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新的一天
肆意穿梭在毫無遮礙的天空，劃過朵朵和風而動白雲，阿夜從來都不知道，飛翔原來竟是能如此地讓人感到悠然和安逸……
沐浴在帶着絲絲潮氣的柔風中，見識着星月與旭日的交替，阿夜愜意地合上雙眼，任由自己隨意地飄蕩在廣袤的天地之間……
不多時，就見幾隻長喙大翼的白鳥撲楞着翅膀漸漸趕了上來，阿夜看那鳥飛的樣子有趣，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想要惡作劇地扯對方几根羽毛下來……
誰知那白鳥見阿夜的手靠近自己，突然用它那尖尖的長嘴在阿夜的手背上狠狠一啄，蹙着眉頭說道：“夜先生，再不起床，早餐時間就要過了……”
阿夜大驚失色地捂着被啄疼了的手背，只覺得自己忽然間就失去了飛行的能力，四肢撲騰着從天空中倒栽下去，如一塊石頭似地飛速墜入了身下的那一片蔚藍……
“啊！！！”阿夜面容扭曲地大叫一聲，手舞足蹈着從床上驚醒了過來。坐起身後卻只見蒙蒙的陽光早已見縫插針地從窗帘的縫隙中擠了進來，而昨夜的狂風暴雨此刻也如同一名匆匆過客一般，再也不知了去向。
“是夢？！”清醒過來的阿夜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到短褲上檢查自己的下半身，老人們說過，夢見掉進水裏可是尿床的徵兆……
萬幸，觸手一片乾燥。
“呼……”阿夜長吁着一口氣，卻不料一轉頭就只見昨晚還鑲在門上的那個女性銅臉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出現在了自己的一旁……
“夜先生，早上好……一大早的，就很精神呢……”銅臉語帶羞澀地說道，兩隻大眼睛卻直勾勾地向阿夜按在短褲上的雙手瞄去……
阿夜的臉登時就如同中了劇毒一般變得烏黑一片，保持着那尷尬的姿勢愣了老半天才要死不活地憋出一句：“我……了……個……去……”
緊接着，就見阿夜跌跌撞撞一路掙扎着爬向了放在一旁的外衣褲，一邊手忙腳亂地往身上扒拉着一邊對着那銅臉碎碎念了起來：“這算什麼？魔法院裏的傢伙們果然都是一群變態嗎？話說你這傢伙應該是在門頭上的吧？為毛一大早會跑到我的床頭上來啊？！”
銅臉卻是好像早就見慣了大世面似的，帶着一副一覽眾山小后的和藹微笑對阿夜解釋道：“實在抱歉，夜先生，但我的全職是照顧安排您的起居住行，看守房門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罷了……”
一邊說著，那銅臉已順着牆從阿夜的床頭移到了衣櫃的上方：“時間不早，不得已只好挨近一點叫您起床了。還請到這邊換上您的院服，然後儘速前往本層的用餐大廳享用早餐……”
隨着銅臉的話音，就見那大衣櫃的櫃門左右分開，一套套嶄新的湛藍色皇家魔法院法袍和一雙雙散發著皮革香氣的短靴旋即展現在了阿夜的面前。
“真的假的？”阿夜驚嘆着，雙眼爍爍放光地走到櫃前，伸手從那些他曾無數次夢寐以求、眼下卻又如此觸手可及的院服上輕輕撫過，迫不及待地摘下一件就想要換上一試……
“那個……能到門外等一下嗎……”正要脫衣服的阿夜突然一抬頭對着柜上滿眼期待的銅臉說道。
“哧……”銅臉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嘆息聲，這才戀戀不捨地從衣柜上挪向了門口。
不多時，阿夜已是穿戴完畢。對着鏡子好一番左瞧右看后，少年只覺得自己鏡中的模樣意氣風發得幾乎都要閃閃發光了。而再想想自己這些天以來的那副倒霉德行，阿夜心中甚至都生出了一種兩世為人的錯覺……
“聽你剛才那麼說……你還算是我的管家咯？”阿夜藉著鏡子的反射發現了正躲在門邊探頭探腦的銅臉，嘆了口氣后張嘴問道。
雖然偷看被發現了，銅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慌張的表情，反而是大大方方地從門後轉到牆上微笑道：“是的夜先生。只不過，我還是更希望您能稱呼我為您的日常全能魔法看護知心小……”
“好！以後就叫你‘大臉’吧！”阿夜靈光一現似地拍手說道。
“好……的……”銅臉黃澄澄的五官上似乎閃過一絲抽搐。
阿夜卻是沒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一般，自顧自地從床邊捧起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黑袍說道：“對了，大臉，能麻煩你幫我把這件袍子洗凈補好嗎？我……以後還要穿的……”
“您的吩咐就是我的使命……”大臉眨了眨眼，似乎聽出了阿夜聲音中那若隱若現的愧疚，好奇地笑着問道：“這件袍子，對夜先生您很重要嗎？”
“是的，很重要……”阿夜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才放下黑袍，伸手抱起脆皮向門外走去：“好了，我要出門了，那看家的事情，就拜託大臉你咯。”
“是的，夜先生，還祝您今天過得愉快。”大臉謹遵吩咐地關上房門，隨即又恢復成了那副面無表情的銅像模樣。
“你也是……”阿夜答應着將脆皮揣進懷裏，剛一轉身卻只見身後有個人急匆匆地邁着大步，眼看竟然就要迎面撞在自己身上……
“哎！小心！”阿夜提醒着伸出雙手，想要攔那人一把。卻不防手指剛一碰到對方，就只覺得一股推力從自己的左腰傳來，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人已經打着旋兒地向一旁倒了過去……
還好，就在阿夜即將摔倒在地時，一隻手已抓着他的胳膊將他一把扯住，穩穩地扶了起來。
“沒事吧？”扶起阿夜的那人鬆開手沉聲問道。
“啊……還好……”阿夜驚魂未定地點着頭，一時還搞不清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卻只見那差點撞上他的人說著話已經直起身來，渾身上下穿的同樣是一套簇新的院服，雙眼上卻矇著一條淺灰色的方帕……
阿夜看見對方以帕遮眼，心中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盲人啊？難怪……”但隨即想想卻又覺得不對——若是盲人，剛才又怎麼能準確地拉住差點撲街的自己啊？
而還不待阿夜琢磨過味來，卻只聽對面那人語重心長似地張口囑咐道：“以後走路，要帶眼睛……”
阿夜長吸着一口氣，直恨不得立時就把雙眼挖出來甩到對方的臉上：“大兄弟你也給我適可而止一點比較好吧？！幹嘛？身為殘疾人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嘲諷弱勢群體了嗎？！”
可張着嘴剛要發作，阿夜卻冷不丁地發現，原來在那人用來蒙眼的淺灰色方帕上，竟赫然還紋着一道黑色的波浪圖案……
“你是……從黑潮國來的？！”阿夜忍不住脫口問道，記憶中也不知怎麼的，就不斷泛起了在命運羅盤中所曾見到的那一幕幕場景……
“不錯……”那蒙眼人點了點頭，卻隨即好像是比阿夜還要驚訝似地“咦”了一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咱別逗好嗎……”阿夜望着對方那不似說笑的表情，一時也是服了：“黑潮國的徽章都被你糊在臉上了我還認不出來，你當其他人都跟你一樣瞎啊？”
但思量着這話說出來畢竟不太禮貌，阿夜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無奈地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咳咳……總之，大家都沒事就好。後會有期吧，我還要趕着去吃早餐呢。”
阿夜說著一轉身正要離開，卻只聽那蒙眼人“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早餐？早餐時間早就過了。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到樓下參加早課才對吧？”
“不……是……吧……”阿夜聞言，如遭霹靂一般顫抖地轉過頭來，卻見那人已施施然地向樓下走去，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你也趕緊下來吧，早課很重要的，如果耽誤了的話，你會後悔的……”
“可是我現在就已經很後悔了……”阿夜抱着“咕”聲震天的肚子，又看了看懷裏滿眼哀怨的脆皮，腦子裏突然響起的卻是烏頓和泰格昨晚各自的那番說話……
“給我記住，既然你們已經作出了這種不知廉恥的決定，那麼在今後的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里，你最好都能夾起尾巴戰戰兢兢地邁出你的每一步……”
“如果對自己的現狀不滿意的話，那就拼了命地去改變它啊！什麼自由和尊嚴？如果這就是我達成夢想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的話，那這些東西才是我寧可不要的啊……”
“抱歉啊，脆皮……”隨着腦海中的話音漸漸淡去，阿夜剛才還有些渙散的眼神似乎也變得堅定了起來：“看來只能等午餐一起補上了……”自言自語地說著，就見阿夜緊緊地追上了那蒙眼人，三步並作兩步地向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