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婦
不同上回,這次,康掌柜的婆娘張氏異常熱情,說唱賠笑,端茶倒水,真的把悠然當姑奶奶伺候起來。
“邱娘子,你千萬別生嬸子的氣,上回實屬嬸子見識淺薄,看在你康叔的份兒上,可別記仇!”
張氏一口一個你嬸子,肥嘟嘟的大臉盤子快貼到悠然的臉上了。
悠然慢慢的把身子側向一旁,賠笑,“您說哪裏話,我怎會生氣,若真生氣,今日我便不來了。”
那天悠然剛來,張氏不由分說便要把人往外趕,若不是康掌柜攔住,也不會有今天的事兒了。
不過悠然也理解,一個年輕婦人背着竹簍拋頭露面說自己有秘方,任誰把她當成瘋婆子也不為過。
張氏見悠然含笑,對那天的事一筆帶過,笑的更帶勁兒了。
只聽康掌柜在門口咳了聲,笑着走進。
“生意不錯,恭喜康掌柜!”悠然學着這裏的男人,拱手作福禮。
康掌柜與張氏一陣慌亂,忙虛攙悠然坐下。
康掌柜笑道:“這都是邱娘子大恩,若不是您的方子,哪能有今天的景象。”
“可如今,我見大街小巷……”
悠然表示擔憂,康掌柜不以為意,“無礙,他們只是學個表面。”
見康掌柜如此說,悠然也放下心來。
二人寒暄一番,悠然挑明來意,“康掌柜,話我不多說,帶我進廚房吧。”
又有新菜品啦?康掌柜夫妻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喜上眉梢。
“敢問邱娘子,今日是何菜品?”
“兩道湯,一咸一甜,一熱一冷。熱的生津開胃,冷的消暑解渴。”
悠然只說這些,康掌柜已經迫不及待做出“請”的手勢了,“好!邱娘子,只要您做得出,咱們還是照老規矩,一手交方,一手拿錢。”
如上回一般,胖廚子只按照悠然吩咐,準備所有需要食材與器具,然後退出了小廚房。
這次時間很長,足有半個鐘頭,悠然仍在裏面忙乎。此時,大廚房裏的康掌柜坐立不安,見悠然久久不出,額頭全是汗水。
張氏扇着蒲扇,小聲嘀咕,“咋還不出來?這裏面可真熱。”
“熱,熱,嫌熱出去!”康掌柜沒好氣的急眼,張氏立刻閉嘴,不再說話。
這時,悠然捧着托盤,端着兩碗冒氣兒的湯走了出來。
康掌柜忙上前一步迎上,捧起那碗熱騰騰的“紅果魚片湯”的手,顫顫。
“這是紅果魚片湯,紅果,切大塊,魚,削成薄片,若想味道更勝,最好選鯽魚。”悠然曼聲介紹,隨後指着另一道冒着涼氣的湯道:“這碗,名為紅果蜜汁冰丁。很簡單,紅果榨成汁兒,加蜂蜜,白水,砂糖,最後放入冰丁。”
“請品嘗。”
悠然說完,張氏便提裙要坐,康掌柜輕咳一聲,張氏像坐了彈簧被彈起,胖廚師低頭走了過來。
先喝一口紅果魚片湯,皺眉,再品一口紅果蜜汁冰丁,眉頭皺的更緊。
怎麼?不好喝?康掌柜盯着胖子不放。
胖子沒言語,又喝了一大口蜜汁冰丁,咕咚咽下,才道:“我這輩子,能喝上這樣美的東西,值了!”
熊瞎子!那就是好喝!皺眉作甚?康掌柜不悅,將胖子頂去一旁,親自品了品,眉頭皺的比胖子還要緊,卻連連說美味。
“端走吧,給孩子們嘗嘗。”康掌柜擺手,這話是說給張氏聽的。
“噯。”張氏立刻喜上眉梢,顧不上托盤,一手端着一隻碗,拖着肥肥的身子走了。
進入正題。
“邱娘子,您要多少?”
這次,康掌柜毫不猶豫的開口,讓悠然開價。
“兩吊錢。”悠然也不拖泥帶水。
一個湯品一吊錢啊,這回不買一贈一了啊……
康掌柜略思稍許,點頭,沖胖子道:“去取紙筆。”
同上回一般,悠然口述,康掌柜執筆。寫着,寫着,康掌柜手裏的筆頓了頓,望着那道紅果魚片湯的方子,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魚竟沒一丁點腥味兒,原來有秘方啊。
覺得不貴了,一點都不貴!
拿了錢,悠然將一竹簍紅果,包紅果的乾草倒出來,準備離去。
張氏背着半袋子米進來,不等人開口,放進了竹簍,康掌柜又包了半塊牛肉放進去。
“既然是親戚,自然不能空着手回去。”像是怕拒絕,又像是解釋,康掌柜笑着引路。
悠然沒爭執,道聲謝,低頭抬步。臨近大堂,又小聲道:“康掌柜,注意點兒方式。”
康掌柜明白,對方是讓自己注意經營方式。
見他點頭,悠然將頭埋的更低,迅速的穿過大堂,出了門。
康掌柜剛回到後院,張氏便湊了過來,“邱娘子走了?”
嗯,康掌柜點點頭,算是回答。
“我說當家的,上回讓你查查這娘子,你查了沒?就光知道她娘家姓邱,她夫家呢?姓啥?叫啥?家裏如何?怎麼年紀輕輕拋頭露面的?對了,她是如何得知這些菜品的?難道家裏有人做菜么?在哪裏做生意?你問沒……”
“你哪來那麼多話!”康掌柜被嘮叨的心煩,“買方子的時候人家不說好了,互相不問,互相保密!”
張氏被唬的止了聲,不過,片刻,還是小聲的嘀咕了句,“我不是覺得蹊蹺么……”
這回康掌柜倒沒發火,嘆了氣道:“她就是邱菊花。”
“啥?邱菊花?”張氏呆了……
那個大名鼎鼎傳遍整個壽安縣被趕出家門的絕婦?
絕婦一詞,還是新生的,意指絕子絕孫絕男人。不知誰起的頭,但是貼切。
“你別嚷嚷!”康掌柜瞪眼,“也別聽人家瞎說,我看這婦人老實,不像那些傳的。”
“你覺得老實!你覺得老實!你咋看出老實的?咋啦,同情心泛濫了?你別不是有啥想法兒?”張氏別的都可以忍,就這點不行。
“去!”康掌柜真火了,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麼,臉漲得通紅,憋出一句,“我這樣子,能想啥?”
張氏一聽氣的跺腳,康掌柜來了句,“你記住,這幾天白花花的銀子,拜誰所賜!”
銀子!
一聽銀子,張氏泄了氣,二十兩呢!從前仨月也不會掙這些,可如今,只三天。
……
悠然並不知自己這次到來,會給康掌柜夫婦帶來這麼大的爭執,她腳下生風似的,一路好走,很快,到了村口。眼看臨近家門,一個身影閃了過來。
悠然猛止步,打了個趔趄。
“哎喲喂~這不是菊花兒嗎?你這是打哪兒來呀?”
邱菊花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聲音,當然,現在的她,是悠然,擁有邱菊花全部記憶的悠然。
除了邱菊花曾經的二嫂錢三丫之外,這天底下再沒人能嗲到這份兒上。
錢三丫的娘家在上水村隔壁上善村,祖上三代都是賣油郎,錢三丫在嫁給高武的二哥高文之前,曾經跟着自己的老爹走南串北十來年,練就了一副好嗓子,能說會唱的,加之她長的有幾分姿色,與高文成親之前也暗地裏受到許多未婚男子的追捧,“嗲”的姿態,就是打那時生成的。
“高二娘子。”悠然淡淡的開口,閉口,然後準備離開。
這一動作落在錢三丫眼裏,頓時讓她不悅,她不知眼前的這個小賤.人何時生了這麼大的膽子,別說再像曾經那般低眉順眼,現在竟然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豈有此理!
登時,錢三丫扭着碩大的臀部攔住了悠然的去路,一雙淡淡的三角吊梢眉挑釁的上揚,“咋啦?跟二嫂我說句話都不行啦?”
“你是誰二嫂!”悠然一臉嫌棄。
“你……”錢三丫又氣又急,破口大罵,“不要臉的娼婦絕婦,還真往自己身上貼金啦!”
娼婦絕婦!娼婦絕婦!不要臉的娼婦絕婦……
你拖累男人!絕我子孫!孽種!滾出高家!滾出高家!!
記憶的閥門崩塌,悠然被沖的眩暈,新仇舊恨湧上,悠然抬手要打錢三丫。
“快住手!”穩婆不知何時拄着拐杖顫顫巍巍跑來,“菊花兒,不能打!”
錢三丫見穩婆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樣,哈哈尖笑,貼着身子上來,“你打呀!打呀!打呀……小娼婦!”
“啪!”
響亮的一聲,錢三丫臉上多了個指印。
“你敢打我?!”錢三丫捂臉,疼的呲牙。
“啪!”
又是一聲!就連錢三丫自己都愣了。
片刻,她垂頭瘋母狗似的朝悠然撞去,只聽“啊”的一聲尖叫,又被撞了回來。
“我的老天爺呀,我不活啦!大白天的呀!打人啦!……”
“邱菊花,你等着,有種你等着……”
悠然拽着發獃的穩婆快走到院兒里時,錢三丫仍披頭散髮的坐在那兒鬼嚎。
聽她宣戰標語,悠然冷笑。
又不是穿成貴女千金,區區一村婦,咋不能動手?
等着就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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