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蘇醒
丹心皺着眉頭吩咐車夫,車夫將馬車停在王府大門口的人群外頭,擠進人群里,去喚王府的侍衛來。
有人發現了齊王府的車架,立時叫囂着,引導着眾人圍攏在齊王府車駕四周。
沈昕娘不慌不忙的走出馬車。站在車轅上,俯視着眾人道:“你們為何聚在齊王府外頭。聚眾鬧事?”
“齊王勾結突厥!通敵叛國!背叛聖上!”立即有人喊道,那人喊完,旁人才跟着喊起來。
沈昕娘的目光掃過那引導眾人叫囂之人的身上,眯了眯眼睛,那人可不像是普通的百姓。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動起來的,他們不明真相,是非難辨,卻很容易被人利用,被人鼓動起來,受奸人蠱惑。
沈昕娘清了清嗓子,“王爺為促成議和之事,被主戰的重臣所傷!如今還昏迷不醒。王爺通敵?王爺通敵為何?為了某他們方家自己的基業?王爺一向是主張同突厥議和,並非是為了自己,乃是不想看到大梁的百姓,受戰亂之苦,不想大梁百姓有田產卻不能躬耕務農,明明有良田卻要背井離鄉!明明可以合家團聚美滿,卻要讓家人挨餓受凍,受戰亂磋磨!妻離子散!”
圍在馬車周圍的百姓唏噓一片。
那引導百姓的人還想要張口叫囂,沈昕娘卻眼疾手快,從袖中彈射出什麼東西來,沒讓人看清,就擊到那人身上。
那人張着嘴。嗓子裏卻一時發不出聲音來。
“難道你們想要的不是合家團聚,和和美美,平安富足?你們想妻離子散,埋骨他鄉?你們不能明白王爺的用心?王爺通敵?這話真真是可笑至極!這話是聖上說的?是聖上懷疑王爺?聖上同王爺向來君臣和睦,聖上尚且信任王爺,是誰在這裏攀誣挑唆,我倒要問問他究竟是何居心?為何要挑撥聖上同王爺的關係?倘若真的有證據,為何不向聖上言明?反而要聚在我齊王府門前鬧事?”沈昕娘厲聲質問道。
她面色清冷,聲音凜冽如泉水,絕美的面孔在飄飄洒洒的雪花之下。更顯肅然。
混在人群中的幾位大臣暗示自己帶來的家僕引導百姓起鬨。
沈昕娘不動聲色的抬手彈射揉成團的符篆,讓他們發不出聲音來。
那大臣瞧見家僕竟一直不開口,忍不住親自開口道:“你一個婦人,休要在這裏糊弄我們!便是要澄清,要說話,也當由齊王親自來說!”
沈昕娘看了那大臣一眼,點點頭,“說得有理,我不過婦人,但我也能明辨是非曲直,知道善惡黑白。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們既要見王爺,那便煩請眾位讓一讓。”
王府的侍衛。擠進人群,靠近馬車,沈昕娘點點頭,下了馬車,讓出地方來,侍衛們上得馬車,進了車廂,將仍舊昏迷不醒的方琰從馬車裏抬了出來。
有些哄鬧的人群立時安靜下來。
距離如此之近,王爺身上的傷絕不是作偽。
王府的侍衛有些抬着王爺,有些護在兩側,不讓這一眾“刁民”近前。但視線是擋不住的。
“王爺乃是要捉拿真正的通敵之人時,受了重傷,他一心為百姓,一心為大梁的國泰民安。不曾想,他受了如此重傷,還要被如此攀誣詆毀。我真替王爺覺得委屈不值!王爺身上的傷重,待醒來后,心裏的傷只怕更重。”沈昕娘說完,跟着王府的侍衛,進了齊王府的大門。
大門在她身後關上,將外頭的大臣和被鼓動起來的“刁民”都關在了外頭。
喧鬧並沒有再次降臨,齊王爺蒼白受傷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那種肅靜仍舊保持。
混在人群裏頭的大臣想要鼓動自己的家僕再扇動這些百姓們,可家僕卻不能說話。大臣忍不住,自己開口道:“誰知道齊王爺是怎麼受的傷?她怎麼說,就是怎麼樣了?她是齊王妃,自然向著王爺說話!她的話,不能信!”
這時,忽而有人指着這說話的大臣道:“我認識你!你是御史中丞,是那通敵的大官兒一夥兒的!你誣陷齊王,挑撥我們這善良正義的百姓!你不安好心!你就該被派到前線去打仗!”
那人說完,就揚起拳頭,向那大臣衝去,口中還叫囂着:“你利用我們!讓齊王心寒!齊王乃是賢王!豈是你說的那種人?齊王妃乃是天命王妃!豈是你能信口攀誣的?打他!”
這人一動手,立即有那熱血衝動的人跟着就動了手。
那大臣的家僕還想上前阻攔,被那人眼疾手快的也拉進來痛扁。旁的百姓只是一般拳腳,可說話那人出手卻又准又狠,一拳下去,那大臣的隔夜飯都險些被打出來。
待百姓亂鬨哄的將混在人群里的大臣們都給揪出來痛打之後,那人又高喊着:“快走,這些亂臣賊子,最是記仇,別讓他記得咱們,再報復了咱們去!”
百姓一聽,立時一鬨而散。
說話那人拍拍手上的灰塵,呵呵一笑,繞了一圈,從角門不動聲色的進了齊王府。
紫陽真人已經被請來,那人也快步往廳堂里來,被丹心和金香攔在外頭。
“道長正在裏頭為王爺看傷,黃道士且在外頭等等。”金香攔着他說道,卻見他的視線只往丹心身上溜。
金香輕咳一聲,側過臉來對丹心道:“姐姐不是說娘子昨夜到現在一直都守在蔡相家裏,不眠不休,也沒吃沒喝么?姐姐還不去給娘子備些吃的喝的來?這麼冷的天,就是有口熱湯也好呀?”
丹心連連點頭,“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只記掛着王爺的傷勢,我這就去!”
說完,她便快步往灶房裏去了。
黃帥印瞪着眼就要跟上,金香卻道:“紫陽真人吩咐您在這兒候着,免得尋您又尋不着!”
黃帥印啊了一聲,金香已經背過臉,往門口行了幾步,只側耳聽着裏頭有沒有吩咐,不再理會他。
紫陽真人給方琰檢查傷勢的時候,方琰已經醒了過來,抬眼看到一旁坐着的沈昕娘,他先咧嘴輕笑,似是猛然呼吸,牽動胸口的傷,疼得他抽了一口冷氣。
沈昕娘眯眼看他。
他灼灼眼眸如開盡了傾世桃花,明媚而奪目,讓人無法凝視,又不忍移開視線。
沈昕娘就那麼定定的望着他,他也眼中專註的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紫陽真人好似並不存在一般。
“房子塌下來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能逃出去,你該怎麼辦?離兒該怎麼辦?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能死。”方琰咧着嘴,輕緩說道。
“王爺肋骨斷了兩根,心脈似乎也受了傷,但……”紫陽真人打斷方琰的話,狐疑的看了眼沈昕娘,“娘子已經為王爺醫治了?”
沈昕娘嗯了一聲,沒有解釋,也沒有辯駁。
紫陽真人點點頭,“王爺的髕骨也被砸傷,內力受損,氣血不通,好好休養些時日吧!”
他說完還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方琰卻好似根本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臉上一直帶着笑意,目光灼灼只有沈昕娘倒影在他眼眸之中。
“王爺同王妃先說話吧,我去配些外敷的葯來。”紫陽真人起身離開。
溫暖的廳堂之內之上下夫妻兩人。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方琰握住沈昕娘的手道。
沈昕娘緩緩搖了搖頭,“等你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等待是這麼煎熬的一件事情,我總是一味的往前沖,從來沒有想過留下的那個人的心情。昨晚一直到今天,對我來說,彷彿不是一夕之事,好似已經煎熬了一輩子。時間漫長的每一瞬都被拉的極長,期待和絕望反覆在心裏廝打,臉上卻一點都不敢露出來,只能堅信你會在下一瞬出現。”
方琰輕笑,胸口有些疼,他吸了一口氣,停了片刻才說道:“我怎麼敢不出現,我答應過昕兒的,要陪你回靈山,陪你重建靈山,以紀念掌門人,紀念那麼多同門。如今我的承諾還沒有兌現,我不敢走,不敢離開。只怕會失信於你。”
沈昕娘連連點頭,“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能食言。”
方琰點頭答應。
“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還會去蔡相家么?”沈昕娘忽而問道。
方琰遲疑片刻,移開了落在沈昕娘臉上的目光,垂眸看着別處,微微點了點頭,“這是我當做的。”役麗扔圾。
沈昕娘只好笑道:“那離開朝堂,去往靈山就還不是時候,什麼時候,你能放下這一切了,方才能兌現你的諾言。”
方琰緊握住她的手,“我們還有時間,還可以再等,等聖上再大一點,再成熟穩重些,等聖上可以把持如今朝政之時,我定無牽無掛的帶着你,帶着離兒,遠離這裏。”
沈昕娘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公孫陵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就聽聞方琰被找到了,已經回了王府,他便馬不停蹄的直奔王府而來,原以為王府外頭還有鬧事之人,可王府外頭清清靜靜的,只有幾個家僕在洗刷地上斑駁的血跡,不知是哪個倒霉蛋,在百姓群起而攻之的時候,掛了彩。
他將坐騎扔給隨從,便直奔王府內。
聽聞方琰正在敷藥,他顧不得避諱,硬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