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土為安

那馬車拉着轎子近到跟前停下。來人走到轎子前面，抱拳施禮：“尹大人！”一旁的隨從將轎簾掀開，一個身穿官服的男人彎腰走了出來。

“屈捕頭，這裏是怎麼回事啊？”那個叫尹大人的，問之前的來人。

屈興言屈捕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回稟

尹忠尹大人點了點頭，轉身對眾人說：“本官是青木縣新任縣令，今日到任，不想還沒進縣衙府，倒遇到這等事情。”眾鄉親都竊竊私語：“新到任的縣太爺啊？難怪以前沒見過呢。”“之前的韋大人貪贓枉法，被革去官職打入大牢。這才沒幾天，新的縣太爺就到任了啊。”“哎喲，別看了，快行禮啊。”

眾鄉親都俯身行禮：“尹大人。”

尹忠大人示意眾鄉親免禮。他指了指那群家丁中的一個說：“你，過來。”那個被點中的家丁四處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尖跟尹大人確認：“我......我？”尹大人點點頭。那家丁戰戰兢兢地走上前，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敢看尹大人。尹忠大人說：“你趕緊回去通知你家丁老爺，讓他帶上薛氏的地租欠條，速速前來此地，本官要現場辦案。”那家丁領了命去了。

屈興言低聲對尹忠大人說：“大人，開堂審案，為何不回縣衙府？這些人都可以傳喚過去的。”尹大人搖搖頭：“死者為大，現在相關的人幾乎都在現場，何必興師動眾地再把大家傳喚到縣衙府呢。”眾鄉親聽了這話，紛紛點頭稱讚，又竊竊私語開來：“尹大人真不錯，一點官架子都沒有啊。”“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今天才剛到任，這能看出來啥啊，別高興得太早了。”

不一會兒，丁大財主帶着幾個隨從，騎着馬趕來了。

一下馬，丁老爺抱拳施禮，疾步走上前來，邊走邊高聲說：“草民不知尹大人今日到任，未曾遠迎，請大人恕罪。”他滿臉堆笑，一張老臉笑得像褶子花一樣。林苗看了心裏極不舒服。

尹大人也抱拳回禮，淡淡地說：“丁老爺不必多禮，本官傳你來，只想問你幾句話。”那丁老爺聽了這話，再回頭看了看出殯隊伍和自己的家丁，知道今天這個事情全看尹大人的口風。於是也不着急辯解，連連點頭稱是。

尹大人問：“丁老爺，這群家丁可是你家的？”丁老爺點頭承認：“是。”

“他們剛剛阻攔出殯隊伍，索要欠債，並企圖將這名女子抓住，賣予紅袖樓，你可知情？”

丁老爺連連搖頭：“這個草民不知啊，我只是讓家丁將妙兒姑娘帶回去，我問幾句話而已。誰知道這幫手下人居然干出這種事情，尹大人，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尹大人擺擺手：“丁老爺如何教訓下人，那是您的家事，本官管不了。不過他們強搶民女，想逼良為娼，這個我肯定是要管的。來人啊，先將這一幹家丁拿下，送到縣衙府。為首家丁重打五十大板，其餘手下重打二十大板。”丁老爺一聽這話，知道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自己怕是剛好觸到霉頭了。於是也不多說什麼，甚至連為下人求情的話也不說。他知道，攀關係，建交情不是現在這個時候。眾目睽睽之下，尹大人肯定是要“秉公執法”的。

“這裏誰是死者薛氏的家屬？”尹大人朗聲問，目光掃過眾人。

林苗站了出來：“大人，我就是薛氏的女兒。”

尹大人打量了一下林苗，點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呃，我叫什麼名字，我也不知道啊。林苗心裏嘀咕，只聽到娘和秦二哥叫自己妙兒，自己姓甚名誰，還真是不知道。

“大人就叫我妙兒吧。”林苗低身福了福。她也不知道這個動作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身份，以前在電視上看那些女的見到別人，都是這麼行禮的。

尹大人點了點頭，繼續問到：“你娘欠了丁老爺50兩銀子，這事你可知道？”林苗搖了搖頭：“草民不知。”

“丁老爺”尹大人看丁老爺一言不發，一副認栽的表情，知道他面服心不服。

“草民在。”丁老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滿面笑容，表情嚴肅地彎着腰，聽候尹大人問話。

“你說薛氏欠你50兩銀子，可有欠條？”

“這個......回大人，沒......沒有欠條。”丁老爺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他沒想到，這個尹大人會問這一茬。

“既然沒有欠條，可有地契文書之類的，可以證明她家欠了你的銀子？”尹大人的臉色依然不變，還是淡淡地問。可丁老爺的汗卻更密集了。

“這個......這個......”丁老爺擦擦汗，不知道如何回答。

“哼！”尹大人臉色開始不好看了“這麼說，你們分明是在訛詐。”丁老爺嚇得腿一軟，跪了下來：“大人饒命啊，草民一時糊塗，草民知罪，求大人饒恕。”丁老爺自己心裏知道，他之所以派人來搗亂，並不是為了訛薛氏50兩銀子，他是看妙兒這丫頭長得好，想搶了回去做小。明搶怕落人口實，就想了這麼一個名頭來抓人。沒想到遇上了新到任的縣太爺。為了不把事情鬧大，現在他只好承認自己一時財迷心竅，想要訛薛氏銀子。要是讓尹大人知道他實際上是想強搶民女，怕是有一頓板子好受。自己這把老骨頭哪裏受得了那個。

“既然你已經承認，本官就判你賠妙兒姑娘紋銀50兩。並且，派家丁幫薛氏下葬，你還要在薛氏墳前磕三個響頭賠罪。”

“是，草民認罰。”

鄉親們都點頭稱讚尹大人斷案公正。

尹大人側頭吩咐屈捕頭：“派一些捕快，幫妙兒姑娘將薛氏安葬了。”

出殯隊伍又重新出發了，隊伍里除了之前的鄉親們，現在又加入了丁老爺和他的家丁；尹大人、屈捕頭和一些捕快。隊伍行進到一處山腰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抬棺材的四個人反映，棺材好像突然重了幾千斤，怎麼都抬不動了。尹大人又加派了四個人上去，八個人也還是沒有抬動。

“妙兒姑娘”尹大人走上前來對林苗說“看來，這就是薛大娘自己選的安葬之地了。”

林苗想了想說：“既然是娘選的地方，那我們就按她的意思，將她安葬在這裏吧。”話剛說完，山腰後面的草叢裏，呼啦啦飛起了幾隻白鶴。

屈捕頭指揮眾人，在剛剛白鶴起飛的地方挖墳，將薛大娘的棺材葬了下去。丁老爺也在薛大娘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謝罪。

在不遠處的樹林裏，一個老叫花子正帶着一個小叫花子在做叫花雞。剛剛的一幕，被他們盡收眼底。

“白鶴選地，官差挖墳，財主磕頭。這家的後人是要大富大貴了啊。”老叫花子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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