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高熱
這明擺着做臣子的將皇上的軍了。看來這年頭,皇帝不好當啊,臣子們都是一個個得罪不起的。
當然,這要皇家理虧在先。如果皇家占理,殺生予奪大權在握,哪個臣子敢這般胡來啊。
所以,皇上這才覺得頭痛。
太后沉吟道:“皇上想息事寧人的話,這倒也不難。”
皇上抬起頭來:“哦,太後有什麼好的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太后笑道:“既然咱皇家這邊單方面解除婚約,落了遠寧侯府的面子,那再補償他們一個,不就得了?”
“再封一個太子妃?”皇上沒有想到太后竟會這樣說,忙搖頭道,“不可!”
剛廢掉人家一個,現在又補貼人家一個,這不是胡鬧嗎?這不是等於讓天下人看天家的笑話么?
再說了,現在遠寧侯府未出閣的姑娘也沒幾個,二姑娘定了婚約,四姑娘身體抱恙,五姑娘......
皇上猛然一激靈,看向太后的目光便帶了一些驚疑:“太后是想把顧家小五送進來頂上太子妃的位置?不行,絕對不行!朕絕不同意!”
兄弟鬩牆的悲劇,絕對不能在皇宮裏上演了。正所謂紅顏禍水,如果那位顧家小五想攪動風雲的話,他這個握有生殺大權的一國之主,不惜動用權勢逼死一個女子。
太后看着皇上的表情,很是訝異:“皇上這是怎麼了,哀家也沒打算讓顧家小五頂當啊。”
她也不是笨的,判研地道:“難道,皇上在外頭聽到些什麼了?”
皇上當然不能說不是外頭傳的,而且枕邊風吹的。他咳了兩下掩飾尷尬:“其實也沒什麼,朕只是擔心,這樣一個出去,一個進來,都是顧家的人,容易惹人閑話。”
太后道:“當我的女史很容易惹人閑話么?”
“太后......”皇上震驚地看向太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后竟會是這樣的安排。
太后唇邊露出一絲笑容:“皇上,這樣的安排不會與皇上的意思起衝突了吧?”
皇上說不出話來。
想想也是,太后這樣的安排,並沒有直接將顧家小五任命為太子妃,並不算違背皇上的意思。再者,顧家的太子妃被貶,被解約,顧家小五入宮,擔任太後身邊的女史,也算是給足了遠寧侯府面子了。要知道這太后的女史是為撰寫太后的生平事迹而備的,納入朝臣的編製之中。官職雖然清閑,但是卻位居四品,與御前帶刀侍衛一個品級。這個職位竟比遠寧侯的官位還高,遠寧侯也不過區區五品而已。所以,這樣的安排,也算是皆大歡喜。
但凡涉及那顧家小五的,皇上聽着心裏就不覺得怎麼舒坦。但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無奈之下,也只得同意太后的方案了。
太后見事情圓滿解決,便起身告辭,皇上這裏有全天下最好喝的茶葉她也不稀罕了:“既然如此決定了,那就請皇上及早擬旨。哀家身邊也好多年沒有女史了,早些進宮來,早些適應,也是好的。”
皇上應了。
太後起身朝外走,沈媽媽僅隨其後。聽得太后一路自言自語道:“那孽障還在哀家宮裏呢,哀家今晚就是不吃飯不睡覺,也要好好的審審這個孽障,目無尊長,藐視君父,讓他在外頭跪到天亮去!”
皇上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太后施施然地走了。誰不知道太子是太后的心頭肉,平日裏含在嘴裏怕融了,捧在手心怕化了,自己這一通狠打,太后在心裏邊不知道有多怨恨呢。
再說了,他這頭剛開打,太后那頭就急匆匆地趕過來救人來了,可見對太子有多上心了。
太子被送到慈寧宮,昏沉沉地趴在榻上。他遭此大罰,渾身上下無一處叫囂的疼痛,反正也沒有什麼力氣了,索性閉上眼睛昏睡。
“太子爺這是怎麼了?”聽到消息的麗珠奔了過來,看到太子的慘狀,十分的驚訝,“平日裏不是頂多打兩下的么,今個兒這是怎麼了?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么?”
太子費力地睜開眼睛,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道:“麗珠姐姐可不要這麼說,這隔牆有耳,傳出去的話,就是我的罪過了。總而言之,都是我的錯,父皇打兩下消消氣,這事也就過了。”
“這能說是打兩下么?”麗珠眼圈都紅了。
以往太子也有犯錯的時候,皇上再生氣再惱怒,也是有分寸的,不會打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的太子,這渾身上下都沒一塊好的,這世上哪有這麼狠心的爹啊。
太子知道麗珠生性耿直,再說下去的話只怕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忙道:“麗珠姐姐,我口渴得緊,你倒杯水給我吧。”
麗珠忙轉身去倒了一杯水來,攤得涼了些,再遞到太子嘴邊。她這時才發現,太子因忍痛把嘴唇都咬破了,這嘴唇破碎,血跡斑斑的。她又是一陣心痛,忙取過乾淨的毛巾沾了水給太子擦拭,又命人去請太醫。
太子一把攔住:“太醫就免了吧,不過挨了頓打,拿了牌子去太醫院,別人見着了,還說我矯情。再說了,一點小傷而已,養上十天半個月便好了,何必勞動太醫院呢?”
麗珠知道太子向來不喜歡麻煩,想想也只能隨他了。不然的話,以太子執拗的性子,他不同意的事情,即便請了太醫,他也不肯看的。
太子又道:“麗珠姐姐,你且出去,讓我身邊的小廝石硯侍候我吧,他侍候我慣了,我也用得順心。”
麗珠知道他這樣說,是為著自己考慮,再親的姐弟,由於彼此都大了,這中間該避嫌還是要避嫌的。
石硯一進來,看到太子這個樣子就哭了。
太子不耐煩道:“你小子哭什麼呀,我是讓你進來侍候我的,又不是讓你進來哭喪的!”
石硯這才不敢哭了。
石硯一邊替他整理一邊道:“爺今個兒是怎麼了?怎麼就惹得皇上發了這麼大的雷霆怒火?爺在平日裏不是常教導小人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的么,怎麼到了爺這裏反而不管用了?”
太子儘管疼得嘶牙裂嘴的,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石硯不明所以然地看着太子:“爺笑什麼,難道小人說錯了么?”
太子忍着痛,吸了口涼氣,道:“這話是這個理,你們照做便是。”
至於他......
一想到她明媚的笑顏,他就不想再做什麼好漢了。
做好漢有什麼好啊,再好也抵不她的回眸一笑。
以前,他就對皇祖母說過,他不喜歡京城那些嬌滴滴的官家小姐,他一定要娶一位共過苦,患過難的女子為妻。那個時候,皇祖母還笑話他,說這個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女子的。
上天還是偏袒他的,終究還是讓他遇到了,不是么?
“疼疼疼......”太子忍不住了,回過頭來瞪石硯,“你怎麼搞得,連處理個傷口都不會,笨手笨腳的,想疼死我呀。”
石硯本來就戰戰驚驚的,被太子這麼一喝斥,腳一軟,就差點要跪在地上了。
”要不這樣,小人讓麗珠姐姐進來侍候太子爺......”說完轉身就要去搬救兵。
太子不耐煩道:“回來!叫什麼人呢,就你了,麗珠姐姐大了,都快出宮嫁人了,你還以為是小時候啊。行了,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於是,在太子快要被痛得昏過去的時候,石硯終於把太子身上那件被皇上抽得破爛的中衣給褪了下來。
其實,這也怪不得石硯,一則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這手法上當然略遜一籌。再者,這傷口的血跡粘在衣服上,需要特別的方法才能脫下來,而石硯並不知曉,所以,太子無法,只得把這罪也受了。
石硯又要哭了:“太子爺身邊本應召個宮女近身侍候的。宮女們手巧,不會弄疼太子爺,不像咱笨手笨腳的......”
眾所周知,太子不近女色,就連身邊侍候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所以,石硯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好了,你就別給爺添亂了,盡說些沒用的。”太子伸手去戳他的腦門,“你說這些後宮的宮女們,三五成群紮成堆,整天介的就知道你踩我,我踩你,再不就是爭風吃醋,有什麼好的?煩都煩死了。”
石硯陪笑道:“這話就爺這麼說,這皇宮裏面,上至皇上,下至嬪妃,哪個不是有大宮女小宮女在身邊侍候着的。就是先帝,身邊也有好幾個貼身的大宮女呢。”
太子置之一笑,也不理會。
人家要怎麼做,與他何干?他只不過不想如此罷了。他是個怕麻煩的人。
石硯看了太子一眼,忽地湊近道:“爺真的不知,這后宮裏,不知道有多少宮女姐姐們想親近爺,到爺跟前侍奉呢。”
太子不以為然:“親近爺幹嘛,爺能給她們什麼好處?”
石硯一邊上藥一邊嘆氣:“看來爺真的不解風情了。”
太子笑罵道:“少跟爺扯這些!你這小兔崽子,懂得什麼叫做風情么?”
他因多說了一些話,此刻也覺得有些乏了。兼之這身上火燒火燎的不是滋味,精神便有些委頓,於是道:“石硯,你且去外頭守着,讓爺歇會。”
石硯見太子臉色蒼白得很,精神頭也不大好,擔憂道:“爺,這傷可不是小事,您看要不要小人去外頭給您叫個太醫過來瞧瞧,開個藥方,興許能好得快些。”
太子爺把頭埋進枕頭裏,從裏面傳來他悶悶的聲音:“你這小廝,真的要把宮裏的人全招來看爺的笑話么?行了,爺又不是那些手無束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爺好歹也是跟着先帝討伐過四方的人,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行了,你就別跟我添亂了,在外頭守着罷。”
這個時候,石硯把該上藥的地方也已經上完葯了。這背部全是斑駁的傷口,看着觸目驚心,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覆蓋,又怕太子爺受涼,想了想,還是扯過一張薄被,輕輕的蓋在上面,這才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出到外頭,早就候在那裏的麗珠劈頭就問:“幫太子爺上好葯了?”
石硯點點頭:“上好了,太子爺說乏了,要睡會,就把小人趕出來了。”
麗珠沉吟道:“要不要遞牌子到太醫院,尋個太醫過來瞧瞧穩妥些?”
石硯心裏面自然是有擔心的,但既然太子爺都這樣說了,他也不能怎麼樣,於是道:“麗珠姐姐,方才在裏面,小人也這般跟爺說了,但爺不依,說這種不光彩的事,別讓整個皇宮都知道來看他的笑話。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的性子,拗得很,他不點頭的事情,你即便尋個太醫過來,他也會把人給趕走的。”
麗珠無奈,只得再叮嚀石硯,囑他多進去看看太子,若有什麼異常馬上來報。
白天倒沒什麼事情,等到了晚上,太子居然斷斷續續地發起燒來。
石硯馬上知會了麗珠,兩人用了最原始的法子,去冰窖取了冰塊過來,裹在毛巾里敷在太子的額頭上。
不曾想這法子根本無效,非但沒有把高熱降下來,而且太子通體滾燙,臉上更是燒得通紅,只說了兩個字:“難受。”。
麗珠急得團團轉,現在是半夜時分,宮門早就下了鑰,要叫開宮門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想着還是挨到天亮再到宮外頭的太醫院叫個太醫過來,於是與石硯一道,又挖了一些冰塊過來,給太子爺重新敷上。
石硯看着麗珠在太子身邊忙來忙去的,在心裏面嘆口氣。其實,就在方才給太子爺上藥的時候,他本想多一嘴,提一提麗珠姐姐的,畢竟但凡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麗珠姐姐對太子爺的心意的,但是太子爺偏偏不知曉,你說這不是造化弄人不是?
太子爺在朝堂上,在戰場上算是個精明的人物,但是對待這兒女情長,石硯只能在心裏面說:“爺也不過長了個榆木腦袋而已,真是可惜了麗珠姐姐的深情厚意了。”
兩人一直折騰到下半夜,這才發現事情的發展並不是他們二人可以控制得了的。
太子整個人的狀態已經不大好了,昏昏沉沉的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叫他也沒怎麼應,再過一個時辰,居然還說起了胡話來。
麗珠明白,再這樣拖下去肯定不行的了。於是叫過石硯:“你且在這裏守着,我去回了太后,拿到太後手諭,這才好叫開宮門。”
石硯為難道:“太后正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