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不知道的事
裏屋裡,除了弘舒,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素沅。
弘舒坐在一旁,有些慵懶的模樣,微微靠在椅背上,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窗子外面,但是因為佈局的緣故,所以外面看不到裏面,剛才林宛白往這裏瞧了一眼,也沒看出來。
素沅見他走進來,笑嘻嘻的迎上去,把他手中的面具接過來,拿在手裏端詳。
“這面具好醜啊,一點花紋都沒有,哥哥,下回我給你打造一個更加好看的。”
弘舒稍微側身,伸手從素沅手中把面具搶過來,放在一旁,然後抬起眼帘看了素沅一眼:“不許胡鬧。”
“現在倒來教訓人了,剛才你才給宛白教訓了呢。”
那人也坐下來,不管是眉眼亦或是身形,和弘舒都有幾分相似,他是弘舒的表哥,叫朱笙亭,是王妃大哥的孩子。
因為朱笙亭和他爹很相似,加上外甥多似舅,所以弘舒和朱笙亭倒是有幾分相似。
“是個不錯的丫頭,何必這樣騙人呢。”
朱笙亭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沒有丫鬟就是不方便,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來做。
弘舒似乎有些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今天早上看到林宛白這個舉動,就知道她一定會去驗證,這個女子,做什麼事情都是風風火火的,一刻都停不下來。
只是沒有想到,她才剛回到東廂房,就收到了來信。
其實也不難猜出來。蘇木就是弘舒,可以說是一點懸念都沒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沒有關係。只要林宛白不知道就行了,只要她一個人不知道就好了。
“從來沒有想過,會把她牽扯進來。”
弘舒說完,重重的吁了一口氣,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從來都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
但是林宛白的出現,卻讓他有些亂了思緒。
“哭鬧和娘說,要娶她的。可是你,現在卻又說這些話。”
素沅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看來她什麼都知道,就算被送到深山野林十年的時間。在皇城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她都很清楚。
如果不是的話,當初在中秋夜,剛剛回來的她,一點粗野的模樣都沒有,馬上可以和所有人都熱情的交談。
只是兩兄妹所做的事情,都是王妃不知道的。
“對呀,你這鬧着要娶妻的事情,整個皇城都傳開了。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見一下弟妹的模樣,今天看了。倒是俊俏得很。”
朱笙亭眯着眼睛笑着說道,語氣頗為欣賞的說道:“倒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和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小姐們,很不一樣。”
弘舒依舊什麼話都沒有說,原本隱藏的極好,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現在一下子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素沅回來了,朱笙亭也知道了,那麼還差什麼呢?
“剛才宛白和你說什麼了,湊得那麼近,我們都聽不到。”
素沅很好奇的湊到朱笙亭的面前,小聲的問道,她未來的嫂嫂,可是當著她哥哥的面,抱着另外一個男人。
而這一切,都在弘舒的眼皮底下,卻又不能阻止,不能去責備。
朱笙亭看着素沅,然後伸手在她額前彈了一下說道:“小丫頭片子,這種東西不是你該好奇的。”
“我和宛白同一年的。”
素沅很不服氣的說道,人家都要嫁人了,可是她卻連配婚都沒有;一個剛剛回來的女子,就算是翁主又怎麼樣,哪個婆家也不敢貿然的上門提親啊。
朱笙亭還是笑着搖搖頭,他和弘舒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也是看着弘舒朝着計劃一步步走來,卻從來沒有見過他把眉頭皺的這麼深。
若是當著弘舒的面,把剛才林宛白抱着他的事情,再說一遍,恐怕他連走出這個大門,都有些困難。
“哥哥,你看錶哥欺負我。”
素沅問不出話來,便轉向弘舒撒嬌,可是弘舒卻沒有理會她,而是抬起頭看着朱笙亭說道:“今晚的事情,多謝你相助。”
“你我之間,還說什麼多謝呢。”
朱笙亭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們兩人是可以性命相托的表兄弟,如果連這個都要說言謝的話,似乎關係就有點生疏了。
“只是,你明知道咱們現在走着這麼困難的路,竟然還要鬧着娶她,加上她什麼都不知道,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嗎?如果你想要護住她的話,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其實這個問題,就算他不說,弘舒也知道事情的嚴峻。
若非不是這樣的話,他也不會裝瘋賣傻十餘年,而素沅也不會被送走,這裏面的事情太複雜,不是三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
“我怎麼不知道,只是沒辦法。”
弘舒想了一下,簡單的說了一句,便不再說話。他閉上眼睛,似乎有些累了,原本就是一個心智極其聰穎的人,可是卻要在人前裝瘋賣傻。
一裝就是十餘年,這其中有多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素沅見狀,站起來,拉住朱笙亭的衣袖說道:“好了,我哥哥累了,你也快點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晚了終究不好。”
就算是兄妹之間,可是也不可能在同一間房子裏待太久,這等忌諱還是很有必要的。
朱笙亭聽了,也不做更多的逗留,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反正他們見面的機會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多到忍不住要吐的地步,若非是有要緊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犧牲休息的時間,來這裏呢。
“哥哥。我們先回去了,嫂嫂這兩天,肯定受到很大的打擊。你要好好安慰呢。”
素沅搖着頭,她也是女兒家,那點兒心思怎麼會不知道呢。
弘舒素來是狠心的人,就算是最後一點希望,都不給別人留存。
弘舒沒有說話,也沒有抬起頭看着他們離開,彷彿一切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他拿起方枕。放在腦袋後面,然後斜躺在卧榻上,這副慵懶的模樣。配上俊美的容顏,是很吸引人的。
不過對於弘舒來說,容顏的作用,一點點用處都沒有;除了在宴會上。吸引那些無知的官家小姐以外。他還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用途。
剛才朱笙亭問道,為什麼要把林宛白卷進來,他若是說不喜歡的話,那麼祁王府和林宛白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的瓜葛,就算這裏變得天翻地覆,也和林宛白絕對沒有一點關係。
可是他卻不能坐視不理。
雖然他的宛白這麼討人喜歡呢,宣王府的敬世子對她一直都有意思,而且也先與他和林宛白相見。更是訂下了親事,雖然說後來退婚了。
但是男人嘛。都懂得男人的那點想法。
敬世子並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加上林家這般勢利眼,就算林宛白的身份,根本不夠資格成為宣世子妃,但是也會被討要去當一個小妾。
要他的宛白去當敬世子的一個小妾?
弘舒只要想到這裏,就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所以就算是冒險,也吵鬧着,要把她娶回家裏來,自己親自看管着。
只是為什麼一向喜歡宛白的娘,會忽然間對她生厭呢?
還有他為了解決林宛白的經濟危機,所帶去的銀那一包銀子,為什麼會傳到娘的耳邊;林宛白還不至於傻到自己到處宣揚說,世子給她送錢吧。
這件事,只有碧倩知道而已。
想到碧倩,弘舒的眉心擰的更加深了。
那個丫鬟在自己身邊伺候了那麼多年,從他還很小的時候,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真是不想對她有任何的懷疑。
弘舒就這樣,自己一個人躺在卧榻上,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所有的事情,都揉在一起。
他想到林宛白無助的苦笑,她當著自己的面,抱着林外一個男人,而自己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想到這裏,弘舒猛烈的咳嗽起來,身體弓了起來,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一陣子,然後看了一下掌心。
赫然可見猩紅的血,還帶着絲絲的黑色。
雖然弘舒身為北方人不會游泳,但是會武功的他,怎麼會因為掉下水搶了幾下就染上風寒,昏迷說胡話呢。
只不過是他原先就中毒了,然後被涼水一激,毒發攻心罷了。
這件事,是他太大意了,才會中了敵人的奸計。
不過以為只是這樣,就能把他擊垮的話,也太小看他趙弘舒了吧。
林宛白低着頭走出來,看到滿屋子的丫鬟,都很安靜的樣子,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吵鬧。
她沒有理會,逕自往外走去,而碧倩則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既不上前也不作禮,彷彿當做沒有看到一樣。
只不過是一個庶女而已,那麼低微的身份,和她有什麼區別;林宛白,你好好的等着,總有一天,我會爬到你之上,所以你可以得到的東西,我都會得到。
碧倩心裏面狠狠的想着,眯着眼睛看林宛白離開。
“宛姑娘,你別走那麼急,要是磕着怎麼辦?”
代桑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在身後跟着說道:“你讓主人到世子的院子做什麼?”
“別問了。”
林宛白有些脫力的說著,腳步沒有減慢,彷彿只要越快的離開豫園,那麼這份難受,就會消失的越快。
代桑雖然心裏很好奇,可是聽到林宛白這樣說,還是很知趣的把剩下的話,都咽回到肚子裏去。
她很快就回到東廂房,除了離開的時候,屋裏還沒有熄滅的燈火以外,什麼都沒有,安靜的讓人感到害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時候睡得太多,雖然回到房間以後,她直接就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只要睡好以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卻怎麼都睡不着,兩隻眼睛就好像銅鈴一樣,只差沒有發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被窩裏打轉了多久,到後來實在是煩了,直接把被子掀開,坐了起來。
“竟然失眠了。”
林宛白很無奈的說了一句,她從來都是神經大條的人,就算是剛剛來到這裏的那段時間,都沒有因此而失眠。
她隨手拿過一件披風,披在身上,然後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裏。
一般說來,院子都有守夜的丫鬟,用來伺候主子半夜醒來要喝水什麼的。
但是林宛白自認並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小姐,她也沒有辦法自己睡的很安穩,然後讓其他人一夜不睡,就守在外面。
雖然她從來不需要代桑守夜,時間到了,回去睡覺就好了。
深秋的夜晚,很安靜也很明澄,天上的那一輪半圓發出銀色的光,似乎永遠都這樣寧靜。
林宛白一隻手抓着披肩,抬起頭,看了天上皎潔的月光,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她就這樣,絲毫沒有任何忌諱的坐在草地上。
“上天,你讓我失戀也就算了,竟然還要讓我失眠,是不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什麼呢?”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悠悠的說了一句,然後站起來,在不遠處撿了一塊石頭,走到平地上,劃了幾個格子。
那是小時候的遊戲,名字叫做跳房子。玩法就是在地上畫上幾個連着的方格,然後拿一顆石頭丟到格子裏,就可以單腳或者雙腳跳來跳去。
如果不嫌棄無聊的話,到是可以玩上一段時間。
反正她現在都失眠了,也失戀了,那麼玩一下會兒,也沒有關係吧。
想到這裏,林宛白把披肩拿下來,放在一旁,然後像個小孩子那樣,往格子裏丟石子,單着腳跳來跳去。
她一直都這樣壓抑着自己,去算計,去牟策,做的都是自己所不喜歡的事情;既然今晚睡不着,那麼做一點幼稚的舉動,也無所謂吧。
不過,林宛白深夜一個人,在自己的院子裏跳來跳去,悄然作樂,也不代表沒有人不知道。
因為在圍牆上,有一個人坐在那裏,正翹着二郎腿,林宛白跳的不亦樂乎,而他也看的不亦樂乎。
朱笙亭原本是打算離開的,可是末了又想起林宛白離開時候的神情,便想要來看看,這個丫頭和那些嬌滴滴的官小姐不一樣。
那是弘舒所喜歡的女人,所以朱笙亭雖然是有名的浪子,也絕對沒有想過有任何的其他舉動;但是他在東廂房看了一會,覺得沒有異樣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到林宛白披着披肩走了出來。
然後,還一個人在那裏跳來跳去,似乎玩得很開心一樣。
這是一個有趣的女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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