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冬子出事了
由於奶奶的精心照顧,再加上年輕底子好,凌夏的胳膊過了二十天就漸漸癒合了,看來是不會耽誤十天後的開學典禮了。
這幾天,奶奶偷偷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一對銀鐲子和從她母親傳下來的金耳環給賣掉了,可是對學費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
奶奶的壓力很大,白頭髮似乎又多了不少,雖然她在凌夏面前若無其事的強顏歡笑,可是凌夏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奶奶已經不知落過多少次淚了。她突然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受傷,為什麼要給這個原本就困難的家庭雪上加霜?
她上學的學費,應該自己想辦法才是,讓一個已過花甲的老人為自己奔波算個什麼事?
凌夏突然意識到,這幾天凌冬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早上很早就出去,有時中午飯都不回來吃,晚上日落之前幾乎沒有到過家。問他去了哪裏,他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是小孩子,本性還是喜歡在外面瘋。凌夏和奶奶也就沒有多管他,由他去了。
可是,後來,就是因為當初沒有注意他,後來,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凌冬出事了。
那天,臨近傍晚時,一直晴朗的天氣突然濃雲密佈,不一會兒就天昏地暗,狂風大作。這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奶奶不停地向門外張望着,自言自語地說:“都快要下大雨了,冬子怎麼還不知道回來,到哪裏瘋去了?”
凌夏拿了一把傘,對奶奶說:“要不我去找找看吧,說不定他在別人家玩的忘記了時間呢?”
奶奶攔住她:“哎,你別去,萬一被雨水淋濕了你的傷口,那可就麻煩了,冬子也不是不懂事,應該過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可是她們等了好久,還是不見冬子的身影。此時,豆大的雨滴已經開始往下砸了,不一會兒,就發展成了瓢潑大雨。一時間,天地間只剩了隆隆的水聲,如同瀑布一般壯觀。
奶奶一個勁地安慰自己,冬子只是在別人家玩的忘了時間,不會有事的。可是心裏還是焦急的謊,每隔一分鐘就要去門口張望一下,希望下一秒能在視線內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
大雨一直在以傾盆之勢下着,明晃晃的閃電和轟隆作響的雷鳴讓人心驚。
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滂沱的大雨才漸漸變得柔和起來,雨滴不再那麼凌厲,而是輕輕地灑向大地。暴風雨接近尾聲了,可是雨還是在綿綿的下着。
天完全黑下來了,凌冬卻一直都沒有回來。
她們都慌神了,都這麼晚了,這孩子怎麼會還不回來?奶奶讓凌夏在家裏看門,她打着傘去村子裏凌冬可能去的人家裏去找找看。
奶奶走後,凌夏焦急地在家裏踱來踱去,心裏總是有種不好的感覺,想起來凌冬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行為,她覺得他此時絕對不可能是在小夥伴家玩的忘了時間,他不是那麼不懂事的孩子。
那麼,他又能去哪裏呢?
想到這裏,凌夏再也坐不住了,從屋裏拿了一把很大的藍格子布傘,關好門,走進了雨幕中。
她從村西邊開始,一家一家地問,有沒有見過凌冬,可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凌夏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煎熬過,每進一家門之前,都包含着希望,可是出來后又是滿滿的失望……
走到村頭的姚家時,熱心的姚大娘聽說凌冬不見了時,一拍大腿說:“冬子還沒回來?這幾天,我經常看見他去後山去採藥賣給藥販子,真是個能幹的孩子!”
“什麼?他這些天都去後山採藥?”凌夏吃了一驚。
姚大娘比她更詫異:“你們不知道這件事嗎?至少得有半個多月了吧,我當時還在納悶,你們怎麼忍心讓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雖然那種藥材很稀奇,也能賣個好價錢,可是因為長得地方太陡峻,所以沒有多少人願意去干這事。”
凌夏心裏“咯噔”一下,難怪,冬子這些天都是早出晚歸,身上還總是沾滿了泥土和草葉,原來是去採藥賣錢了。懸崖,天啊,她不由自主地眩暈起來,冬子要是出了什麼事,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穩定了一下情緒,她接着問:“大娘,您知道那種藥材長在哪裏嗎?我去找找他,這麼晚了都沒回來,我怕……”
姚大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夏夏別急,我叫他們兄弟兩人陪你上山,你一個姑娘家還受了傷,怎麼能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說著她朝屋子裏喊了一聲:“姚健,姚康,快點出來!”
吩咐好了她的兩個兒子后,她又說:“我去跟你奶奶說一聲,不要讓她擔心,一把年紀了,唉,真是不容易。然後,我再發動下村裏的青壯年小夥子們去幫你們找找啊!”
凌夏心裏熱熱的。前世的二十四年裏,她一直生活在人情冷漠的大城市裏,鄰里之間的交情僅限於點頭問候,哪裏會這樣設身處地地為人着想,努力地幫助別人?
她說了聲謝謝,帶着姚大娘熱心給的手電筒,便和姚家那兩個“哥哥”一起上山了。
還好雨已經停了,不過因為剛剛下過暴雨,山路很不好走,一不小心腳底就會打滑。凌夏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難走的路,幾次踏空,險些摔下去。
姚家兄弟幾次讓她等着,他們去找,找到人着再和她匯合,都被她拒絕了。現在冬子都不知道在受些什麼苦,這麼幾步山路算得了什麼?她咬牙堅持了下來,努力地不拖他們兄弟二人的後腿。
有個地方的石頭非常陡峭,凌夏正想試着自己努力爬上去,卻見面前伸過來一直膚色黝黑的手,姚康對着她露出了一個純樸的笑容:“夏妹子,來,我拉你一把。”
凌夏說了聲謝謝。
他的手掌很寬大,也很溫暖,一下子就把她拉了上來。然後姚康迅速地鬆開了,臉上泛起兩團可疑的紅暈,還好夜足夠的黑,沒有人能注意到。
他心裏偷偷地期盼,能多有些這樣難走的路,該有多好。
凌夏從小就出落的很美,村子裏暗暗喜歡她的小夥子不在少數。
在姚康的幫助下,歷盡千難萬險,胳膊腿斗刮破了好幾處,才走到那塊長了那種珍貴藥材的懸崖邊。只是,寂寥的懸崖上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只有山風在迴旋。
凌夏一下子慌了神,她快步跑到崖邊,探頭往下看了看,下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她大聲呼喚了幾聲:“冬子!冬子!你在哪裏?快點出來,姐姐來找你了!”
“冬子!冬子……”
她喊得聲嘶力竭了,可是還是沒有人答應,她害怕了,害怕的眼淚直往外涌,大顆大顆的劃過她的臉龐。
姚健和姚康也慌了神,他們手忙腳亂地把凌夏從崖邊拖了回來,安慰着:“你先不要難過,說不定他是在回去的路上迷了路呢?別慌,我們再到那邊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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