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易中的親情
林鴻安用一種看着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帶了一絲恐懼,全然沒有父女之間的情誼在裏面。
反正他有那麼多子女,不在乎缺不缺林宛白一個。
“正是因為不是那麼容易做得到的,所以我才來這裏和你談條件。”
林宛白看着他,口氣篤定的說著,雖然很不容易,想要為林天旭某個一官半職,而且還是朝內的官職,可不是隨便說說那麼簡單。
但是,她未來世子妃的身份,在祁王爺面前,應該也算是能說得上幾句話。
而且她這樣做,除了要保護趙姨娘以外,也想要為大哥做點事,在那個親情薄涼的林家,當初對她笑,對她好的,也就只有林天旭而已。
林鴻安看着她,臉上的顏色換了好幾種,卻依舊下不定決心。這種事情,連他都不敢說,能動用關係,保證他的旭兒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一個婦道人家,憑什麼敢這樣說?
但是林宛白這堅定的目光,說出這般話來,卻是讓人有幾分信服。
“什麼交易。”
林鴻安在心裏一盤算,先不說這丫頭有什麼心思,一個外嫁的女兒,就算是有心思,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麻煩,而且正如林宛白所說的,答應下來,沒有什麼損失。
“對我娘好點。”
林宛白說著,目光柔和了許多,參雜着些許無奈。
她既然承了這具身體,那麼主人的遺願是無論如何都會完成;而且就算沒有那張遺書。趙姨娘對她這般用心,她也不會當做看不到。
做子女的再怎麼孝順,也沒有辦法替代枕邊人的一句日常問候。林鴻安雖然可惡,但是她很清楚,有一些東西,她沒有辦法代替林鴻安。
原以為林宛白會有多麼的刁難,可是她這話一說出口,林鴻安旋即愣在那裏,久久的沒有回過神來。
古往今來。孝道為先,不管願不願意,都有道德在約束着。真心假意,那些表面功夫總也少不了。後院裏發生的那些齷蹉事兒,林鴻安身為男人,雖然從來不管。可是也不代表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林宛白沒有理會他錯愕的表情。繼續說道:“女兒即將要嫁人了,娘在林家沒有兒子可以依仗,我也不能常年伴在她的身邊,要是爹可以時不時的去問候兩句,一同吃個便飯,那是最好不過的。”
這原本是一個很正常的請求,但是她和悲哀到,要用交易來換取。
林鴻安心裏面五味陳雜。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厭惡這個女兒,一直以來。十多年來,能避則避,從來不多說一句話,也不問候一句。
曾幾何時,林宛白的出生,還是讓他有些許欣喜,名字也是親自取得。
宛白,宛白。
莞爾青白的諧音字。
如今,卻成為了兩兩不相見的仇人。
如果真的要深究的話,應該是林宛白在三歲那邊,忽然間來了一個瘌痢頭道士,雖然衣着破爛,還瘋言瘋語,而是對林家的事務卻說得頭頭是道。
那瘌痢頭道士說,林宛白這人,命帶煞氣,專門克爹娘保自己。
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反正他的孩子那麼多,棄了林宛白一個,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可這個曾經被他拋棄的女兒,卻忽然間和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倒顯得他有些豬狗不如了。
“這些話,你不說,我也會去做。”
也許是被林宛白說得有些動情,林鴻安接過話,這麼說了一句,儘管在今天,林宛白找他之前,他從未想過,要到趙姨娘的院子裏,看望一下,或者吃一頓便飯。
這個念頭,連閃都沒有閃過。
林宛白卻沒有理會他動情的話,俗話說男人的話要是信得過,連母豬都會上樹。而對於林宛白而言,就算一百頭母豬上樹,她也不會相信男人的話。
特別是這種擁有三妻四妾的男人,更加不可信。
“女兒的要求不多,若是爹可以做到的話,大哥那一邊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若是解決不了,到時候就任憑爹處置。”
林宛白的語氣生冷的就好像和一個陌生人在說話,其實她的確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她不過是一律孤魂,和林鴻安沒有任何父女之情,更談不上所謂的孝順。
兩人雖然說話不多,只是寥寥的幾句,可是這畢竟不是閑談的時候,說多了旁人有意見,特別是林陳氏。
“老爺,咱們要回去了,莫要在這裏,和宛姐兒攀談。”
林陳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回去找幾個奴婢好好的發泄一番,又或者是到趙姨娘的院子裏,好好責難一番。
林鴻安抬起頭,看了林陳氏一眼,從前一直都很順眼的妻子,忽然間變得有些尖酸刻薄起來了。
“着急什麼,等着。”
他厲聲說完,轉過頭,看着林宛白,沒有再理會她。
林陳氏站在一旁,吃了一個癟,站在原地,臉色難看到極致。今天是怎麼了,不管去到哪裏,遇到的,都是一些給她臉色看的人,王妃是這樣,連老爺也是這樣。
而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對林宛白這個死丫頭,頗有好感。
只不過是一個小娘養的東西,端不上枱面,為什麼每個人都向著她,彷彿像是捉了魔一樣?
想到這裏,林陳氏把袖子裏的絹帕揪得緊繃,可是也解決不了她心頭的恨意。
“你娘的事情,就別擔心了,佩蘭我也會好好照顧,王府不比旁的地方,為人處世事事要小心。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還有一個麗側妃,也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林鴻安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林宛白說這些話,他從不上心這個女兒,若非是和林曼露同年,他甚至連她幾歲,也記不住。
“我明白了。”
林宛白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她不是心腸軟的人,隨便兩句話。就感激涕零。
“我知道了,時候也晚了,早些回去吧。”
說了那麼多。她也有些累了,把想要說的都說了,就沒有必要繼續。
林鴻安看着她想要轉身離開,頓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宛兒。剛才你說的,旭兒他……”
林宛白一聽,臉上忍不住浮起一絲冷笑,而林鴻安似乎也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整張老臉兒漲得通紅,幸好因為面像黑,也不多看的出來。
這人心吶,到底是沒有那麼容易改變。
才說了一些體己的話。可是馬上的,還不忘提醒一下交易。
“請爹放心。我都記着。”
林宛白說完,朝着他生疏的點了點頭,然後走到趙姨娘身邊。
“娘,記着我說的話,有事在樹下壓紙,千萬記着。”
說完,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林陳氏,這林陳氏在王府這裏遇冷,回去肯定要發泄一通,無奈自己娘是一個受氣軟包,根本不懂得反抗。
趙姨娘雖然心裏有疑,可是聽她說的振振有詞,心裏默默記下來,點了點頭。
她站在門旁,看着大家上了轎子,已經走得老遠,也沒關上門。這一別,又不是要多久,才能再見了。
文柔站在一旁,見她還望着,以為她心裏不舍親人,笑着說道:“甚少見宛姐兒這麼柔情的一面,又不是不見了,宛姐兒雖然住在東廂房,可是還是在林家出嫁呀。”
這麼一說,林宛白才回過神來。
對呀,就算她因為弘舒的緣故,十分於理不合的先住進婆家,可是這出嫁,還是要從林家出嫁呀。
想到這裏,她眉色飛揚起來,為什麼不早點說呢,害得她還傷感了一大圈。
“文柔姑姑,你最好了。”
她笑着轉過身,蹦躂跳到文柔面前,一把把她抱着,還在原地跳了兩下。
十六七歲的丫頭,已經是大人了,命好的都是倆孩子的娘,可是林宛白卻一點穩重都沒有,像個孩子一樣。文柔先是一愣,然後被她這舉動逗笑,連忙扶着她,用責備的口吻說道:“莫要亂跳,讓其他人看見了,還不笑話。”
雖然是這樣說,可是文柔滿眼的都是笑意。
王妃已經好久沒有熱鬧了,幾個孩子長大以後,也越來越沉穩,有時候在後院裏一整天,也聽不到一句笑鬧的話。這時間長了,就給人一種錯覺,這王府,到底是王府呢,還是陰森的鬼屋。
“笑話就笑話,文柔姑姑,我現在心裏開心,總不能憋着吧。”
林宛白歡快的說著,雖然堆積的事情很多,但是她慢慢的,也有了眉目。
文柔看着她,活了半輩子,又是跟在王妃身邊,她心思精明得很,卻也不說破。
“宛姐兒,嫁了人,相夫教子是首要的,其餘的事情,由不得,也強求不來。”
雖然文柔不知道她的高興來自哪裏,可是看着她剛才和林大人在一旁嘀咕,見慣了大世面的文柔,雖然猜不出內容,也知道絕非是家常話。
林宛白的笑意淡了一些,可是無礙她的開心。
果然這聰明人哪,說話都留着三分餘地,從來不會明說。
“文柔姑姑的忠告,宛白會記在心中,若是他日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希望文柔姑姑能及時的提醒,讓我懸崖立馬。”
林宛白稍稍站好,然後看着文柔,正色說道,這一路走下去,她要為了娘,而爭取林天旭的官職,還有林曼露嫁過來以後,各種勾心鬥角。
也許為了利益,她會走上歪路,這個時候,就要人拉她一把。
文柔見她這麼說,心裏也知道了一些,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算是純白如紙,也總會有被染黑的一天。
想到這裏,文柔不禁皺了一下眉心,心底一陣陣惋惜,卻又沒有辦法說什麼。
林宛白也不介意,她知道文柔是真心疼她,如果不是,也不會對她說這些話。
回到東廂房,林宛白一刻也坐不住,對代桑說道:“快,咱們收拾東西,我要回去和娘說悄悄話。”
如果按照慣例,在娘家出嫁的話,她就要在十八晚上,呆在林家。
今天十七了,也該收拾東西,然後在林家,身為姑娘最後的一晚。
代桑知道她開心,可是站在屋裏,環視了一圈,代桑也實在是不知道要收拾什麼東西。
“宛姑娘,你覺得我們可以收拾什麼帶走?”
當初林宛白昏迷醒來在東廂房,是代桑一路跑去祁王府,大鬧了一場,讓弘舒無論如何都吵鬧着要把人給接過來。
但是,林宛白所帶的隨身物件,也就只有一身衣裳罷了。
林宛白環視了一圈,這才發現,在這裏除了她本人以外,還真的帶不走任何東西,如此失敗,連她都始料未及。
“對呀,還真的不需要收拾任何東西呢。”
才剛說完,就聽到院子裏響起一陣陣吵雜的聲音,林宛白和代桑對視了一眼,平時院子裏極為安靜,除了嘰喳的麻雀,還真的沒有什麼人影出沒。
代桑往外面走去,看發生什麼事了,才剛走出去,就給好幾個人推搡着走進來。
林宛白抬起頭一眼,都是見過的嬤嬤和姑姑們,在王府這裏,也算是有點位階。
“嬤嬤們,怎麼那麼有興緻來這裏小坐?”
林宛白在府上見過她們,都是一些管事嬤嬤,因此並沒有多少來往。
她們並非是空手來,每個人手裏都拿着好多東西,不光是鳳冠霞帔,還有好多叫不出明知道彩禮等,幾個人走進來,一下子就把房間給堆滿了。
帶頭的是紹嬤嬤,她在王府算是資質比較老的嬤嬤,其餘人都要看她的臉色來做事。
她手裏捧着厚重而繁瑣精緻的鳳冠霞帔,走到林宛白的面前,恭敬而有禮的說道:“老身見過宛姑娘。”
她這般風燭殘存的樣子,讓林宛白覺得,稍微碰一下,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於是,她連忙迎上去,想要扶她坐下來。
可是紹嬤嬤卻不為所動,如同一棵松一樣站得筆直,一板一眼都絕對不容有任何的馬虎。
“老身現在這裏給宛姑娘請罪,這麼晚才把新衣拿過來,請宛姑娘責備。”
不愧是王府裏面的老嬤嬤,明明是王妃壓着不讓大肆宣搞,可是到了紹嬤嬤的嘴裏,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林宛白怎麼會和一個差不多要入土的人計較,而且這根本就不關紹嬤嬤的事。
“紹嬤嬤,你先坐下,一切都好說,你要是不坐下,咱們也沒有什麼好談。”
林宛白說著,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尊老愛幼一直都是她的優良傳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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