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015 以進為退

她的這個“院子”是沒有圍牆的，只是水婆婆到山上去砍回來的一些木樁做成了籬笆圍起來而成的小院子。

他們祖孫二人的生活很清苦，別人若是指着這“院”子說這是水捕頭的家，還會有人不相信的。

兩間土房，一間灶，外加一間茅廁，連個棚都沒有，的確簡陋。

偏偏又是鬧市邊上，就讓人覺得更加的與這江城格格不入。

晏清停下了活動着的筋骨，轉回身打量了她一眼。

晨光中，因為是剛剛起床的原因，精美的臉蛋兒紅撲撲的，肌膚雪白，眸燦映陽，紅唇上揚，雙眉彎彎，上等絕色之餘，配上那十分討巧的表情，很令人……賞心悅目。

世上竟有這樣與女子一般冰清玉潔的男子！

看着舒爽清貴，他那冰冷的心突然奇怪地停跳了一拍，有瞬間的閃神，不過他回神得快，沒有讓水流雲覺察到什麼異常。

若不是“他”頸間那禿出來的喉結，他有可能會懷疑“他”的性別身份。

見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又轉開頭去，背着雙手目視晨陽，沒有說話，水流雲有些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小爺臉上有什麼嗎？難道小爺長得真的很令人憎惡，光看一眼，就不想跟小爺說話的地步？”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了初遇鳳臨王時，那個狂妄自大，頂着一層尊貴的身份光環就不把其他的性命放在眼裏的人，也是沖她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憎惡她，呃，是憎惡捕快，可是她就是捕快啊，所以說白了還是憎惡她，這讓她十分的惱火。

不過，今日，救她一命的恩公也是這樣想的話，她或許會考慮考慮，是不是該讓奶奶給她易容易容一下，別頂着這張禍國殃民的臉了，換一張粗獷的，看着平庸一點的，讓別人沒那麼嫉恨。

對，沒錯，她就是認為這些人在嫉恨她長得漂亮，比女人還漂亮。

晏清回頭，又掃了她一眼，重新轉回去，望着晨陽光，道：“水捕頭長得很吸引人，比女人還漂亮，在下又怎麼會憎惡。”

比女人還漂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以此來掩飾他先前莫明其妙失去掌控的心跳頻率。

他以為“他”聽完了之後會生氣，畢竟，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被別人說成是比女人還漂亮的。

水流雲聽完，卻一歪頭，笑眯眯地問道：“是么？晏神捕也是這樣認為的？小爺也覺得自己的長相很不錯，得晏神捕一贊，小爺更加的開懷了。”

晏清聽完，訝異得差點腿軟，驚愕地回望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看到了鬼一樣的恐怖。

水婆婆正在研磨草藥，看到他們在院子裏說話，對水流雲故意親近晏清表示皺眉，最後還是嘆了嘆氣，繼續推動手中的葯杵。

世間，唯有情劫最難過；她左防右防，防不了少女的萌心初動。

既然阻攔不了，那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見他竟是往後退了一步，遠離了自己，水流雲那笑如燦陽的精緻小臉才微微收住，一本正經地問道：“晏大人，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不是之前認識我？”

晏清用拳頭捂唇，輕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不認識。”

“那你是不是見過我？”水流雲追問不舍。

“也沒見過。”晏清回答得乾脆徹底。

“不認識又沒見過，那就是你跟鳳臨王有仇。能告訴我，你跟鳳臨王到底有什麼過節么？他好像一直在對你手下留情。”水流雲也不在意他的疏遠的陌生態度，抱着胸，肯定地道。

“在下已經辭職，早就不是什麼大人了。水捕頭好像對在下與鳳臨王之間的事情很感興趣？”晏清微略了一下眸子，斜睨了她一眼。

那神態好像是在說，對不太熟的人打探對方的私隱，是不太禮貌的行為，如果你是君子，就不要再追問了。

水流雲訕笑幾聲，道：“也不是感興趣什麼的，只是那鳳臨王說七日後要帶我去京城見皇上，眼瞅着兩天都過去了，我這不是沒準備嗎，所以想問問你，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你的手裏之類的，讓我知道了以後，也拿來威脅威脅他。”

晏清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他並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在下的手中，只是他曾經把在下的一個兄弟給殺了，在下這才天涯海角地追殺他，為在下的兄弟報仇。”

話音清冷，一說完，竟是對着水流雲抱了抱拳，對在屋檐下研葯的水婆婆抱了抱拳，就這樣甩手走了。

“晏大人，你的傷還沒有好，你要去哪裏？哎——”水流雲沒想到他竟是一聲不吭，沒說走就走了，趕緊追了出去，卻腰間一緊。

訝異一回頭，發現自己被水婆婆甩了一根草繩過來，將她的腰給縛住了。

“奶奶？！”

這是要做什麼？

“你剛才說，鳳臨王要在七天之後帶你上京面聖？”水婆婆的神色很奇怪。

水流雲點了點頭，道：“那天在美人樓，孫兒衝撞了他，差點被他的手下給殺死，後來晏大人出現了，鳳臨王就說等七日後他離開江城就把孫兒給帶去面聖，然後再砍了孫兒。”

“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跟奶奶說？”水婆婆驚厲起來，一把揪住她的手，道：“走，趕緊收拾收拾，我們趕緊離開！還有五天，我們可以跑離江城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水流雲十分的訝異，就算她頂撞了鳳臨王，去面了聖，皇帝不會也那麼昏庸把她給處死的，頂多是打她個幾十大板就會把她給放回來了，用不着現在就急沖沖地逃命吧？

再說了，她可是江城的總捕頭，若是她這樣一聲不吭地跑了，底下那幫人怎麼辦？還有那總是把案件扔給她來處理的縣令大人老揚頭怎麼辦？

說到底，她是不能就這樣離開的。

“奶奶，你怎麼了？沒事的，孫兒就算是上京面了聖，也不會被砍頭的！頂多就是被杖責而已。如果我們就這樣逃了，指不定沒有罪名的事也會被那性情乖張暴戾的鳳臨王給編排個什麼罪名出來，到時候，全大周通緝，那可就是全身長滿了嘴也都沒有辦法辯說的了。再說了，說不定過了幾日之後，鳳臨王氣消了，忘了這事了，這不就平安過去了嗎？”她拉着水婆婆的手，一邊安慰一邊勸說道。

水婆婆一聽，定定地看着她，最後神色未明地放開她的手，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道：“好，如果七日後，他還是要決定帶你上京，你把這顆藥丸給吃了，回頭，等你回來，奶奶再給你解藥。”

水婆婆說完，從懷裏掏出了一粒圓圓的黑黑的，大約有成人小拇指般大小的藥丸，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氣，味道有點難聞，遞到了水流雲的手裏。

“奶奶，這是什麼葯啊？”水流雲接了過來，問道。

“你別問了，若是鳳臨王真的帶你上京面聖，你就吃了它，回來之後，奶奶再給你解藥。奶奶不會害你，只是想保護你。”水婆婆眼光閃閃，有什麼東西在流動，略帶着哽咽道。

奶奶對她很嚴厲，但是很愛她，很護她，這點水流雲是從小就知道的。

就像她從小都挺愛護奶奶一樣。

不疑有它，看了一眼，水流雲找了個小瓶裝了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奶奶，你是不是怕去京城？怕皇帝見到我？”

聞言，水婆婆的臉色一變，脾氣壞壞地道：“沒有沒有，不許你胡思亂想！總之，若是皇帝見你，你就把那葯給吃了！”

“好的好的，孫兒全聽奶奶的，奶奶你不要生氣，老人家若是經常生氣，對身體不好的，奶奶乖，奶奶不氣，奶奶乖哦！”水流雲見她發那麼大的火，趕緊抱住她，一邊撒嬌，一邊給她順後背，討好地道。

“你啊，真拿你沒有辦法！”水婆婆點了點她的額頭，那滿腔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了無影無蹤，唇邊還勾出一抹無可奈何的微笑出來。

祖孫二人戲笑了一陣，水婆婆忽然十分嚴肅地板正水流雲的身子，正色地低聲問道：“小子，你是不是對那個什麼神捕晏清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你可別忘了你的……”

“身份！”水流雲把話搶了過去，聳了聳肩，做出萬分無奈狀，道：“奶奶，孫兒現在很嚴肅認真地告訴你，你所擔心的一切，統統都沒有！孫兒也知道你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奶奶你放心，孫兒絕對不會有什麼樣的心思！”

“真的？”水婆婆臉上有疑惑，道：“那你一大早地粘着他說話……”

水流雲直想翻白眼，她又不是花痴！

可對面的人是親奶奶，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只好兩指抬朝天，發誓道：“奶奶，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在好奇，一個捕頭，怎麼會有膽量跟鳳臨王對上，到底是什麼樣的過節，讓他膽敢跟鳳臨王做對，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有什麼堅強的後台！奶奶，難道你不好奇嗎？你不覺得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