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存之地
蕭勇明白，政治上東西，自己說不清楚也道不明白，算是拿來開頭。接着他話鋒一轉，扯回到軍事問題上。
“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可不察，就是說一定要弄清楚，搞明白。至於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核心還是弄清楚生地在哪裏，哪裏是死地。要知道，我們已經孤立無援，即使突出重圍，也將面臨被圍追堵截的艱難局面，想回到中央蘇區的可能性，幾乎是零。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存着這個念頭，毫不諱言的說，我心中也存着這個念頭，而且很強烈，可是我又深深知道，心中這個念頭十分有害，如果我們以此做出決策，將會要了我們獨立團的命。同志們，不要再想着回到中央蘇區的事情了，因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粵軍不會容忍我們西去，中央也不會接應我們回去。我們面臨的核心問題就是，我們已經被捨棄。今後，一切都要靠自己，是生是死，全由我們自己做主。”
蕭勇說罷，掃視了一下與會者，見大家臉上並沒有驚訝表情，心道，原來在座的都明白人哪。
“我們生地在哪裏？依我看，不是在包圍圈之外，而是在包圍圈之內。”說完后，停下來，讓大家消化，因為，他已經看到在座各位在交頭接耳了。
蕭勇取出一支煙，點上，任佳蓮照例還是那句話，少抽點煙，卻沒有真的制止他抽煙。
蕭勇坐在座位上，豎耳傾聽大家議論。但是，大部分同志還是堅持打出去，向西，一直向西，即使無法回到中央蘇區，也甘願倒在向西路上。認為，這種被敵人重兵圍困的日子太難過了。
最後形成兩派意見。一派是想方設法跳出包圍圈，或者向西或者向北，以副團長劉仁軍為代表。另一派的意見，是覺得跳出去代價太大，上次出擊已經說明問題，最後我們以損傷一半的兵力，被打了回來，如果當時不是果斷退出，自己等人早就向馬克思報到了。他們反對以卵擊石，反對盲動主義。但是，他們也找不出生路。這一派以參謀長李漢傑為代表。
任佳蓮在邊上沒有任何發言，只是豎起耳朵傾聽，嘴角微微笑着。
蕭勇也在大家議論中完善自己想法，此刻，他陷入沉思。
直到會議室安靜下來，大家都在看着他，而任佳蓮在邊上推了推他，才清醒過來。蕭勇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這麼熱鬧的開會場合，居然開小差。會議室內，大家都善意笑笑。
“我剛剛聽了大家討論，有些分歧，但總體上還是對生地在哪裏心中不明。特別是對蕭團長認為生地在包圍圈內，而不是在包圍圈外，感到不解。團長同志，要不，你給大家解惑？”任佳蓮微笑着說道。
蕭勇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一個內外問題。先說說包圍圈外為什麼沒有生路。剛剛參謀長說得很明白。我們幾乎沖不出去，即使能有幾個人衝出去，也已經沒有意義，因為閩粵獨立團將徹底完蛋。我們再假設，假定我們獨立團特別神勇，最後被我們中的大部分同志沖了出去，更為理想的是，還能夠保持建制。那麼，我們將面臨被敵人圍追堵截的命運。對付我們的新包圍圈，將會很快形成，直到我們被徹底殲滅。因此，我說包圍圈外沒有生路。至於包圍圈內，到底有沒有生路，我想是有的。雖然包圍圈將被日益收緊，但我們還有時間，敵人推進速度並不快，穩紮穩打給我們創造良機，至少是時間顯得充裕。我想我們生機就是在後面那片數千平方公里的原始密林。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進去后無法出來的密林？大家設想一下，如果我們進了密林之後，粵軍將要如何應對，我就不相信他們敢跟着走進密林。呵呵，我說的生機，是給勇敢者的生機。”
接下來，又是關於原始叢林的討論。蕭勇想起這個地球上最大的非洲赤道叢林，他都帶着部隊在裏面摸打滾爬過，還怕閩粵邊的小小原始森林？
有些話，他也不想說得太多，畢竟，他不敢保證在座的人不會被捕，不會叛變。秘密只有少數人知情，才稱為秘密。此事關係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當前情況下，隱**立團作戰企圖，至關重要。
晚飯後，蕭勇被任佳蓮拖着來到水塘邊，坐在那塊大石頭上，蕭蓮站在遠處警戒。
兩人並肩而坐，兩肩不時觸碰，柔滑觸感讓蕭勇**，心道不愧尤物，聞着體香，聽着嬌媚恬美的聲音，這是高級享受。之後，任佳蓮轉身背靠蕭勇，下顎頂住雙膝，長嘆一聲。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將你心中的話說出來。”任佳蓮嬌柔道。
蕭勇戲笑道：“是要我向你表白嗎？啊，你想聽，哪我趕緊說。等一下，我這人膽小，要醞釀一下感情。”說完就“嘿嘿，嘿嘿”的笑。
看到蕭勇如此做作，任佳蓮笑得全身顫抖，整個後背都靠在蕭勇身上，笑聲很細，顯然被她壓抑得很辛苦。最後，後腦靠在他肩膀上，髮絲被風一吹，撫過他耳際，痒痒的。
直到任佳蓮笑夠，才開口說話：“真想不到，你也這麼會逗人。不說了，我要聽你今天會上沒有說出來的話，就當是說給姐聽吧，好嗎？”
蕭勇用腦袋和任佳蓮的腦袋碰了碰，任佳蓮受驚，趕緊坐直身體，這讓蕭勇後悔不已。見蕭勇不言語，任佳蓮幽幽的說道：“我說過，不許你得寸進尺，可你不聽話，這是懲罰，看你今後還敢不敢不聽話。說吧，姐等着你呢。”
蕭勇輕輕“嗯”一聲，又過了片刻，才說道：“我們這三千多人，現在已經到了最危急時刻，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天寒地凍，沒有冬衣，傷員太多，用艱難困苦來形容並不過分。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蓮姐，我們之間大概是等不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了。可是，我還是想去爭取那唯一機會。”
“你就大膽說吧，我會全力支持你，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閩粵獨立團這點骨血。難道生地真的在那片原始森林？據說，從來就沒人能夠從密林里走出來。”任佳蓮心中擔心，語調遲疑。
“嗯，傳言歷來不可信！”蕭勇回答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