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樽前莫話明朝事
秦羽蹊把酒杯推遠，然後一臉期待地望着夙恆：“你點了什麼菜？不會真是醋溜土豆絲吧？”
夙恆忍俊不禁：“讓我把心愛的女子帶出來吃醋溜土豆絲？下輩子吧！”
秦羽蹊鬆口氣，拍撫着胸口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一百個放心……”
她不知道夙恆是怎麼理解家常菜的，小二連上了三道菜，都是她進宮后再也沒吃過的，什麼水晶蝦餃、燴鹿肉、一品盅、地黃海參……夙恆一臉得意，也不動筷子，就瞅着她吃。
“小王爺，你怎麼不吃？”
“我可以回家吃。”
“那你騙我說這裏家常菜做得好？”
“你回宮之後再吃家常菜吧。”
秦羽蹊停下筷子，神情嚴肅：“你這樣說，要是被太子爺聽去了，可沒好果子吃。”
“我說什麼了？”夙恆裝傻。
“你說東宮只有家常小菜啊……”
夙恆“哈哈”大笑：“你搞錯了，這話我可不敢說，明明是你說的啊！”
秦羽蹊：“……”
兩個人飯吃到一半，良娣的人就找了過來，來人正是良娣身邊兒的新晉小宮女，一臉着急：“奴婢給王爺請安。”
夙恆瞧了瞧她：“起來吧，有何事？”
小宮女瞅了瞅秦羽蹊：“姑姑，良娣說要立刻回宮。”
夙恆驚訝：“不可能，我早問過了，今天良娣要在府上待一陣子的。”
小宮女着急：“奴婢也不知道，說是宮裏來了消息急召良娣回去呢。”
秦羽蹊只好放下筷子，順了幾口水：“既然是宮裏的事，那我就不能耽誤了，現在跟你回去。”
“是。”
秦羽蹊安撫地看了一眼夙恆：“下次再跟你聊，多謝款待。”
夙恆愣了半天，氣悶不已，望着秦羽蹊，又心疼又糾結卻不得不放手：“也只好如此了，路上小心。”
“嗯。”秦羽蹊擦了擦嘴巴，跟着小宮女一起走了。
離開長相樓的時候，秦羽蹊忍不住往樓上看了看，這一看可好，正巧跟俞清對上眼，俞清好像是認出了她，隔着幾米遠上下樓的距離跟她招了招手，秦羽蹊笑着點點頭，飛似得跑了。
匆忙趕回府的羽蹊碰上被爹娘送出來，梨花帶雨，凄凄切切的良娣，羽蹊隱到人群中舒口氣，被常海拍了拍：“你倒是知道回來。”常大總管陰陽怪氣兒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嫉妒，羽蹊陪笑道：“我還是認主子的，主子一叫，就急火火回來了。”
“哼，那還不是我差人去叫的。”
“是是是，公公的好意羽蹊回宮再報。”
“回宮？”常大總管神色緩了緩：“你個滿嘴拉車的，誰信呢。”
說罷，看了眼天色，小碎步跑到良娣身邊規勸：“主子福澤深厚，日後有的是時間回府敘舊，要是讓爺知道主子在外面沾了淚，定是要心疼幾天的。”
良娣最愛聽這話，拿出帕子沾了沾淚花：“爹娘，女兒下次再來孝敬你們。”
面對着東宮最尊貴的良娣，日後說不準是個太子妃命的女兒，二老的一腔捨不得也順勢收了收，跪送良娣回宮。
誰知良娣心情好，看見人群中的羽蹊，還唇角帶風地笑了笑。
羽蹊雙手一扣，墩身做了個福。
他們一伙人急匆匆地從秦府回了宮，卻沒有等到太子殿下，晚上李良娣氣鼓鼓地也沒用膳，臨睡前，太子差了身邊的太監常樂來回信，說是有急事，明日再過來看望。李良娣這才寬了心，早早上床歇着去了，秦羽蹊照樣坐在外室的毛氈子上守夜。
第二日一大早李良娣就起床梳洗，她是個齊整的女子，每次見太子的時候都要好好挑衣服首飾，忙上忙下，姿色艷麗地出現在良人面前，這要是換做當年大小姐身份的秦羽蹊……她反正是萬萬做不到的。
午時天氣悶熱，李良娣親自挑了一件蘇綉月華錦衫，重新上桃花妝，擺上一桌子美味可口的佳肴珍饈，就等太子殿下親臨。只是她沒想到，這一等便等到了晚上，整整五個時辰都沒有太子要來的消息。
李良娣臉色難看起來，羽蹊更加焦慮，一會兒打發個小宮女前面探消息。太子平日在宮中課業繁重，得空時還要幫助聖上處理政事，常常忙到宮門下藥，外面打更才回府。他生性喜靜，不愛繁華吵鬧，二十歲的年紀，成熟淡然到剛剛好。就算來後宮轉轉，三次進門也有兩次省去通傳，常常鬧得她們手忙腳亂。
當朝聖上是始皇帝，壯年時打的江山，如今卻才坐穩，六十歲的年歲，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依靠着太子和幾個老臣才勉強撐起朝綱。皇帝腳下子嗣單薄，早年打江山的時候沒有顧上生孩子，連妃嬪都沒有多娶幾個，可能父母都這樣，自己做不到的都想讓孩子嘗個遍，太子十七歲的時候，東宮就已經滿的塞不下，按說塞不下的東宮的應該沒有良娣什麼事兒了，因為她那會兒還是個只知道撒嬌討巧的富貴小姐。
東宮後宮曾經叱奼風雲的是閔良娣，她憑着幾分寵愛毒霸東宮，這個“毒”不是那個“獨”，所以要厲害上幾分，獨寵不可怕，可怕的是害人之心，閔良娣一個嬌小的女人害的整個東宮三年一子未出，當朝皇後生了疑，就把自己侄女嫁過來權當做眼線，故一進門就封了良娣，封就封吧，可恨的是她憑着娘家勢力事事踩在閔良娣頭上，閔良娣氣不過就設計害她，就像紅了眼的殺人刺客，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總算讓皇后抓住了把柄……
皇后氣得牙痒痒，一鍋端了東宮，刺死閔良娣。
太子忙於政務，卻不料被親娘端了自己的後宮，面子上不大過得去，一面清君側，一面讓人從外面尋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親自納入宮中，封為良娣。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便是秦羽蹊的主子，李良娣。
李良娣的得寵，是皇后萬萬沒想到的，她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老家還在東海邊兒上，就是放進宮裏都不一定能當上女官的身份，怎麼能配得上太子？但秦羽蹊覺得他應該就是好良娣這口……嗆口小辣椒型的。
太子大手一揮保護住了良娣，幸得良娣府上爭氣，出門做使節的哥哥，一開嘴便免了戰爭還附帶給皇帝撈得一座邊城。皇帝高興不已，立刻封官給府，一家人開開心心搬進了長安，這下無論從身份還是寵愛上，李良娣都已讓皇后無處可挑。
在秦羽蹊看來，李良娣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她拼了命地在東宮脫穎而出，成為李良娣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