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再見安琪（下）
“對……”阿夜沒有注意到安琪臉上的變化，依舊自顧自地解釋着：“這血法咒紋是你後天修習所生，就一定會有解除它的辦法……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把大家埋葬之後，就啟程……”
阿夜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安琪冷冷地打斷道：“阿夜……你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啊？”阿夜被安琪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剛一抬頭就只聞得一陣血腥之氣撲面而來，還不待他伸手去擋便已被一股黑紅之氣沖了開去，撞塌了一堵殘垣后便被死死地按在了一棵老樹上……
“治好我？哼哼……為什麼你們修習魔法就叫魔法，我修習的魔法倒成了非治不可的‘病’了？”安琪面無表情地說著，腳下也緩緩地一步步邁向阿夜：“為什麼你奪走我的法能后依舊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參考皇家魔法院，可我不過抽取了幾個人的血力，就必須要像條喪家犬一樣亡命天涯？”
阿夜沒想到安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平日裏伶牙俐齒的他竟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在那股黑氣的壓迫下支吾着試圖解釋道：“安琪，我並不是那個意思……而且……”
“你就是那個意思！”安琪突然大聲吼道，雙眼中的紅光更甚，也不待阿夜再作解釋，兩隻手已赫然卡住了他的咽喉，將他整個人提離了地面：“我不會逃走！更不會任由別人解除我辛苦得來的魔法！若是有人敢來抓捕我，我就讓他們落得和這黑潮國的傢伙一般下場！”
阿夜大驚失色，絲毫沒有料到一向溫柔的安琪竟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而就在喉頭被扼住的一瞬間，阿夜便只見兩團黑色沿着安琪雙臂上的咒紋猛地騰起，緊接着就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蒸發，順着血管流向頸部的動脈，流入了安琪的雙手。就連他身背後靠着的那棵大樹也彷彿是在被抽奪着生命，迅速地枯萎了下來……
“安琪！”阿夜憋着口氣大叫一聲，抬起雙手剛要掙扎，卻只聽耳邊傳來安琪徐徐的話音：“你既然不願留在這裏幫我……那就乾脆，把我的法能都還給我吧！”
這句話就好像一道魔咒一般，剛一傳入阿夜的耳朵，就只見他渾身一顫，雙手便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是的……無論如何，自己確實是奪走了安琪的法能，也毀掉了安琪自幼便想成為魔法師的夢想，而安琪卻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有怪過自己……而現在，也許就是自己償還她的時候了。阿夜想到此處，悵然地閉上了雙眼不再掙扎，任由自己的血液和生命向外流走。
“魔法又有什麼善惡之分？你去魔法院所學的，也不過同樣是殺人滅世的手段罷了！畢竟，魔法師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為了屠戮和毀滅而存在的，不是嗎？”安琪看着阿夜逐漸蒼白的臉孔，喃喃地說道。
“魔法師……是為了屠戮和毀滅？難道，這就是你一直以來的真實想法嗎？”阿夜奄奄一息地問着……
“不錯。”安琪點點頭，剛要再說些什麼，卻冷不防地“嗯？”了一聲，只感到無論自己如何吟誦法咒，阿夜的血液都不再流出……
而接下來，安琪更是愕然地聽到被自己掐住咽喉的阿夜竟發出了一連串奇怪的笑聲：“呵呵呵呵……我真傻……”
“傻？”安琪被阿夜笑得莫名其妙，心想：“這小子是被嚇瘋了嗎？”
誰知她這一問之下，阿夜反而笑得更加大聲了：“哈哈哈哈！我實在太傻了，太傻了！傻到竟然沒能看出來，你這傢伙根本就不是安琪啊！”
“我不是安琪？”安琪一愣，卻只見阿夜緩緩抬起雙手，一直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早在他挖掘廢墟時被磨得破破爛爛滿是穿洞：“屠戮和毀滅？拜託，‘你’當年可不是這麼說的吧？”阿夜說著，一用力將雙手握在了安琪的腕上。
“這……什麼！？”手腕剛被握住，安琪的臉上就猛然露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便覺着剛剛被自己抽出的血力，甚至連同自己現在的力量和法能，都正順着對方的雙手急速地迴流了過去。安琪大驚之下急忙想要鬆手後撤，卻已感到渾身無力，加上雙手被阿夜死死握着，不一會兒便頹然地坐到了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魔法師，是為了使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歡樂和美好而存在的！”逐漸恢復了活力的阿夜朗朗地說道：“安琪曾對我說過，這是她一輩子的理想，到死，也不會更改！”
阿夜說著鬆開雙手，眼前的安琪已沒有了先前的猙獰，卻是逐漸恢復了往昔的秀麗，臉上洋溢着溫柔而無奈的微笑向他搖了搖頭，輕輕說道：“能夠看穿真相，只證明了你的心智過人，可若有一天這一切果真化為現實時，你卻又要如何打算？”
阿夜一怔，本是洋溢着得意之情的臉上不由又掛上了幾分凝重。只見他似乎努力地思考了好久，這才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不……不知道？！”安琪的笑容頓時就凍在了臉上，裝模作樣地想了大半天，你竟然告訴我你不知道？！
“是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猜不到，也不想等一切真的變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再去想辦法補救……”阿夜說著，語氣旋即變得斬釘截鐵起來：“但只要我還活着一天，我就一定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也一定不會讓我身邊的人遭受苦難！”
“不……那個……我是說如果……”安琪生怕阿夜誤會了，掙扎着想做個補充……
“沒有如果！”阿夜卻全然不給面子：“我說了不會，就絕對不會！”
安琪張大着嘴，徹底無語了。老半天才嘆一口氣說道：“唉，真不知道你這渾身充斥着的，到底是愚蠢的天真，還是愚蠢的自負……”
“為什麼都是愚蠢的？”阿夜鼓着腮幫子抗議道。
安琪這才又露出了笑臉：“也好，命運本多曲折，誰又敢說，你選擇的這條‘道’未嘗就走不下去了。只望從此之後，你也不要忘了你今日說過的那些話才好。”
“放心，一！定！不！會！忘！”阿夜拍着胸脯保證道，只見二人周圍的空氣已像水波一樣蕩漾了起來，一切的景物都輕晃着，變得猶如海市蜃樓般模糊……
“啊……差點忘了，我還沒跟你說謝謝呢！”阿夜着急地向即將消失的安琪招呼着說道。
“哈？為什麼？”“安琪”歪了歪頭。
“因為，見到了你啊！”阿夜半蹲在地上，齜着牙笑道。
一切終於如煙霧般散去，阿夜的眼前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走廊，來時的入口石門也重新出現在了身後。阿夜獃獃蹲了一會兒，看一眼重新出現在自己法袍上的那道裂口，只覺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幕如幻如真，在腦海中不停徘徊着，久久難以消卻。但當他再次起身舉步前行時，臉上已再無絲毫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