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在她說完后，他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方又欣不明所以──難道她講錯什麼了？

傅峻韋推了下眼鏡，眼神嚴肅。「你最近別騎車，小心血光之災。」

方又欣驚訝地望着他。「你……會看相？」

他繼續說道：「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會有血光之災。」

見他說得煞有其事，方又欣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會是我媽派來的吧？還是有在擺攤看相？」

她嘲諷的語氣令他揚起笑意。「我直覺很靈，外號『烏鴉嘴』。」

「叭──」

後面一陣尖銳的喇叭聲響起，襯着他可怕的話語，方又欣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接着就感覺鼻腔一股熱流降下。

她忙抓起面紙摀住鼻子，聽見他邪惡的笑聲，她斜眼看去，他從容不迫地開車往前，幽幽地說了一句：「血光之災。」

她腦子一熱，火冒三丈地頂了一句，「烏鴉嘴！」

方又欣不能說她與傅峻韋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起碼她的心眼沒這麼小，頂多只能說有了小芥蒂。

雖然他像神棍般「唱衰」她，好似忘了她血光之災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她都大方地不予計較，但他那種「得意」、「高高在上」、「我知道你在說謊」的自負讓她很感冒。

在她惱怒地回了「烏鴉嘴」后，他並未回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開始說明跟拍對象與委託客戶的關係。

會想跟蹤另一半，不是夫妻就是情侶，果不其然，委託客戶是個女的，她懷疑男友外面有小三，因為兩人已論及婚嫁，她自然更要調查清楚。

這案子原本由另一個職員阿金負責，但他昨晚急性盲腸炎開刀，所以臨時由傅峻韋接手。

傅峻韋從置物箱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裏面是這次目標的資料。

方又欣的心怦怦跳着，有種自己真的在辦案的興奮感。

待她看完資料跟照片，兩人也到了目的地。

在路邊停好車后，傅峻韋一副老大的口氣看向她說道：「我渴了。」接着再望向左前方的咖啡店。

如果方又欣還不懂他的意思，那就是笨蛋無誤了，徵信社怎能僱用笨蛋呢？為了保住工作，方又欣識相地問：「要我去買飲料嗎？」

「冰咖啡，加兩包糖。」傅峻韋說得順口。

「萬一目標出現……」她不放心地看向前方大樓。

「放心，趕得及的。」傅峻韋老神在在地說。

方又欣不知他哪來的自信，但身為一個菜鳥──她不斷提醒自己這一點──最後還是聽話地去買咖啡。

她剛下車，傅峻韋的手機便響了，才接通就聽到梁如茵興奮的聲音傳來。「怎麼樣怎麼樣？我說得對不對？她是不是卡到陰？」

方又欣來應徵時，周遭的氣場跟能量有些不對勁，她立刻好奇地把人留下，接着就把傅峻韋找來瞧瞧。

傅峻韋的目光隨着方又欣進入咖啡店，才回道：「不太像，不過的確是有點古怪。」

方又欣周邊的黑氣過重，運勢的確是走到低谷，但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所以還是先觀察一陣。

「我就知道有古怪。」梁如茵滿意地咧嘴直笑。「她來應徵的時候我就覺得頭痛、渾身發冷。我果然越來越敏感了。」她自小就對一些古怪或者靈異的事情特別敏感，也曾想過以風水占卜、降妖除魔為業，可惜她沒天分，陽氣又過重，不適合走這一行，害她難過了好一陣子。

「就因為你覺得她卡到陰，所以僱用她？」傅峻韋感到好笑。她也太兒戲了吧。

「不行嗎？」梁如茵說得理直氣壯。

傅峻韋無奈一笑，拿她沒轍。

兩人談話時，店內的方又欣站在櫃枱旁等待冰咖啡，視線隨意地掃過店裏的客人，不經意地發現一個眼熟的身影，正是一年前橫刀奪愛的賤女人鄧穎珊。

方又欣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怒火一下子竄上來。

「真是倒霉，竟然碰到她！」

鄧穎珊有着與她卑鄙性格極不搭的清純外貌，頂着一個妹妹頭，宛如高中生，仔細看還會發現她戴着瞳孔放大片，看起來更加可愛動人，但在方又欣眼中只覺做作無比。

鄧穎珊曾眨着那雙牲畜無害的大眼睛，眼眶泛淚，對她說道：「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但……愛情不能勉強，就讓奇遠自己選擇吧，要我還是你。」

聽到這種話，佛都要發火，更何況是她。於是她當場嗆了一句：「放屁！輪不到他選擇，我成全你們這對賤人！」後面還免費附贈了幾句惡毒的話語。

鄧穎珊當場淚如雨下，陳奇遠心疼得跟什麼似的，竟然還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對她說：「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又欣，你怎麼可以這樣講她？我們又還沒結婚，我當然有權利找更好的。」

方又欣只恨自己沒學過詠春拳，否則立刻把他挫骨揚灰，還可以猖狂的挑釁：我一天要打十個狗男女！

好吧，一切僅止於她不入流的想像，反正那天鬧得很難看，她能做的潑婦舉動都做了，潑水、打人、辱罵……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她順手拿起一支蒼蠅拍，猛力拍打陳奇遠，恨不得就這麼把他拍死在牆上。混亂之中，她也不忘打了鄧穎珊兩下，也算是報仇雪恥。

就在方又欣回憶不堪的過往時，鄧穎珊好死不死回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如有火花般滋滋作響，對方微微一挑眉，方又欣知道她已經認出自己。

與鄧穎珊一起的男人文質彬彬，戴着一副金框眼鏡，與陳奇遠可以說是同一類型。

方又欣揣摩着他們的關係。難道鄧穎珊已經甩了陳奇遠，眼前的是新獵物？

「小姐，你的咖啡好了。」店員溫柔的叫喚，將袋子遞上。

方又欣回過神，接了袋子轉身要走，透過玻璃，她瞧見傅峻韋下車朝咖啡店過來。

難道是目標出現，他要她動作快點？

方又欣急着要出去與他會合，可惜有人不讓她如願。

「果然是你，方又欣。」

甜膩膩的問候從背後傳來，原本急着要走的方又欣，鬥志忽然燃燒起來。

一般來說，小三看到前元配，不是該繞道走嗎？她沒找鄧穎珊麻煩已經夠仁慈了，她竟然還有臉來打招呼，以為她們是多年不見的高中同學嗎?!

方又欣給她一記眼刀，諷刺地回了一句：「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看來我回去要喝點符水去霉運。」

鄧穎珊的臉色變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你對我的敵意還是這麼深。」她嘆了一口氣，一副幽怨的樣子。

小姐，你是在演哪出？

方又欣實在不懂她在裝什麼憂鬱，但心裏記掛着工作的事，也懶得再與她糾纏，正想離開，就看到傅峻韋已經走到門口，邁步入內。

她上前說道：「咖啡買好了，我正要走。」

傅峻韋回她一個笑容。「沒關係，在這裏喝也一樣。」說完，也不管方又欣面露困惑之色，眼神瞄向鄧穎珊。「朋友？」

方又欣衝口而出，「她才不是我朋友。」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詭異起來。

鄧穎珊的眼神閃過一絲惱意，方又欣也覺得自己太衝動了。雖然她對鄧穎珊存着個人情緒，但她並不想自己聽起來像個成天只會埋怨，口吐惡言的怨婦。

「我們出去吧。」不等傅峻韋說第二句話，方又欣急急走了出去，眼角餘光瞥見一直在座位上的鄧穎珊男伴站了起來。

傅峻韋跟在方又欣身後，出了咖啡店。「幹嘛走這麼快？」

「我是擔心目標出現……」

「已經出現了。」

她一急，忙道：「那我們還不快追上去！」

相對於她的心急，傅峻韋倒是挺悠哉的，只笑笑地開了車門。

坐定后，方又欣一邊拿出冰咖啡遞給他，一邊說道：「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急。」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剛剛那女的是……」

方又欣給了他一個釘子碰。「這是我的私事，如果可以，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傅峻韋拿着吸管攪了下冰咖啡，才啜飲一口，方又欣也低頭喝着自己的飲料。

「如果你不願意回答，就得先退出這個案子。」

方又欣猛地抬頭，見他一臉正經，不似在說笑，不由得感到荒唐。「為什麼？難道事務所還要管員工的私人生活？」

傅峻韋朝她失望地搖了下頭。「用點腦袋。老闆為什麼要管員工的私生活？」他從置物箱拿出先前給她的牛皮紙袋。「雖然沒要求你智商一八○，但好歹有點觀察力。」

什麼意思？方又欣一臉疑惑，將飲料放到一旁的杯架后，才拿出紙袋內的資料。

難道鄧穎珊跟這案子有什麼關係……由自身經驗推演，方又欣立即想到一個可能：莫非鄧穎珊就是客戶懷疑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