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懷疑
沈昕娘點了點頭,抬手摸了摸公孫蘭的腦袋,她一身寬大的兵吏服,此時此刻看起來竟是這般的協調,這般的耀眼好看。其實這兵服真的很醜,兵服上頭甚至還帶着傷員的血漬。但她一番話以後。讓人覺得她是真的成長了,真的和以前那個玩鬧的公孫蘭不同了。這種成長讓人覺得她美的耀眼奪目。
在公孫蘭的幫助下,沈昕娘換好了衣服,楚韻也換了一身衣服。兩人告別虞淼和公孫蘭,騎着兩匹馬跟着天空中的游隼,向突厥的營地悄悄行進。
二皇子說,楚韻是可以信得過的人。但沈昕娘和他畢竟是剛剛見面,虞淼的擔心不無道理,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這楚韻如今心中是怎麼想的?他如今是更忠心於二皇子,還是更忠心於他自己?倘若他為了活命,背叛了二皇子,引沈昕娘入突厥人手掌,該當如何?
或者他扔下沈昕娘。獨自沖回突厥大營,真的投靠大皇子,將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訴大皇子,徹底破壞方琰的計劃。又該如何?
虞淼送兩人離開的時候,目光中還是深深地擔憂。
沈昕娘也隨時留意着楚韻的行動,楚韻騎馬走在前頭,沈昕娘離他不遠,跟在後頭,眼角餘光一直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忽而楚韻的速度慢了下來。
沈昕娘還未開口問他作何。他就突然調轉馬頭,向沈昕娘撞了過來。
他手中的馬鞭狠狠的甩在馬背上,馬兒吃痛,發狂一般向沈昕娘沖了過來。
沈昕娘想要牽馬躲避已經不可能,眼看楚韻的馬要撞上前來的時候,她只好猛踩馬鐙,提氣騰空而起。
楚韻的馬一頭撞在她適才騎着那馬身上,兩匹馬慘烈嘶叫,滾在一旁。沈昕娘離開及時,並未被衝撞到。楚韻從馬背上摔下,但在草地上借勢翻身打了幾個滾后一躍而起,又向沈昕娘沖了過來。
他攥緊拳頭,拳風赫赫。出拳速度極快,直衝沈昕娘面門。
沈昕娘側身躲開,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清冷一片。
楚韻一拳落空,立即回身又是一拳。沈昕娘轉身避過,他一拳接着一拳,拳拳不留餘力,連地上發黃的草都被他的拳腳磋磨的倒下了一大片。
可沈昕娘一直都沒有還手,只是一味躲避。這讓楚韻有些摸不透沈昕娘的底細,心頭越發緊張焦急,出拳的速度也愈發快了起來。
沈昕娘的避閃看起來十分輕巧,不費吹灰之力,可楚韻的力氣卻總是有限的,他的拳速逐漸慢了下來,面上的表情更是猙獰起來。
沈昕娘搖了搖頭,“該我了?”
話音落地,抬手從袖管中彈出一張符篆來,她的手甚至都沒有碰到楚韻,離他還有半尺的距離。可她袖中彈出的符篆卻像是一擊重拳,狠狠的一拳打在楚韻的胸口上。拳力之大,完全不像是沈昕娘這娉婷身段能爆發出的力量,楚韻竟被打出數丈之遠,胸口悶痛,噗的吐出一口濁血來。
沈昕娘飛身上前,收回貼在他胸前的符篆。冷眼看着他。
“你,你這是什麼功夫?怎的這般邪乎?”楚韻咬牙切齒,驚疑不定的問道。
沈昕娘淡淡看他,“為什麼要偷襲我?你已經背叛當初那個救你性命,你立誓要效忠的人了么?”
楚韻捂着胸口想要爬起來,沈昕娘卻伸腳踩在他肩膀上,抬頭朝空中看了一眼,那游隼還在半空中飛着,沈昕娘朝天空中吹了一聲唿哨。那游隼立即飛了下來,趾高氣揚的停在沈昕娘的肩頭。
楚韻卻捂着胸口,冷笑一聲,“既然是立誓不會背叛,就致死不變!我不會背叛二皇子!只是不能信你,我在大皇子身邊已有一段時間,深知道這薩黑拉只馴服於他一人!如今這薩黑拉竟聽命與你!你必然是大皇子的人!”
他掙扎着還想反擊沈昕娘,那游隼卻從沈昕娘肩頭飛了下來,衝著他的腦門兒就狠狠啄了下去。他被啄的生疼,想要抬手拍打這鳥,游隼卻靈敏的很,他的手揮舞之間,它又瞅准空隙,狠啄了他幾下。
沈昕娘收回踩在他肩頭的腳,半蹲下身來,靠近他冷冷說道:“我看你的腦袋是該讓鳥好好啄一啄,裏頭是早已淤塞了吧?”
“你!”楚韻猛咳了幾聲,牽動心口悶悶的疼。
“實話告訴你,二皇子如今正在京城,這封信,是大皇子勾結大梁朝臣的罪證,我此行目的,就是保證這封信落到土門可汗的手中,讓他知道大皇子的陰謀。倘若這信沒能讓土門可汗看到,而直接落入大皇子手中,大皇子趁可汗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密謀造反,”沈昕娘輕哼一聲,“結果,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在京城中想要促成議和的二皇子,就哪兒也去不了了,在京城,他沒有用,大皇子巴不得他死在京城,突厥,他更是回不來!”
楚韻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昕娘的嘴一開一合。
“如今二皇子的命運正握在你的手中,要幫他還是要害他,全在你一念之間!”沈昕娘說完,便站起了身。
楚韻眸色深斂,上下打量着沈昕娘,心頭還有些疑慮,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艱難問道:“你雖有二皇子的貼身匕首,可……可這鳥……是大皇子的。”
沈昕娘不耐的嘆了一聲,“我若是要幫大皇子,直接放飛這鳥,讓它回到大皇子手中就是,何必千里迢迢不辭辛苦的來到西北?何必從虞將軍營中將你帶出來?你是帶着腦子出來的?還是將腦子遺忘在大營里了?要不要咱們回去將你的腦子也帶上?”
再次被如此直白的鄙夷,楚韻臉上一熱,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沈昕娘優雅的翻了個白眼,理都沒理他。
兩匹撞在一起,滾到一邊的馬,掙扎着,還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沈昕娘走到馬的身邊,左手似乎在馬嘴邊輕輕撫摸,其實她是念動心訣,悄悄引出靈泉水,緩緩流入馬兒口中。不多時,兩匹馬像是重獲了新生,重新有了力量一般,立時從地上一躍而起,踢踏着馬蹄子,在枯黃的草地上蹦躂。
楚韻緊皺着眉頭,看着眼前似有些不可思議的一幕,但想到她適才攻擊自己的時候,手根本沒有觸碰到自己,不過一張黃紙,就能將自己拍出那麼遠去,此時胸口還是悶悶的疼,手法詭異之極,她能救好兩匹馬似乎也不算什麼。甚至能將一直只馴服於大皇子的鳥,也馴服到她身邊,也不足為奇了。
他掙扎邁步靠近沈昕娘,“我能為娘子,為二皇子做什麼?”
沈昕娘回頭看着他,“想明白了?”役華余弟。
楚韻有些尷尬的點點頭,“先前有所冒犯,還望娘子海涵。”
“所謂關心則亂,你大概也是太過擔心二皇子的處境,才會草木皆兵。”沈昕娘輕笑着,給他了個台階下。
楚韻連連點頭,拱手道:“正是正是,某太心急了。”
“你不必擔心,待事成之後,我定向虞將軍言明,讓你能去往京城得見二皇子。”沈昕娘承諾道。
楚韻聞言明顯驚喜非常,“我能去京城見二皇子?”
沈昕娘緩緩點頭,“前提是我們這一趟任務順利。”
楚韻連忙點頭。沈昕娘見他站着似乎都十分艱難,她適才分明保留了力量,符篆上的力氣在她看來並不是很大,不曾想還是將他傷的不輕。帶着傷,勢必要影響計劃進行。沈昕娘取下馬上掛着的水囊,將水囊遞給了楚韻。
楚韻忙不迭接過,連連道謝,仰臉將水灌入口中。
他心覺神奇,這水好似比平日裏喝過的水都更甘甜,且這水分明是涼的,下肚之後,卻有股溫熱的感覺,從腹中蔓延出來,流通全身。
就連胸口的疼痛都不是那麼明顯了,好似整個人都更有活力,更有力氣了。摸了摸胸口,還真的不是那麼疼了。一定是知道自己能為二皇子效力,能助二皇子成大事,也能改變邊境戰亂,民不聊生的慘狀,他從心底里生出了希望,生出了力量才會這樣。
他將水囊遞還給沈昕娘,整個臉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
沈昕娘悄悄離開突厥營地,再到帶着楚韻返回,不過用了一日的時間,可此時突厥的駐紮地卻已經又變了,不是先前她發現時那地方了,也難怪虞將軍在西北折騰了這麼長時間,耗費人力物力財力不計其數,卻不能有效的打擊突厥人。大梁馬匹有限,突厥人移動遷徙的速度卻是很快。
“他們習慣了這種生活,就連一般的百姓,遷徙起來,都不會浪費什麼時間,比大梁軍隊快上很多,大梁騎兵雖然不差,可騎兵也是要吃飯的,養着騎兵的糧食卻跑不快,兵馬也不如突厥,所以在速度和機動能力上,總落於下乘。”楚韻低聲說道。
兩人已經將馬放在隱蔽的山坡底下吃草。楚韻覺得很是奇怪,那兩匹馬先前也不覺得如何有靈性,有默契,可被這位小娘子救起之後,好似格外聰敏矯健,且不需綁着,就不會亂跑,好似多年培養出來,和主人有了感情的馬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