上不久於人世,而且這一輩子沒感受到多少溫暖,看到那些過得好的人,那些被上天寵愛的人,就覺得打心眼裏痛恨。
當被問到,殺了那麼多人有沒有覺得良心不安時,據說他笑了,好像聽到個很傻的問題。他說自己在18歲的時候就殺死了自己親生父母,過幾年又殺了自己養父母。原因是因為他們對自己不好。他本來當時就做了束手就擒的準備,沒想到辦案的人太笨,把兩次事件都定義為意外,讓他逍遙到了三四十歲。他覺得每活一天就是賺了,至於殺人,殺完第一次后,就沒什麼感覺了,和殺雞,殺狗一樣。
這件案子看起來像是大功告成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兇手的證言,關鍵證據卻沒有找到。在他家發現的那柄匕首上檢測出了那個差點被取肝的屌絲的血跡,鄭醫生和取肝未遂案有關是毫無疑問的。但是,霍林案,小歌手案,行兇用的斧頭並沒有發現。鄭醫生家是有柄小斧,不過在上面沒有檢測出任何指紋和血跡,不能認定就是兇器。
不過,有了兇手自己的認罪,再有完整的證據鏈,即使沒有直接證據,間接證據充足的話,也是能認定和定罪的,這案子的間接證據就很充足。
公安局內一片歡欣鼓舞的氣氛,只有一個人例外。楊茂沒有參加慶功宴,而是找到了我。
他遞給我一本厚厚的小冊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覺得鄭偉應該不是兇手。”
那本小冊子是學校旁邊的文具店隨處能買到的類型,非常厚,足有幾百頁,紙張邊角都發黃,變得毛糙,看得出來有年代,而且應該被人經常翻動。
楊茂告訴我,這是鄭偉的日記,記錄了他從青春期到成年後的事,是在他家牆壁的暗格裏面發現的。
我打開他的日記,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