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４章最後的寧靜

先行出了府門的紫芸面容平靜,直接上了等候一邊的馬車,面對後院爭寵的鶯鶯燕燕,更是只當無視,

當臉色陰沉的君燕曦出來,就看到在那兒若有所思的冥月,“去梅庄,”“哦,”冥月反應過來,笑嘻嘻的瞟了一眼君燕曦,架起了馬車,

與他同坐在馬車裏,紫芸覺得有些神奇,那天的景象依然歷歷在目,他非要將她逼得無路可退,跳進他的陷阱,那時的他們,是互相憎恨的,

如今一晃快半年過去了,他們都沒有了當初憎恨的心情,在時間的沖淡下,竟可以心平氣和的面對面座一整天,甚至,淡淡的閑聊幾句已經成為了習慣,

時光果然可以磨殺一個人的心境,安逸的日子,讓她開始了聽天由命的生活,寬大舒適的馬車裏,他們再次相對無言,就連空氣都安靜到無聊,持續趕路幾個時辰,紫芸都覺得筆直的坐姿開始睏乏,

只聽馬兒嘶叫一聲后,傳來冥月的聲音,“爺,梅庄到了,”君燕曦率先下馬,想要伸手扶她,卻被紫芸無視拒絕,

眼前,一座依山而建的宅子,在群山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渺小與樸素,與太子府忙忙碌碌的熱鬧不同,這裏清靜雅緻,宅子裏也只有一位管家和兩個丫鬟,

紫芸明眸淡掃四周,這裏簡單的生活,清新的空氣,讓她壓抑的心情也微微好轉,“帶夫人去休息,”君燕曦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似乎很忙碌的樣子就去了書房,

“夫人,請隨奴婢來,”丫鬟們畢恭畢敬的服侍着,生怕出現任何紕漏,呆在這深山裏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見過自家主人帶任何女子回來過,如今見着這麼美若天仙的夫人,心裏滿是敬意與歡喜,

書房裏,本是一路好心情的冥月皺着眉頭,一副苦瓜臉焦躁不安道：“爺,這怎麼能行,您如今一個暗位都沒帶了,還要讓我在這守着,不許我跟上山,”

“不用了,她喜歡清靜,”君燕曦斜躺在軟榻,片刻的休息也不忘翻看奏摺,“可是．．．”“可是什麼,乖乖的呆在這裏,幫我把這些奏摺都批了,”不等冥月說完,君燕曦就沒了耐心的瞪他一眼,摔下奏摺揚長而去,獨留他一人盯着堆積如小山的奏章苦惱煩悶,

當皇帝到底有什麼好,每天都要批這麼一堆奏摺,不累死也要被那些沒用的大臣氣死,如今朝堂又直多事之秋,那些沒用的東西還就挑這個時候湊熱鬧,不是他參他一本,就是拉黨接派,

老皇帝如今病危,難怪他最近心情不好,冥月認命般的看着一張張雞毛蒜皮的摺子,又是無奈又是搖頭,

書房裏冥月如火如荼,而大廳里君燕曦閑閑喝着清茶,耐心的等待着,

不一會,紫芸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從房間裏出來,換了一身簡練的青藍色羅裙,高挽的髮髻,淡淡施了些胭脂,讓她更加嫵媚動人,

君燕曦盯着她許久,眸子的笑意暈染開來,這樣的裝扮很適合她的,往日的青衣素裙,慵懶輕挽的長發,讓他總覺得心慌,她清雅的如同畫中的人兒,沒有一點女子該有的色彩,彷彿隨時就會乘風而去,瞬間消失,

“我們騎馬去山上,”將紫芸的手握在手中,君燕曦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出奇的溫柔,她不回答,也沒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向著促着踢子的馬兒走去,將她扶上馬背後,他像是想又到了什麼又折回,

很快,一件雪白狐裘披上了她的肩,利落翻身躍上馬背,就要將紫芸擁入懷裏,“我自己會騎馬,你下去,”出門到現在,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滿的抗議,

君燕曦卻突然像個賴皮似地,拽起了韁繩讓馬兒飛奔起來,直接無視她的抗議,

天公做美,起初鵝毛般的大雪,變為了細細碎碎的小雪花,久違的太陽也從雲端里出來,將溫暖的陽光灑向五彩的梅花林里,這裏雖處陡峭的高山,但眼前的美景讓人覺得身處在林中的不真實,這裏的梅花不同於城外的那片,竟是一眼望不到邊的五彩繽紛,

眼前景物慢慢的擴大,隨着馬兒的駐足,君燕曦將紫芸抱下馬背,

原來,梅花也可以開出不同的顏色啊,它們在寒冬堅毅的綻放,與荷花有着如出一轍的傲世品格,雪白的大地上,一步一個腳印,濕潤的空氣中也都是梅花的清香,

長久以來似困在牢籠的紫芸心情大好,穿梭在盛開的五彩梅林中,呼吸着自由的空氣,不自覺的嘴角微笑蔓延,

君燕曦就愣在那裏,貪戀的看着她開心的笑容,心底竟也滿足溫暖,也許,這世間上最幸福的事兒,就是看着心愛的人開心的笑容,他突然又有些彷徨,不忍禁錮她的自由,卻又害怕會失去美好的她,

突然而至一縷溫暖陽光從一株白梅樹枝穿插而過,隔在他們中間,只見一邊的他彷彿沉寂在黑暗裏,未來冰冷孤寂,而她,似純潔誤落凡塵的仙子,雀躍開心在陽光照耀的深處,看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實,甚至遙不可及,

一個另她措手不及的擁抱,君燕曦猛然將她攬入懷中,“永遠待在我身邊好不好,”他的話語裏竟有一絲哀求,

紫芸瞬間就呆愣在他懷裏,她無法回答他的話,暮然想起半年之期的約定,那麼,如今算是自己贏了嗎,可是,就算贏了又如何,就算讓他愛上自己又如何,

待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只是一味的順其自然,如今自己確實贏了,卻也不是那麼恨他了,對自由的渴望,想他也是不會給的,

那麼,那可笑的約定到底算什麼,只是用來從一個小牢籠,換到一個更大牢籠的借口嗎,已經這樣了,是否對誰都好,就這樣像鴕鳥一樣躲在這個懷抱里,會是所有人都幸福的結局嗎,”紫芸不斷的自問着,陷入了迷茫,

今日一天的放鬆遊玩,她慢慢放開了自己心底的鬱結,也想要試試,給他一次機會,也想看看自己與他是否可以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然而剛回到太子府,突然而來的急報再次擾亂了紫芸歸於平靜的內心,遙遙望着冷冽風雪中疾步離開的君燕曦,強烈的預感襲來,怕是自己奢求的寧靜越來越遠了,

今夜大雪如鵝毛般沒有一刻停歇,寒風呼嘯,柳院裏,柳煙兒扯着帕子焦急的等待着什麼,

“娘娘,娘娘有消息了,”丫鬟氣喘吁吁推門而入,“太子可是回來了,”柳煙兒一瞬間欣喜的整理起自己的衣飾,

門口的守衛竟不許她出院子,她實在受夠了,從小到大,哪個下人敢這樣對她,今天她一定要出這口惡氣,讓太子把這些不長眼的東西統統斬了,

“回是回來了,可．．．可是”丫鬟深知主子的脾氣,下面的話竟不知該怎麼說,“可是什麼,你死人嗎,接着往下說,”柳煙兒瞬間猙獰變臉,

“太子是回來了,可見都沒見奴婢,冥管家就將奴婢趕出來了,奴婢悄悄在一角看着,太子爺剛安頓好那位芸側妃,就又出府了,”丫鬟的聲音越說越低,遇見了主子即將而來的暴怒,

“廢物,一群欺主的奴才,”柳煙兒大怒之下掀翻了桌子,茶杯不巧的砸在丫鬟的額頭,“娘娘,娘娘息怒啊,都是奴婢沒用,奴婢該死,”可憐的丫鬟被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頭,

“怎麼,都以為本妃永遠不得得寵了,啊,一個個陽奉陰違,連個下人,都敢不把本妃放在眼裏,”使勁摔着房裏的擺件,她越想越氣繼續罵道：“那個賤人有什麼好,有什麼好,一張狐媚的臉,你們都巴不得去侍奉她,啊,好跟着她飛上枝頭,是不是,是不是,”

此時的柳煙兒早已因妒火,失去了理智,撕扯着地上丫鬟的長發,“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丫鬟已被折磨的泣不成聲,

房門被推開,珠兒看見一地的凌亂,立馬跪到地上,“小姐息怒啊,上次您要查的事,王爺派人回信了,已經有了眉目,”恭敬的將信件奉上,只聽稱呼,立馬有了親疏之別,

聽到父王回信,柳煙兒從妒火中回神,一臉嫌惡的用手帕擦了擦十指,整整了了衣衫,一下子回復到了儀態婷婷的高貴,彷彿剛才醜惡的潑婦不是她,“你下去吧,”她柔柔的揮揮手,示意那被她折磨的,抽抽噎噎的丫鬟下去,

“沒用的東西,還不滾出去,在這礙娘娘的眼,”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臨了,都不忘踹一腳,可憐的丫鬟幾乎連滾帶爬的出去,

柳煙兒慢條斯理的打開信封,沒過一會,優雅的表情寸寸龜裂,“賤人,”她撕扯了手裏的信紙,一瞬拋向空中,“我說那賤人為何能得太子爺寵愛,原來身份也不低,竟是護國將軍親妹,”

“小姐,這可怎麼是好,如今那人佔盡寵愛,出生也不低,可是正妃之位有利的爭奪者,”珠兒在一邊分析道,

“是啊,如今太子爺都未曾招本妃侍寢,哪來的孩子鞏固地位,到是平白被那賤人,佔盡先機,”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珠兒獻媚的說道：“娘娘,顏無百日紅,也許啊,太子爺只是一時新鮮,遲早會看到娘娘的好,”

“遲早,遲早等到本妃老了嗎,”柳煙兒怒瞪珠兒,她不能在這樣浪費時間了,太子的心,深不可測,誰能知道他什麼時候在意到自己,索性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除掉有利的競爭對手在說,

“賤人,既然你擋了我的路,可就不要怪我,”“小姐是要．．．”剩下的話不用多說,主僕倆兇狠的一笑,珠兒特意壓低聲音道：“小姐有何辦法,”“消息查到,據說那賤人會些武功,刺殺的話容易打草驚蛇,”柳煙兒認真思索着絕妙的辦法,

養心閣里,紫芸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一本詩集,君燕曦又是一日為回,平時他若不回來,暗衛都會傳信,如今一點消息都沒有,只是聽到全城戒嚴,她嘆息一聲看向窗外自語道：“看來,這盛祁終歸是要變天了,”

“小姐,吃點宵夜吧,”月兒乖巧的端着燕窩粥,放到踏邊的矮几上,“嗯,太子還沒回來嗎,”

“沒什麼消息呢,”月兒有些欣慰的回道,自從小姐出遊回來,她明顯覺得,小姐與太子之間的距離拉進許多,她是由衷的為小姐高興,只要小姐能敞開心扉,那就離幸福更近了,

“月兒,今夜的膳食可是你親自動手,”紫芸將玉碗放到矮几上,凌厲的目光看向窗外,“是月兒親自熬的啊,廚子做的不討小姐的口味,”月兒一回頭,就見自家小姐冷了面容,“途中有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