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王家帶了多少人來?”
“一萬七千多人,大概再過三兩日,就會達到文山境內。”雪雁將截獲的消息告訴楚陽娿:“他們是打着護衛皇上的招牌過來的,冠冕堂皇。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跟咱們要糧食要衣裳草藥甚至餉錢了。”
楚陽娿搖頭:“糧食錢財都是小事,只怕他們的目的,不止如此。”
“夫人的意思是……”
結論不言而喻。
王家也是世家,之前皇帝落難,身為皇后的娘家,大皇子的外家,王家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之後傳出皇帝要禪位讓賢,這才坐不住了吧?
現在雲起早就離開文山在外征戰了,王家才姍姍來遲,顯然是既想佔便宜又不想出力。
說不的這裏頭,還有其他的考量。
“立刻派人去徐州提醒父親,王家大張旗鼓包圍文山,就一定會給楚家找麻煩,讓爹爹多加小心。”現在雲起身後,最大的助力,就是佔據徐州的楚家了,其他世家要麼在觀望,要麼也是量力而行,顯然不像楚家,幾乎是將整個家族的命運都堵了上去。楚陽娿很擔憂父親是因為自己才說服老爺子做下的這個決定,然而徐州的來信,卻讓她不必多想,說這是楚家上下一起討論的結果。顯然是爹爹知道她會多心。
然而也正因如此,一旦王家想要對付雲起,就會先對楚家下手,這是楚陽娿放心不下的。
雪雁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他可沒有楚陽娿的擔心,反而高興地告訴她說:“這一點夫人不必擔心,徐州得到消息比文山還要及時,國公爺不放心夫人,還專門派了人來替夫人壓陣。如果猜得沒錯,徐州來的人,大約會與王家私兵前後腳一起到達。”
“派了誰來?”
“這個,屬下尚不知曉。”
“按照你說的話,左右也就是這幾日就該到了。你派人下去,早點把人接到,千萬不要出岔子。”
“請夫人放心。”
楚陽娿知道弟弟又上了前線,現在楚家要派人來,大概不是楚懷陽就是楚朝陽。誰知兩天之後,雪雁安全地把人接來了,來的卻不是楚懷陽楚朝陽任何一個,而是她最不想見到的楚天陽。
楚天陽來見她時,懷裏還抱着一隻白貓,懶洋洋地踱着步子,好像不是從京城輾轉到徐州又從徐州趕路來文山的。人家悠閑無比,倒像是在自己院子裏散步的富貴閑人。楚陽娿險些被氣背過氣去,楚天陽卻言笑晏晏,還在問:“妹妹臉色不太好,想必是日日遭受王家逼迫,應付不得?沒關係,哥哥來了,再不會讓人欺負你。”
“爹爹怎麼讓你來?”楚陽娿沒好氣。
楚天陽笑:“是祖父的意思,四叔本想讓九弟來,但想到文山情況複雜,怕九弟年幼處理不好,所以才讓我過來瞧瞧。怎麼?妹妹不喜歡?”
楚陽娿很是無語,然而她再不高興見到他,卻也不能否認他說的是事實。
文山現在的情況,當真需要個能做得主的人才行。家裏的長輩一個比一個忙,而且目標也太大。現在王家在文山,他們的確不好急急趕過來,否則一個不小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把所有世家全部集中過來就難辦了。小輩中間,也當真只有楚天陽最妥當。
楚陽娿忍住了心中的鬱悶,更加不想跟他浪費時間閑聊,於是三言兩語,把文山現在的情況告訴了楚天陽。
楚天陽道:“王家來人,可不僅僅是老爺子一人,王家子弟中,好幾個青年才俊都跟着來了。他們來見皇上,說的是為了保護聖駕,然而明眼人心裏都清楚,王家不一來是不滿皇帝讓位給雲起,二來是想威脅獨守文山的妹妹你拿出雷炮圖。第三么,大約是想等雲起平定戰亂之後,給他戴一頂軟禁君王的大帽子,然後自己取而代之。”
“這種情況雲起本有預料,所以也留下了足夠的人手。但是我們反擊起來的確很難,名不正則言不順。王家要是強硬地要請皇上去幽州,皇上自己也願意,到時候恐怕我們也找不到阻攔的理由。”楚陽娿擔憂道:“而且我清楚,這段時間王家一直安分守己,只是因為他們的人馬還未全完達到文山,現在他們的人已經到了,下一步,肯定會逼迫我拿出圖紙來,更甚至,他們要逼我親自監造大炮出來。”
京城危機,甚至皇帝逃出皇宮時,王家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楚陽娿之前一直以為王家有私心,又膽小怕事,所以才不準備出頭。她還想着,既然他們一開始沒有出頭,到後面肯定會躲得更遠。哪裏料到,他們的態度突然間一下子就變了。從私心變成了野心,讓楚陽娿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楚天陽明白楚陽娿的躊躇,他嘆一口氣,說:“其實該怎麼做,你心裏很清楚,只是……到底是女人,下不了決心罷了。也好,這正是祖父讓我來的原因。所以官兒,接下來的事情你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想,一切,就交給哥哥吧。”
楚陽娿心裏一突,似有所覺,卻到底沒有開口細問。
當天夜裏,楚天陽帶了一人進來,讓楚陽娿為她畫了臉,裝扮成她的樣子。然後自己被雪雁護送着,只帶了明輝明鏡兩個丫鬟,悄悄離開了雲家主宅下了山。
第三日,文山傳來消息,王家父子不滿皇帝禪位於雲氏七郎,逼迫皇上收回成命,並且立刻昭告天下立皇后所出嫡子為太子。
皇帝以亂世需長君為由,堅決不願收回成命,王家父子一氣之下,竟然想要弒君立太子。
第四日,病重卧床的雲老爺子撐着病體保護皇上,與王家父子發生爭執,致使文山封山。當日午間,王家帶來的一萬餘私兵集結於文山腳下準備攻山。
當夜,文山久攻不下,私兵縱火燒山。那漫天的大火將文山整個籠罩了起來。矗立於文山山腰過百年的雲家祖宅,剎那間被大火吞滅。雲家家主雲瑨以身殉主,駐守徐州之守軍終於趕到護駕。
第五日,大火火勢越演越烈,文山死傷無數,只少數人在雲家僕從的護送之下逃出生天。
第六日,徐州援軍與王家私兵正面搏殺,死傷超過千人。直至王家長子被俘,王家私兵方才罷手。
第七日,徐州援軍上山救火,經過三日搶救,火勢終於得到控制。
第十一日,清點人員,王家父子一死一傷,皇帝被害。太后,皇后等人受驚過度,急需送與徐州靜養。
第十五日,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雲起快馬加鞭,終於風塵僕僕地趕迴文山。
面對被燒成了灰燼的祖宅與宗祠,以及被王家謀害駕崩的皇上,男人跪在山腳下,長哭哀泣,聞者生悲。
而楚陽娿,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駭得心驚膽戰,此時塵埃落定,一顆心才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
安全威脅解除,雲起派了藏風來接楚陽娿。
楚陽娿離開了隱蔽的農家小院,回到了已然滿目蒼夷的文山腳下。
她的丈夫雲起,跟哥哥楚天陽以及剛從山上逃下來的官員們,此時恭恭敬敬站了兩排,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不一會,就見兩名貴婦人被扶了出來,這兩人赫然是身份尊貴的太后與皇后。
此時的太後娘娘,身上依然穿着華麗的衣服,頭上的配飾,一樣光彩奪目。然而她面色蒼白,身形佝僂,分明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婦人。
厚重的妝容無法掩去臉上的疲憊,她好像戴上了一個面具,陰沉沉,看上去彆扭不已。
她抿着嘴唇,一雙手緊緊摟着不滿十歲的大皇子。
跟着他們一起從京城逃到文山的幾名小皇子,都死在火災中了,大皇子是皇上僅存的血脈。如今皇帝已然駕崩,她再不能失去這唯一的孫兒。於是這久經風雨也長享尊榮的太后,像一頭護崽的母獸一般,小心翼翼,卻又極度端狂地守護着這唯一的孩子,不肯讓他有一刻離開自己的視線。
至於大皇子的母親,晉國皇後殿下,卻與太后大相逕庭。
她披頭撒發,甚至衣衫也有些兒凌亂,即便被下人阻攔着,也已久張牙舞爪地對着在場眾人破口大罵:“你們不得好死!欺君罔上,殘害忠良,你們所有人,所有人都要天打雷劈!尤其是你,雲起……你野心勃勃,弒君篡位,你就不怕遭天譴嗎?今天皇上的下場,以後就是你的……”
“皇后瘋了,來人,送娘娘上馬車,早日到大徐州,好請御醫整治。”
雲起面無表情,吩咐下去。
皇后卻越是罵得兇狠,她又指着百官,咄咄大叫:“你們狼狽為奸,為虎作倀,還說是什麼聖人門生,分明是衣冠禽獸豬狗不如……”
女人瘋了一般,罵個不停,剛從火災中逃下來的官員們,本就疲累不堪,好不容易保住小命,卻迎頭被這女人一頓大罵,便是她地位再如何尊貴,心裏也不高興了。
正好有人站出來,高聲道:“皇後娘娘,是您招來了心懷不軌的王家父子,是你娘家父兄放火燒山。雲家祖宅宗祠都被燒了,還死了那麼多人。你不思……如今卻血口噴人,想將罪名按在別人頭上,實在是讓人寒心。”
“你胡說!”皇后被戳到了痛處,一邊尖叫一邊哭嚎:“我父親忠心耿耿,我兄長才能卓越。他們千里迢迢從幽州趕到文山,就是為了保護皇上與太子……”
“太子?皇後娘娘別忘了,先帝從來沒有立過太子,而且也早已禪位給雲將軍。您說您的父兄對皇上忠心耿耿,那下官倒要問問了,為何小民暴動之時,京城被圍之時,王家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不思抗敵平亂替皇上分憂,卻千里迢迢從幽州趕到文山,乘着將軍出征之際,圍困文山,逼迫皇上讓位不成,還做下了弒君之事?說什麼忠心為國,實在四讓人不齒啊!皇後娘娘別忘了,您口中的太子,如今不僅背負着弒君之罪,他做下的,可是殺父之罪,此等弒君殺父之人,何堪大位?”
大皇子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但皇帝死了,還是王家想要逼迫皇帝立他為太子才死的。如此一來,所有的罪名,都跟他脫不了干係。無論皇后如何洗白,反正在天下人的心中,這就是事實。
皇后死死地盯着說話之人,不用想,就知那人是雲起的爪牙。他們不僅殺害了皇上,還為她的兒子扣上了這樣一頂大帽子,她的皇兒,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可他是皇子啊,是天潢貴胄是龍子鳳孫,他們怎麼敢?
“你們,你們……”皇后絕望地看着這些人,他們一個一個都如魔鬼閻羅一般,生冷可怖,讓她又怕又恨。所以她一回頭,看到了楚陽娿,便嗚嗚哭着撲了過來:“楚氏,皇上是為了你死的,大皇子是他唯一的血脈,看在他為了連命都丟了的份兒上,求你千萬千萬保他一命。”
楚陽娿沒有想到皇后突然發瘋,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種不清不楚的話。她低頭,冷冷地看着撲跪在面前的女人,道:“皇後娘娘,您的話可要說明白。我楚陽娿一介弱女子,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次只因家中有貴客,便是平白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還差點丟了性命。您卻口口聲聲說皇上為我而死?小女子福薄面淺,從未與先帝有過來往,害死先帝一說,萬萬擔不得這罪名。”
“不是你嗎?你裝什麼傻!”皇后凄慘道:“你明知道母后與皇上想要立你為後,要不然我也不會,不會……”
“娘娘瘋了,您竟忘了您自己是皇后么?且官兒早已嫁為人婦,可但不得娘娘口中的名聲。還是說,您認為皇上乃是無德無信之人,在此大亂之際,竟不憂心國事,反而安坐行宮調戲臣下妻女,甚至還打算休妻另娶?”
皇后大驚,立刻反駁:“不是,皇上當然不是那無德無信之人,他是為了……為了……”
“為了什麼?”楚陽娿冷笑:“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行事自當坦坦蕩蕩,如何到了皇後娘娘您口中,先皇竟然是個為了一介女流去死的蠢駑小人?皇後娘娘,我們雖知道您與王家事情敗露便想倒打一耙,可您不僅是一國之母還是皇上妻子,這樣隨口污衊皇上清白,實在也太……大逆不道了。”
“不是……不是這樣……”皇后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成王敗寇,她心裏到底是明白的,太后,自己,以及她的兒子,早就是他們棧板上的肥肉,無論如何也掙扎不得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說什麼,都是錯,都不會有人相信。
她靜靜地看着這美艷冷厲的女人,終於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皇后累了,還不扶皇後上馬車。”
有人催促,皇后終於被扶了起來,剛才的激動不過是最後的發泄,此時的她,終於失去了所有力氣,她像一尊麻木的人偶,毫無知覺地被附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移動,護送隊伍終於離開了。
楚陽娿暗暗鬆開了緊咬着的牙,看了雲起一眼,沒有從她臉上看到皇后那些話帶來的影響。
她鬆了一口氣,心卻很快又提了起來。
她怎麼忘了,這人的想法,她一向是不能從他臉上看出來的。
楚陽娿反應遲緩地站在原地,正想着以後該怎麼化解那些話帶來的影響,倒是雲起見她半天沒動,先走了過來。
“官官,不要在這站着了,風這麼大,先進屋去。”
楚陽娿被牽起手才回過神,她笑了笑,跟雲起往臨時搭建的軍帳里走去。
這時候,楚陽娿才騰出時間來打量雲起。
一年多不見,男人清瘦了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膚變成了蜜色。他面上帶着一股憂愁,不知是因為什麼。
等兩人進了軍帳,才發現楚天陽也在裏面。
那人依舊抱着那隻白貓,只是貓的尾巴黑漆漆的,被火燒掉了一團,有些難看。
見他們進來,楚天陽迅速掃了雲起抓着的楚陽娿的手,而後道:“文山諸事已經辦妥,其餘的事,楚家就不便插手了。眼下護送太后的隊伍離開開拔,我也不便久留,來時四叔有叮囑,讓官兒與我一同回徐州。現在時候不早,你們先準備一下,我在外面等。”
楚天陽說完,便自己出去了。
楚陽娿問雲起接下來有何打算。
雲起告訴她說:“肅王已死,南邊大部分叛軍已經平定,只有一個省還鬧得很兇,但也已經不足為慮。現在皇上駕崩,總不能讓皇上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準備扶棺入京,奪回京都好讓皇上安息。”
楚陽娿深深為他計謀折服,這個人太會利用人心了。
皇帝還活着的時候,為了控制他,雲起不能讓他接觸太多世家大臣以免逃脫控制。但現在皇帝死了,那麼他的用處就多了。
就算只剩了一具屍體,但皇帝就是皇帝,而且禪位詔書已下,雲起只需要打仗皇帝的旗號,用悲情跟百姓的氣憤激勵平民。再用大義脅迫世家,將這所有的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就不怕奪不回京城。
楚陽娿震撼完之後,當即決定:“我不回徐州,我跟你一起回京城。”
“不行,雖然此次做了完全準備,但到時候戰事難以避免。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一個女人……”
“我又不是沒上過戰場。”楚陽娿提醒他:“萬江城是我這個女人攻下的,你忘了。”
雲起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笑,說:“那好,你跟軍隊一起進京。需要調派人手的話,直接告訴我。”
“我的人手足夠,這點不許你擔心。”
自從楚家開始導向雲起,楚陽娿就立刻行動起來,偷偷將原本分散出去保護起來的匠人全部召集回來又開始造炮。徐州她父親那裏,也早有準備,造出了不少,之前一直不敢大張旗鼓拿出來,只準備到最後才拿出來以防萬一。但現在皇帝已經死了,他們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正好全部用來賺功勛。
雲起手上雖然扣了楚陽娿第一批次的火炮,但戰事太緊,他們也不懂保養,一年多過去,已經壞了七七八八,能用的也就剩那麼四五門。聽見楚陽娿要一起上京,雲起知道自己又能撿便宜了。
兩人商量好之後,雲起先出去了。楚陽娿把楚天陽叫進來,讓他回去告訴父親,自己暫時不回徐州了。
楚天陽當場黑了臉,很不高興地朝她瞪眼。
楚陽娿道:“我有我的考慮,這事你不要管。”
“臨走時四叔反覆叮嚀,一定要把你接回徐州,你要去京城,讓我回去怎麼交代?”
“爹爹讓你接我回徐州?可能嗎?”楚陽娿知道,爹爹可能的確想讓她會徐州,但要讓人接她,就絕對不會派楚天陽,或者說,至少不會只派楚天陽來接她。所以讓她跟他一起回去,很大可能是楚天陽自己的臨時決定。
在楚天陽發火之前,楚陽娿又道:“再說,我這麼做,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我不相信你沒有看出來,雲起對世家並沒有什麼好感,如果不趁此機會在軍中佔有一席之地,以後恐怕……”
楚天陽沉默半晌,到底沒有再堅持。
“既然如此,我也暫時不回徐州了,我跟你們一起上京。”
“可是你……”
男人一笑:“妹妹所有不知,祖父年紀到底大了,此次京中□□,很是讓他老人家病了一場,到如今……已經越加不好了。我父親那人,雖佔着世子之位,卻十分懦弱無能,哥哥我這個未來的安國公,總要想辦法做出一點成績,好讓老爺子放心不是?”
楚陽娿不知說什麼好,楚天陽這人,居然準備從他父親那裏搶繼承權。
但她也沒辦法說什麼,儘管她心裏更希望熠陽繼承爵位,但楚天陽再討人厭,身份卻在那裏,誰也沒辦法。
楚天陽不願意回徐州,誰也說不得什麼。
甚至他還代表了楚家和安國府,天天混在雲起軍帳中,旁聽眾位將領探討戰術。
待一切準備就緒,已是三月之後。
那一天烏雲壓頂,北風呼嘯。
皇帝的棺柩被安防在楠木車架上,由十七匹白馬拉着,一路北上。
白幡呼啦啦作響,陰幣滿天。
雲起騎着一匹黑色駿馬,在靈柩之前。士兵們默默無聲,肅穆莊嚴地保護着皇帝的靈柩,以及他們未來的君王。
隊伍中間,有楚家私兵護送的二十七門火炮,它們車輪滾滾,壓得土地咯吱作響。
楚陽娿與隨行的部分女眷,墜在隊伍末尾,厚厚的車簾擋住了她的視線。
過了一會,有人敲響車門,楚陽娿撩開帘子,看到雪雁將一張紙條塞了進來。
楚陽娿結果紙條,把車簾放下之後,才打開來看。
‘想吃燉豬蹄還是紅燒雞塊?待會我吩咐下去,讓他們最好了偷偷送給你。’
紙條上是雲起的字跡,因皇上駕崩不能食葷,怕她沒胃口,想要偷偷給她開小灶。
楚陽娿想了想,將紙條撕成兩半,把留有燉豬蹄幾個字的一半遞了出去。
現在還早呢,過不了多久,聞訊趕來的其他世家跟隊伍都要跟他們匯合,到時候少不了一些帶了人到她跟前,扛着大旗逼她‘分享’火力。她得存好力氣,好跟他們討價還價,用大炮換取得世族私兵的指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