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大山
(寫在前面的話,急性子的朋友從第二部看起,可以回頭看第一部,第一部大多是介紹人物關係和故事背景)
從瀛山回來,夜幕已經開始降臨,陸夜回頭看了看母親的墳塋,輕輕抹去眼角那一絲淚痕,輕輕地**道:“媽媽,明天我就要去讀大學了,或許要很久才能回來看您了。”
陸夜靜靜地看着遠方,往事一幕幕浮過心頭。
自從八年前母親因為操勞過度去世以後,陸夜徹底成了一個孤兒。坯窯屯,這個中國南方一個極其普通的小山村,坐落在三省交界的五嶺深處,貧困閉塞,不過這個小山村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還有一所小學,和一塊不知道還能不能稱為球場的籃球場!
說是學校,其實只有三間土坯房而已,不過這已經是這所小屯最好的建築了,而籃球場,據老人說,是當年下鄉的知青們修建的,後來知青們走了,留下了這個殘破的籃球場和一個乾癟的籃球,山裡人只是好奇的看着這圓圓的傢伙,可是知青走後,山裡已經沒有人會打籃球了,直到張盧的到來。
張盧是八十年代來到這個小山村支教的老師,一晃已經快二十年了,當年的英俊小伙如今已是滿臉風霜,當初和他同來的,還剩下另外一個女老師了,而這個女老師,現在是他的老婆,而這所學校,也僅僅只有這兩個老師了。
乾癟的籃球重新恢復了生氣,已經長滿雜草的籃球場也被修葺一新,這一切自然是張盧傑作,大學時代的張盧曾經是校隊的主力籃球手,多年來,張盧一直保持着對籃球的痴迷,只可惜在這裏,張盧早已沒有了籃球夢想,而二十年的時間,早已改變了張盧整個人。
“這輩子,都要留在這裏了~!”張盧總是喜歡自嘲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似笑非笑的說道。其實張盧還是有機會離開的,只不過張盧選擇了留下,而再之後,即使想離開,也沒有機會了,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而留下來的原因很簡單,只不過現代人,已經很難理解了,張盧是個重感情的人,他無法割捨這邊的孩子們,儘管他知道,這裏的條件,即使他再努力,也無法改變這些孩子們的命運,因為貧困,這裏的孩子勉強讀完小學,便外出打工了,這讓張盧感到很無奈,也很苦惱,有時候也感嘆命運的不公,每當苦悶的時候,他便會抄起籃球,在籃球場上盡情發泄一番,一米**個子的張盧,在這個南國的山村裡,異常的醒目,只可惜張盧只有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投籃,扣籃,那個乾癟的籃球經過多年摔捶,早已變形走樣,張盧也覺得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直到他見到了陸夜。
一米七六身高的陸夜,在這個小山村裡,也算高大了,不過讓張盧覺得興奮的是陸夜驚人的彈跳力和無與倫比的籃球天賦,張盧曾試着訓練陸夜運球和投籃,並沒有多久,張盧便肯定以及確定了這是個絕對的天才,而當張盧在一次無意中看到陸夜一個超遠距離的飛身扣籃以後,張盧震驚了,儘管此時的籃球場早已看到不到罰球線和三分線,但張盧還是能肯定那個起跳的距離應該是介於罰球線與三分線之間,張盧曾在大學裏見過標準的籃球場,這個小山村裏的球場,雖然略微比標準的小點,但是那個距離,也已經夠讓人熱血沸騰了,尤其是對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而且他的個頭也不過一米七多……張盧曾感嘆這是上帝的扣籃,而這個孩子的運球更是一絕,彷彿他已經和籃球融為了一體,籃球玩轉在他的手中,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不過張盧知道,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只確信陸夜有着驚人的籃球天分,只可惜以他的能力,和這樣的環境,根本無法將陸夜的潛力都挖掘出來,想到這裏,張盧又陷入了失落當中,除非陸夜能走出大山,否則,陸夜只能和他一樣,在這個孤獨的籃球場上,終老一生。
不過令張盧欣慰的是,陸夜的天分不僅體現在籃球上,同樣還體現在學習上,這讓張盧也不遺餘力的盡心輔導着了陸夜,陸夜沒有父親,或者說除了陸夜的母親,沒有人知道陸夜的父親是誰,這也讓陸夜在村裡受到了些許的歧視,不過陸夜是個很爭氣的孩子,當然也在張盧的幫助下,他被送到了大山之外的鎮中學讀了初中,又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裏的重點高中,終於,在陸夜十八歲時,他成為整個坯窯屯的驕傲,他不僅成為這個山村有史以來第一個大學生,也是全鄉,全縣僅有的四個大學生之一。
當張盧從縣郵局領回鮮紅的大學通知書的時候,激動得不知所以,他知道這是陸夜真正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機會,熱淚盈眶的他將通知書交到陸夜手中的時候,這個籃球天才卻異常的平靜,孤兒的身份養成了陸夜孤僻的性格,同時也絕少笑容,只有當他一次次把球送進籃筐時,嘴角才會露出一次旁人難以察覺的微笑。
“謝謝你,張老師!”陸夜深深地給張盧鞠了一躬,這讓張盧也感到有些意外,這個因身世與環境養成冷傲孤僻性格的少年,常常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在村裡,他幾乎只和自己說過話,儘管如此,陸夜也從沒表現出熱情的一面,有時候張盧會自嘲的對自己說,大概有天賦的人,都這麼冷吧,不過在陸夜心裏,卻是異常的感激這位就像父親一樣的恩師,陸夜明白沒有張盧的悉心教導,就不會有今天的自己。
雖然表面上看上去,陸夜對這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到來,並沒有表現過多的喜悅,其實在內心裏,陸夜早已嚮往起來,站在山頭上,俯瞰群山環繞,綠水繞田,陸夜第一次有了一種躊躇滿志的感覺:“我終於能真正走出大山了,媽媽,請你保佑我吧,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陸夜緊緊地握了握拳頭,低頭思索了一番:“還要讓張老師一家過上好日子!”晚風徐徐的吹起陸夜的額發,額發下面是一雙炯炯有神的明眸在注視着遠方,那清澈的眼神中,滿懷着希望與憧憬,“我一定會成功的!”陸夜在心裏暗暗給自己鼓勁。
“夜哥哥,你在這呢?”一陣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陸夜的思緒,陸夜回頭一看,原來是張老師的獨生女兒張妤,這個和陸夜一起長大的小姑娘比陸夜小三歲,今年就也要去縣高中讀書了,雖然生在山裏,張妤卻出落得格外水靈,好似山澗清泉般令人陶醉,在這夜幕下更顯動人。
“你怎麼來了,這麼晚了,你爸爸媽媽會擔心的,趕緊回去吧!”陸夜淡淡說道。
“我是來接你的啊,爸爸說明天就要送你去上火車了,今天夜裏要早些睡!”張妤眨着眼睛說道。
陸夜輕輕地點點頭,拍拍張妤的肩膀:“走吧,咱們回家去!”自從陸夜母親去世后,張盧便把陸夜接到了自己家中,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而陸夜和張妤也好似親兄妹一樣,兩小無猜的成長着。
“夜哥哥,以後我也要考上大學!”張妤看了看已經走在自己前面的陸夜,大聲說道。
“恩,當然,妤妹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的。”陸夜露出難得的微笑,舉了舉手中的大拇指,鼓勵道。
“呵呵,我就知道夜哥哥最好了!”
兄妹倆一邊說笑着,一邊向家走去。陸夜又回頭再次看了看這座生養他的大山,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會再回到這裏,因為陸夜已經下定決心,如果不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那麼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江西E大,這所坐落在南昌市北郊的大學,雖然算不上全國的一流名牌大學,但也是江西省內數一數二的重點高校,同時在華東地區以及中國南方地區頗有名氣,對於陸夜這樣從山裏來的孩子來說,來到這裏,已經相當於到了天堂一般。
“這裏就是南昌了么?”剛走出南昌站的陸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這座城市的空氣,只覺得一片混濁,全然沒有在山裏的那片清新,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坐了一天的火車,夜幕正漸漸降臨,只不過燈火通明的火車站卻異常熱鬧,車站外人聲鼎沸,偌大的火車站廣場成了各式各樣人流匯聚的地方,滿眼都是手提肩扛的人,這個月份,最多人群當然是這些來報道的新生們,他們的表情是興奮和喜悅的,受他們感染,整個廣場也喜洋洋的。遠處不時有小販嘈雜的吆喝聲,麵包的士司機的拉客聲,各式各樣的人物在陸夜身前穿梭來往,不時上來問叨幾句,不過當他們看到一副寒酸相的陸夜,繼而都退避三舍起來,不過陸夜顯然沒有在意這些,而這新的環境也讓陸夜覺得很新奇,也很不習慣。
“呵呵,會習慣的!”張盧笑眯眯地看着陸夜,自己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雖然張盧來自城市,但是二十多年的大山生活,早已讓他沾染了大山的自然之氣,兩人雖然特意找了幾件像樣的衣服穿出來,但是當他們來到這省城的時候,依舊顯得格格不入。
“哎,看來我也變老土了,當年在大學裏,誰不說我是個俊後生啊……”張盧感嘆道,表情上仍然是一副開心的模樣,早已把陸夜當成自己孩子的他,也像其他父母一樣,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看到陸夜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每一個做父母的,會不開心呢?陸夜看了看張盧,忽然間覺得這個一直對自己傾注心血的恩師是那麼的蒼老,儘管他還不到五十歲,“老師……”陸夜哽咽地扶了扶張盧,“哎,好孩子啊,你該高興才是啊,這是怎麼了?”張盧心下感動的安慰了番陸夜,說道:“喏,那邊是E大的新生接待點,我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