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劁豬匠

第六章 一劁豬匠

什麼是養蠱婆?

我老家晉平位於十萬大山的門戶,湘西交界處,是少數民族聚集之地,那裏有很多關於鬼神巫蠱的傳說,什麼蠱毒啦、落花洞女和山魈野怪什麼的,流傳甚廣,幾乎每一個老人家都能夠說出一肚子的故事來。

其中傳得最廣的,就是生苗寨子裏,能夠養蠱祛疫的神婆。

當然,神婆是神婆,養蠱婆是養蠱婆,傳說中的養蠱婆是用很多蛇蟲鼠蟻等大家為之恐懼和憎惡的東西,煉製之後,用來害人的傢伙。

老人的口中,這蠱毒的傳言神乎其神,不過在我看來,用來當成毒藥,或許有點根據,但迷惑人的心志,實在有些吹噓。

那些都是傳說,我在外多年,見識多了,也就越發不相信。

不相信歸不相信,此時此刻蹲在這裏,到處都是蠕動的長蛇,我也沒有多餘的辦法。

我不想死。

那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走了之後,旁邊的那個年輕人瞧見我沒有吃粥,問我怎麼回事,我沒有跟他說粥里有蟲,就說不餓,他立刻興奮起來,說要不然給他吧。

我有些猶豫,不過在對方再三的催促下,還是遞給了他。

年輕人接過碗,三兩口就把這粥給吞進了肚子裏,而且還意猶未盡地用舌頭將整個碗舔得乾乾淨淨,這才還給了我。

我有點噁心。

按理說,一個出身富貴家庭的人,就算是因為飢餓,也絕對不至於如此。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如此沒有自尊呢?

我想到了吸毒。

吸毒的人,別說自尊,就連性命都幾乎不在乎,完全就是苟且於世,滿腦子的心思,就是抽一口。

那情形跟現在很相似。

難道,這粥裏面的蟲子,就是導致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么?

接下來的兩天,我依舊一口稀粥都沒有吃,全部都交給了那個年輕人,他對於我的這種照顧,簡直就是感激涕零,說如果以後有機會,出去找他劉兵,他帶我去澳門最好的米其林餐廳吃大餐,龍蝦鮑魚隨便點。

說著說著,我肚子咕咕叫,而精神極度萎靡的他又睡了過去。

我三天沒吃沒喝,其實也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好幾次,我都把手伸向了那飯碗的邊緣,然而想起裏面翻滾蠕動的蟲子,卻又止住了那不斷瀰漫的心思。

反正都是死,我寧願餓死,也不願死渾身長蟲而死。

然而人被逼急了,終究還是會發瘋的,我前兩天瞧見那木柵欄和牆上的長蛇還膽戰心驚,然而當餓得慌了的時候,看什麼都有一種不自覺吞咽口水的**,就再也不覺得可怕了。

夜裏的時候,我終於動手了,饑渴交加的我將一條手腕粗的長蛇給一把拽了下來,隨手用石頭將這蛇頭砸得稀爛。

簡單的幾個動作,在我的腦海里已經模擬了上百回。

飢餓的力量簡直強大,使人瘋狂。

將這蛇給弄死之後,我都顧不得腥臊,直接將稀爛的傷口往嘴巴裏面放,使勁兒吸了一口冷冷的蛇血,當那血腥味充斥瀰漫在我的鼻子尖的時候,幾乎快要癱軟的我終於緩過了勁兒來。

在之後,我生吞活嚼,將這條蛇給吃了大半,然後把剩餘的藏在了發霉的稻草堆下面。

因為在深夜,大家都在昏睡,所以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我這裏的情況。

地窖里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時間,只能夠憑着送飯的次數來推算,大概第三天的時候,又來了新人,是個四肢粗壯的男人,給幾個人倒拖着進了來。

跟我死狗一般的模樣不同,那人進來的時候,大吵大鬧,將整個地窖都給鬧翻了。

拖他進來的有好幾個人,我瞧見了那個尖嘴女人和平日裏給我們送飯的中年啞巴,還有另外兩個,都是女的,而且長得普遍都很漂亮。

儘管不如把我弄進來的九分女,但看着都是賞心悅目的那種。

這個粗壯男人在幾個女人的控制下,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最後給人一棒子敲在了後腦勺上面,一聲不吭地昏倒了過去。

他被安排在了我右邊的隔壁。

我感覺他明顯跟我們有些不同,不僅是進來時的大吵大鬧,而且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果然,當那些人都走了的時候,他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他鬧騰了至少有一個多小時,等到口乾舌燥了,這才停歇下來,左右四處張望,而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剛才為什麼會感覺他有點兒不同。

黑暗中,這個人的眼睛好像能夠生光。

當然並不是亮光,而是比黑色要稍微亮一點的眼神,當他瞧向我的時候,我覺得他似乎能夠黑暗視物,把我瞧得分明。

我跟那人對視了一會兒,他突然問我要吃的。

我一開始還不想承認,結果他卻讓我把藏在稻草下面的蛇肉拿出來,給他吃。

那玩意我藏得隱匿,沒想到卻被他一語道破,猶豫了一會兒,我最終還是決定把那半條蛇肉交了出來,丟給了他。

那人拿過來,聞了一下,然後毫不客氣地大嚼起來。

他吃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吃完了,最後還舔了舔手指,打着飽嗝說好久沒有吃東西了,***。

說完話,他又瞧向了我,笑着說道:“你小子不錯啊,他們都只知道喝那蟲線粥,唯獨你曉得抓這周圍的蛇來吃。只不過,這些蛇是最劇毒的烙鐵頭,稍微咬一口就立刻斃命,你是怎麼弄死的?”

我一聽這人的話,立刻就知道他應該是一些內幕的,於是就起了結交之心。

我討好地跟這人說了幾句話,突然問道:“大哥,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把我們抓到這裏來不?”

那男人正在黑暗中舔着手指,聽我這麼一說,詫異地問道:“你不知道?”

我苦笑着說道:“我被人迷暈了,醒過來就到了這裏,哪裏曉得?”

男人似乎左右張望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這裏面鎖着十幾個人,全部都跟豬一樣睡着,就你一個清醒,看得出來,你算是個不錯的人。但既然到了這裏,估計就出不去了,不過你若是不想做個冤死鬼,我倒是可以跟你講一講。”

緊接着,他跟我講起了這個地方的緣由來。

男人叫做朱炳文,就是這附近的人,以前是個走街串巷的劁豬匠,專門給公豬割那玩意兒的,一把劁豬刀子,扛一副挑,走遍鄉野,吃萬家飯,過得自由自在。

只可惜這樣的好日子隨着時代的進步,慢慢就沒有了,農戶們漸漸不養豬了,都出去打工賺錢了,而養豬場則嫌老朱這個不科學,沒有人家農技站正規學校畢業的技術員好,於是就慢慢沒落了。

老朱沒有別的技術,又不願意在田裏面出死力氣,於是就過得很落魄。

知道有一天,他碰到了一個遠方堂弟。

他這個堂弟朱炳義是個厲害人,聽說在縣城有好幾套房,開得車四個圈圈,據說能值五六十萬,瞧得就叫人眼紅。

堂弟朱炳義經過再三考慮,決定收容落魄的他,而讓這個劁豬匠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堂弟做得營生,居然是個雞頭。

什麼是雞頭?

這話兒是罵人的話語,說得簡單一點,就是皮條客,堂弟朱炳義的營生就是專門哄騙附近的小姑娘,把人家給弄懷孕了,然後討進家門來,好生伺候着,等生完孩子了,就帶出去賣。

他並非只討了一個“老婆”,老朱認識他的時候,小朱足足有七個“老婆”,有六個帶出去賣,留了一個在家帶孩子。

就憑着這個,在幾年前的時候,朱炳義就已經是百萬富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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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蠱事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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