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驚變(2)
寧州府。
自廣濟寺之行后,司徒璧已經昏厥了五日,仍不見絲毫醒來的跡象。盧廣聞每日戰戰兢兢,生怕他們大周的一代帝王,就此隕落在他小小的知州府上。若真如此,他就是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不過,除了皇上剛剛被送回來的時候,盧廣聞探望過一次,之後宰輔便控制住了整個知州府,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皇上居住的宅院。所以,如今除卻宰輔、大總管萬海和每日進出照料皇上的太醫,沒人知道裏面到底什麼情況。盧廣聞只得****守在主院外面,不停地祈禱,只盼着皇上能儘快醒過來,班師回朝。
盧廣聞不知道的是,他府上不怎麼奢華也不怎麼寬敞的主院裏,完全不是他料想中的情景。整個院子裏,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佈滿了待到的侍衛,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消息完全被封鎖。司徒璧依舊在床榻上躺着,卻不是一直昏迷,有時也會醒來,只是無法說話,唯有萬海唯唯諾諾地在一側侍候着。司徒璽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師椅上,原本該給司徒璧治病的太醫卻在給司徒璽煎茶。
“葛大人醫術高明,沒想到煮茶的技藝也是一流啊!”司徒璽抿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茶葉,滿意地點了點頭,讚許道。
得了司徒璽的稱讚,葛雲面有得色:“承蒙大人誇讚,只要大人不嫌棄下官的手藝就好!”葛雲乃是司徒璽的心腹之一,司徒璧一直以來服食有毒的丹藥。這麼多年卻始終無人察覺,都是葛雲從中做的手腳。此次寧州之中,按照規制,應是太醫院院正劉應川隨行。司徒璽卻在出宮之前,特意把人選更換為葛雲,正是為了方便按他的計劃行事。
自司徒璧昏厥開始,一直是葛雲負責為他診治,對中毒之事隻字不提。對外,他們宣稱是自清王居心叵測,故意設計使人言語上攻擊皇上。而皇上為國為民日夜操勞。本就龍體欠佳。經不得半點刺激。如今一折騰,導致鬱結攻心、氣血不寧,昏迷不醒,狀況堪憂。如此一來。只要司徒璧一死。司徒牧就背上了殺父弒君的罪名。
司徒璽一面喝着茶。一面觀察着躺在床上、虛弱地駭人的司徒璧。今日上午,司徒璧曾醒過來一段時間,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司徒璽,滿面怒意。只是,如今的皇上只是案板上的魚肉,只等着被司徒璽這把利刃宰割。不過,司徒璽的耐心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他手指輕輕扣着梨花木的小几,問葛云:“皇上還能堅持多少時日?”
“回大人,最多半月罷了。”葛雲恭敬地回道。
“半月啊,”司徒璽頓了頓,面帶笑意,卻令人遍體生寒,“半月時間有點久了,不若就等到太子妃和皇太孫到寧州,就讓陛下駕鶴西去,也省得活着受病痛折磨,如何?”
葛雲瞭然地點頭:“是,下官遵命。”
萬海一直守在司徒璧的床邊,聽到那兩人云淡風輕地談論、操控着司徒璧的生死,憤憤不已!他自小就跟在司徒璧的身邊,主僕情誼深厚,看到今日這樣的局面,他禁不住怒喝:“司徒璽,你這個賊子,皇上對你不薄,你怎可這樣對他?這麼些年,陛下哪裏虧待了你?你已經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了,你還肖想些什麼!”
“萬公公何須動怒呢?”面對萬海的斥責,司徒璽也不生氣,不疾不徐地說道,“萬公公與我相識的日子也不短了,當年我血洗九天神宮,萬公公也是知道的。我的為人嘛,便是如此狠辣歹毒。陛下待我的確不錯,不過既然我對手足同胞都能下得去手,對陛下,又哪會來那麼多憐憫呢?”
“你……”萬海氣憤地渾身打顫,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當年司徒璽的狠辣,他何嘗沒有見識過?這麼多年來,他一路剷除異己,鞏固自己的權勢,手段也從未仁慈過。到如今,司徒璽的主意終於打到皇上身上了,他一個身份卑賤的內官,又能做些什麼呢?
看着萬海逐漸消減了怒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和悲哀,司徒璽又道:“萬公公放心,咱們好歹相識多年。等陛下西去,若你想留在宮裏,我會找人好生伺候你,為你養老送終;若你想告老還鄉,我也不會虧待了你,自會幫你歸置好一切。”
萬海搖搖頭:“老奴自十歲開始,就跟隨陛下左右,除了侍候陛下,其餘什麼也不想。宰輔大人,若你真的要取了陛下的性命,就把老奴一條賤命一併拿走,也好讓我繼續追隨陛下,去那邊再伺候他吧。”
“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吧。”司徒璽點頭,轉而又對葛雲說道,“算算路程和日子,皇太孫應該明後日就能抵達了。葛太醫,儘快行事吧。”
三日後的深夜,因葛雲這幾日在湯藥中加入了激發毒性的藥劑,司徒璧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這一夜,他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司徒璽特意遣散了所有人,只自己坐在床邊陪着司徒璧。許是迴光返照的緣故,司徒璧竟在最後的時刻醒了過來,看着那個他曾深以為是自己心腹的人,道:“司徒璽,不,南宮洗,你、你果然好手段!”
“我的手段如何,陛下又不是不知。”司徒璽依舊是笑吟吟的,完全不像是面對一個將死之人。
司徒璧一臉灰敗之色:“是啊,是朕自己親手給自己掘好了墳墓。你的野心,永遠沒有盡頭!從一開始你接近承平、輔佐朕登基,就不是甘願一輩子只做個臣子。可笑朕竟一直如此依賴你,並未察覺你的目的!”
“陛下的野心,難道就有盡頭嗎?”司徒璽嘲諷地一笑,“為了永遠坐在這至高無上的位子上,你竟天真地求仙問道,想要長生不老,真是可笑!曾經,你也是雄霸一方的帝王,而今,竟權欲熏心,被我玩弄到這般地步呀。”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是朕輸了,朕……咳咳咳”司徒璧閉上眼睛,因情緒波動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司徒璽站起身,俯視着垂死的一代帝王:“別再掙扎了,何苦再多受一份折磨?至少琰兒是你的嫡孫,這天下,仍是你司徒家的,不是嗎?”
“天下……”司徒璧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天下……南宮洗,天下之事,瞬息萬變……你休想,休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