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厲沛錚，我們到此為止吧

蘇冉的心就像被牽了一根繩子，被人猛的一拽，她下意識抬頭看了賀嘉年一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冉冉，你不會反對是嗎？”賀嘉年開口問道。

“我……”蘇冉猶豫了一下，已經答應了他，那麼，是不是要多一個訂婚儀式又有什麼區別呢？

“怎麼了？”賀嘉年又微微一笑問道。

“沒……沒什麼。”蘇冉儘力扯了扯嘴角，以示默認。

“那……就這麼說定了！”賀嘉年又加重了些語氣，接着道：“很晚了，快進去休息吧！我把工作安排一下，最近，我們就抽空回美國。”

蘇冉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賀嘉年加深了嘴角的笑容，這才發動引擎，開車離開。

蘇冉站在車前良久，直到賀嘉年的車子駛入夜色，消失不見，她才緩緩回過神，轉身……走進了公寓。

其實……她回來也沒打算直接就跟厲沛錚提這件事，除了實在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之外，她着實是不舍的。只想着，哪怕拖上一天也是好的。

她知道，他應該是不在家的，畢竟……這段時間，厲氏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他哪裏有時間天天回公寓？

如此，這樣也好。

哪怕是一個人呆在留有他氣味的房間裏，就那麼靜靜地想着他，對蘇冉來說，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畢竟……這樣的機會，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她只想在有限的時間內，好好地珍惜。

站在門口深吸了口氣，蘇冉推門走了進去。

客廳里黑漆漆的，蘇冉微微嘆了口氣，也沒有去開客廳的燈，而是踢掉鞋子，藉著月光換上了拖鞋，拖着頗為疲倦的身軀向房間走去。

打開門，仍然是一室黑暗，她眨了下眼睛，半晌才適應，正準備轉身關上門之際，突然一道黑影閃過，蘇冉只覺得眼前一花，接着一抹熟悉的味道盈滿她的呼吸，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推在了門板上……

“……”蘇冉知道來人是誰，那熟悉的味道她自然不會判斷錯誤，更何況，他這裏安保設施一流，如果不是他，又有誰進得來。

她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家裏，這讓她多少有些意外，但是……還不至於被嚇到。

眨了下眼睛，她低低地開口，“你……怎麼回來了？”

“怎麼，不希望我回來嗎？”他緊跟着回應，但聲音卻冷到了極至，彷彿是一大坨冰，恨不得下一秒就將她凍死。

“……”蘇冉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被迫抬起頭，凝視着厲沛錚。

四下里漆黑，她卻能看到他晶亮的眸子在眼前閃着光，好似天上最燦爛的星斗，卻也冰冷寒涼，這樣的目光，在六年前，她曾經看到過，如今……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覺得一股涼意頓時從腳底升至全身，只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剛想開口，厲沛錚卻搶先一步，“怎麼，不是嗎？你心裏……大概巴不得我不回來吧？”

蘇冉一驚，愕然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了臉，為什麼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明明之前還好好的，難道……是她做錯了什麼嗎？

“做什麼用這副眼神看着我？我說中你心事了不對嗎？又何必裝得無辜呢？蘇冉，六年前是這樣，六年後還是這樣？蘇冉，你以為……你騙得我了嗎？”厲沛錚的聲音涼薄而無情，恨不得咬牙切齒一般。

“你……你在說什麼？”蘇冉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蘇冉，你還在跟我裝？”厲沛錚冷笑，“老天有眼，六年前，讓我看到了一切，六年後，又讓我親眼目睹，就算是我再不願意相信，卻終究還是個事實。如果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可以否認，只可惜，紙是包不住火的。”

蘇冉越聽越糊塗，“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說我？”

“哈，做了什麼？”厲沛錚一把掐住她的下頷，“蘇冉，你把我當什麼？一個填補空虛的工具嗎？還是……真的就只是你為你父親查案的利器？”他冷冷一笑，“如果是前者，那麼……你何必要招惹我？如果是後者，你別忘了，你父親案子的線索八字還沒撇，蘇冉，你這就想要放棄了嗎？”

“厲……厲沛錚……”

不等她開口，他一把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以為……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嗎？我一邊跟我在一起，一邊又跟姓賀的在一起，你就這麼空虛寂寞，非得兩個男人都能滿足你嗎？”

“……”蘇冉完全呆住了，他說什麼，他這麼生氣，難道是他看到自己和賀嘉年在一起了？他是什麼時候看到？又看到了什麼？

“呵，現在不能不認了吧？”厲沛錚表情就像憤懣不已，此時，蘇冉的表情越是無辜，他越是生氣，明明就是事實的事情，她居然還表現出這副樣子，他可曾冤枉了她。

蘇冉內心一片苦澀，她咬着嘴唇，那種無邊的痛在內心蔓延開來，原本……還以為，最後，他們還有一點溫馨的時光，卻沒有料到，一切變成了這般模樣，她那心存的一點點願望也由此蕩然無存，既然他已經看到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你……既然你都已經看到了，那……我也沒有其他話好說。”蘇冉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天知道，這一刻，她的心有多痛。

厲沛錚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甚至是猛地後退了一步，一時間，愕然、憤怒、心痛，盡數襲卷了他，只讓他不敢相信，只覺得應該是耳朵出了毛病，所以……才會聽到這句完全不可能的話。

“你……你說什麼？”厲沛錚看着她，出口的話帶着一絲微微地顫抖。

蘇冉用力咬了咬嘴唇，心裏彷彿是放了一個絞肉機，瞬間將她的心絞得血肉模糊。

可是……她卻沒有退路，雙手死死地攥着，提醒自己不能心軟，“厲……厲沛錚，我們到此為止吧！我們之間……終究只是一場交易，從開始到現在，起初大家都沒有認真，到了這一步，更不能太往心裏去。”

“交易？”兩個字就像刀子，生生劃開了厲沛錚的心，他瞪着她，“蘇冉，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

她死命地咬着牙，下意識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會說什麼？難道要說，你看錯了？或者說，我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

“……”

“事實如此，我不想再騙你！”蘇冉垂着眸，即使在黑暗中，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害怕……這樣的面對面，會讓他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在他面前，她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厲沛錚幾乎失控，她說什麼，她在他面前，居然吝嗇到連句解釋都沒有，即使他那樣給她機會，那樣等着她改口，這個時候，只要她肯說，他就會相信，可是，就連這樣的謊話她都不願意說。

她知道，此時的他，早已是怒不可遏，可是，她除了堅持着之前那些話，根本毫無辦法。

“厲沛錚，我們分開吧！”蘇冉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不對，應該說……我們早就分開了。六年後會變成這樣，完全是一個意外，而且……大家各取所需，也沒什麼相欠。對於已經分手的兩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再真正在一起過，那又何必……勉強呢？”

“如……如果說，我從來不認為是勉強呢？”厲沛錚不知怎麼的，直接就說出了這句話。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先服軟的人，可是，面對她，面對她說出要和他結束的話，她卻不由分說地說出了軟話，只要她不離開，讓他先低頭又有什麼不可以？六年前，他錯失了她，不想在六年後再次錯失。而這句話，也是他的心裏話。他又怎麼會覺得勉強呢？明明和她在一起，他幸福的不得了，快樂的不得了！和她在一起的點滴，是他此生最美的時光。

聽到他說的這句話，一抹說不出的酸澀湧上心頭，淚霧一下子就衝進了眼中，她是多麼想一下撲進懷裏，大聲告訴他，她同樣不是勉強的。不僅不是勉強，反而是她覺得最快樂，快幸福的事。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可是……她卻沒有這樣的資格，更加不能這麼自私。

“對不起！”此時，每說一個字，對蘇冉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是多麼的痛。

“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厲沛錚死死地凝視着她，不肯移開目。

“……”蘇冉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中一片清明，似是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緩緩開口，“厲沛錚，對不起，你沒有被勉強，可是……我卻是被勉強的。”

最後一個字，就像是錐子，深深地扎進彼此的心裏，蘇冉痛得撕心裂肺，厲沛錚也是痛得難以復加，周遭的空氣一下子沉靜下來，死一般的寂，那一瞬間，蘇冉覺得她的心被冰封了，因為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厲沛錚就徹底結束了。

徹底結束了。

感受着他越發沉重的呼吸，蘇冉再次咬了咬嘴唇，輕聲道：“我是來……拿東西的。”說完，她輕輕避開他，側身向房間走去。

其實……她在他這裏並沒有太多的東西，除了筆記本電腦，於就是一些資料及幾件隨身的衣服，但是這一刻卻成為了一種借口，她必須逃開他，否則，就這麼跟他相對着，她真的會瘋掉的。

蘇冉快步走向卧室，反身砰地關了房門，且上了鎖，下一秒，她的後背靠着門板，就那樣緩緩滑坐在地上。堅持了這麼久，她終於撐到了極限，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幹了，雙腿更是軟的不行，而淚水也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瞬間滑落，好似如注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掉落而出……

她傷了他，她就那樣用最殘忍的話傷了他，此時，他會有多麼心痛，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只是，她是那樣的無可奈何啊！

背靠着門板不知道哭了多久，蘇冉終於漸漸平靜下來，情緒得到了宣洩，該面的一切，終究還是要面對的，逃避不了。

她動手開始收拾行李，打開旅行箱，把電腦和資料先裝好，接着打開柜子，去拿自己的衣服，衣架的外套和裙子，後來又想起隔層里還放着幾件*，便又打開隔層……

把隔層靠前的幾件衣服拿走，剛想關上，視線被一個精美的盒子吸引了，那個盒子不算大，卻是正好放在隔層的裏面，她不記得她有這樣的東西，而之前放衣服的時候，也不記得見過，這會是什麼東西呢？

這麼想着，她也就好奇地探手過去，將盒子拿出來。

盒子很沉，她不由地蹙了下眉，可將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她幾乎是目瞪口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盒子裏裝的，居然是她丟失的那枚水晶球。

眼淚瞬間湧入眼眶，模糊了視線，可是……那水晶球不是被他扔掉了嗎？記得他說過，扔到了垃圾箱裏，怎麼……此刻居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個事實實在是讓她覺得震驚，她不敢相信，這枚水晶球，竟然能夠失而復得，這實在是讓她驚喜不已。

原來，水晶球真的被他拿走了，原來，他並沒有真正的扔掉，原來，他說丟進了垃圾箱裏都是騙她的，而他竟然把水晶球這麼小心地珍藏着。

本以為……一直以來，只有她對這段情，對他們的信物念念不忘，卻不知道，其實……他也是記在心裏的，只是……他從來不曾向她表露過。

她以為……六年前的感情，只有自己在乎，卻不知道，其實他也是在乎的，甚至……完全不在少於她。

她一直覺得，六年前失了心的是自己，卻不知道，其實……他也是交付了真心。

如果說……他從來不曾忘記過他們之間的愛，那麼……六年前發生的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一切都是另有原因。

她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恨她，是她對不起他，可是……她又何時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明明是他和……

想到這裏，蘇冉亦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難道說……一切真的只是一個誤會嗎？或者說……根本就是有什麼陰謀在裏面，不然……為什麼他們會彼此認為，是對方先背叛了自己呢？

一種猜測呼之欲出，蘇冉幾乎是下意識就要打開門，去向厲沛錚問個清楚。

可手落在門鎖上的一瞬間，她又陡然僵住，遲疑了片刻，終究堪堪頹敗地落下……

如今，已是這番局面，她還能去問什麼呢？即使問了，又有什麼意義呢？而如果真的問了，憑着厲沛錚的聰明勁，一下子就能發現什麼，此時，她這麼做，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蘇冉，不管事實究竟是什麼，你也沒有資格知道了，知道只會給彼此憑添痛苦，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要去知曉，那曾經發生的一切，又何必要去探究，她在他心裏的份量？

也許……就這樣一直誤會下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於他，於她，都是最好的結果。

想到這裏，她的眼淚再一次滴落下來，這一次，就像絕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因為……她知道，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在屬於他的地方，為他們這段感情哭泣。

只怕，從這裏走出去以後，一切……就會變得物是人非。

“篤篤……”房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厲沛錚的聲音，“開門……”

“……”蘇冉咬着嘴唇，不知道是開門還是不開門，雖然，她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這麼僵下去，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蘇冉，把門打開，我有話說。”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帶着一絲執着和堅定。

“……”

他並沒有等好回應，便再次說道：“你以為……你不開門，我就進不去嗎？別忘了，這裏是誰的家。”

是啊，這裏是他的家，她當然不會忘記。

這裏的每一道門，他都有鑰匙，又怎麼可能會被困在外面？

想到那個被她發現的水晶球，她心裏一陣緊張，忙說道：“等……等一下！”

轉過身，她飛快地將水晶球裝好，隨後，想都沒想，直接塞進了自己的旅行箱裏。

他們就要分開了，再見……只怕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裝好東西，又直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壓了下去，確定自己已經平靜下來了，這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一開門，他的視線便闖入她的眼帘，兩人對視了一眼，那一瞬間，蘇冉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全身好似有電流劃過，而他那雙眼睛又像是冰刀一般，直入她的內心。

蘇冉勉強撐着自己，想努力從嘴角露出一絲笑，可是……她卻發現，她竟然笑不出來，那扯動的嘴角，只怕表達的表情會比哭還難看。

她立刻心虛地垂下眼帘，“我……我先走了！”她咬着牙，拖着自己的旅行箱，她不想與他在繼續共處下去，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一個撐不住，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而再也離不開他。

她更怕，他會發現那枚水晶球，從而窺探到她的心事，總之，即使那麼不舍，但多一分一秒，她都無法再承受了。

她邁着步子往外面走，在門口的時候，地方狹小，而他的身軀又太過高大，她只有側過身，才能勉強走過去。

錯身之際，兩人的身體幾乎是貼在一起的，隔着衣服，摩擦出沙沙的聲音，那一刻，蘇冉覺得自己的毛孔都豎立了起來，整個人是那樣的不自在。

這會讓她聯想到，他們曾經在一起的點滴，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美好，尤其是那些親密*的日子，心臟一痛，一抹酸澀再次湧上鼻腔，她差一點就落淚。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用疼痛來提醒自己，絕不能在他面前落淚，若是被他看出她這麼傷心，她哪裏還能走得了呢？

可是，這一切，並不以她的意願為轉移，她想走，也要厲沛錚允許她走。

眼看着她就要走過那扇門，手腕處猛的一痛，灼熱的大掌扣住她手腕，死死地掐着她，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蘇冉呼吸一滯，她本能地想要掙扎，可是……心裏涌動着某種情緒，她微顫了一下，竟然有些捨不得就這麼掙脫開。

而下一秒，她只覺得一股大力，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被厲沛錚扯進懷裏，接着便被重重地按在了門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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