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一片黑影像是由天而降的鵬鳥,遮蓋在她的身上,接着她被輕輕扶起;麻繩被解開了,她倒進一副堅實的懷抱中,雖然她的視線因疼痛而模糊,但仍然看清了一雙着火焚燒的黑眸正緊盯着她,那眼神像氣憤、又像不舍。

“該死的你,為什麼這麼愛自找苦吃?”蕭磊咬牙低吼,口氣雖然嚴厲憤怒,卻不再無情。“如果乖乖的待在府里,這所有的事根本不會發生,你何需受這種罪?”

才剛上馬奔馳,他心裏就後悔了,把她拖在馬後,不是存心要她的命嗎?但那時已經來不及了,她已摔倒、被凄滲地拖行在地上,就算他飛快地來到她的身邊,她仍是受了傷。

她的衣服都被磨破了,身上磨出了斑斑血痕,灰沙混在傷口中,想必讓她疼痛不堪……

他心中揪着懊悔與心疼,單手將她擁在懷中,單手脫下了外袍,將她緊緊地包裹起來,而後抱起她往他的駿馬而去。

直到被他抱上了馬、坐在他的身前,她才從身上劇烈的痛楚中稍稍撫順氣息,能夠開口說話。“你……你不是恨透了我,要狠心……狠心弄死我嗎?你繼續把我拖在馬後啊!又何必來假……好心!”她斷斷續續地說,眼神憤恨地瞪着他。

蕭磊眉心一擰,眸中纏攪着複雜沉鬱的情緒;假好心?她居然這麼說他,難道她不知看她混身是傷,他恨透的是他自己,對她偷逃的氣憤只好先擱到一邊去了。

見不得她受苦,又沒辦法拿出絕情的態度來對待她……為什麼在這個可惡的丫頭面前,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不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蕭磊?

見她皺着臉,好似十分痛苦,他焦急地策馬狂奔,無暇去和她爭執,現在他只想儘快將她帶回王府。

說了這麼怨恨的話,卻沒聽見他回罵她,華清妍雖然生氣,卻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才好。靠在他的胸口,被他的左臂緊緊環抱着,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陣酸楚。

為什麼又回來了呢?為什麼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逃走,卻又被這龐大的溫暖纏繞住了?再在他身邊待下去,她好怕自己會走不了啊!

他給她的一切,其實是她心中最真切的企求!在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之後,她渴望安全、渴望溫暖,更像所有的女人一樣渴望一個堅強安定的懷抱,問題是這些幸福如果只能讓她擁有兩個月,而後便會像一場夢般的消逝無蹤,那她將會變的多痛苦?她寧願現在就不要!

有誰不渴望永遠……

她一怔,被自己突然的念頭嚇到了!完蛋了……她該不會真的陷溺下去了吧?如果不是過度依戀,她怎麼會想到永遠、想要永遠?

抬頭望着他堅毅的臉龐,她驚慌失措地捂着唇,希望自己的心能及時煞住這一切;她一定要保持理智才行,千萬別因為虛幻的兩個月讓自己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絕不能喜歡他,絕不!

策馬回府,蕭磊抱着華清妍飛快地往“流園”而去,回到了他的房中。

將她放在床上,他迅速地取來金創葯,“把手伸出來!”他知道她的手腕被麻繩磨得傷痕纍纍,霸道的口吻中隱含着憂急的情緒。

“我不要!是你把我弄的全身是傷的,幹嘛還要幫我擦藥?”看了眼他手中的藥瓶,她抗拒地瞪着他憂怒交集的雙眸。

雖然心中纏繞着複雜的心情,但她還是生氣。今天不管任何人揍她、打她,她都能咬牙忍過去,但若傷害她的是她最……最在乎的蕭磊,她只覺得心裏的刺痛比身上的傷口還難受。

“你這個死丫頭!”蕭磊心急如焚,跨上床一把將她的手握住,只見她腕上的肌膚都翻掀開來,血肉模糊,“都傷成這樣了,還這麼倔強!”他朝她吼道。

當他將金創葯仔細地塗上她的手腕時,清涼的感覺瞬間取代傷口的灼痛,但她的心中卻充斥着難受與懊惱的情緒。

她氣自己的苦心全白費了,被他抓回來,她不是白逃了嗎?

“死蕭磊,我逃走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應該找別的女人代替我去赴賭約,而不是浪費時間把我抓回來!”她氣急敗壞地吼着,臉上掛着沮喪的表情。

蕭磊眉心緊擰,眼中瀰漫著未褪的怒火,“找別的女人冒充你?你在說什麼鬼話?”他厲聲道。

“不管你找誰回來改造,效果保證比我好的多,你何必為了證明自己有多行,將全部工夫浪費在我身上?”她瞅着他,晶瑩的眸中透露出無可奈何,“蕭磊,我的臉治不好的,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我不想你輸。”

如果能夠,她何嘗不希望自己能幫他的忙?但她自知她是最差的選擇,任何女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比她出色。

蕭磊臉色冰寒,黑眸中燃着熾烈的怒火;不管她有多正當的理由,他仍舊惱恨她的逃跑,不管她是蓄意欺騙還是為他着想,他都不能容忍她率性而為、沒經過他的同意就脫離他的掌心,他無法忍受一個對自己來說如此特別的女子,任意進出他的生命。

“你的話,本王一句也不想聽!”怒沉着臉,他寒冷絕情的眼光幾乎能將人凍傷,“本王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更不需要你自作聰明、以為一走了之就能解決問題,本王要靠自己的方法來贏。”

“你真是個沒救的自大狂!”華清妍氣的抽回自己的手,小臉上堆滿憤怒的神情,“再這樣下去,你就等着去給朱威洗夜壺好了,反正你自己都不在乎丟臉,我也不要管你了!”

懷着滿腔怒火,他惡狠狠地瞪着她,“把嘴閉上,過來擦藥!”他的手掌突然向她衣襟伸去。

“你幹什麼?”華清妍尖叫一聲,逃避他的魔掌。

“快脫衣服!”瞥着她渾身的傷,他的眼神陰沉焦急,恨不得把她泡進整桶的金創藥膏里。

“不要!我死也不會在你面前脫衣服。”華清妍瞪大了眼,雙頰染成緋紅。

可惡該死的王八蕭磊,他到底有沒有尊重她一點?竟然叫她脫衣服叫得那麼順口,好像她是個隨便的女人。

蕭磊眸光一黯,再這樣和她僵持下去,她的傷要到何時才能擦上藥?

將手中的藥瓶扔在床上,“好!你自己擦,本王懶的管你!”雖然不似先前那樣暴怒,但他氣仍未消,冰冷的神情簡直像個凶神惡煞。

拋下這些話,他起身離開房間,往騰龍園而去。

書閣內,方才帶回府的小鬼正在等他,一見他進來,小鬼黑幽幽的眼中便散發出雀躍的神采。

蕭磊面色深沉地坐進窗邊的楠木圈椅上,銳利的鷹眸閃着凜冽的寒光,探索地瞅着眼前矮小的男孩。

這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鬼,讓人打從心裏覺得古怪,為什麼小小年紀的他,氣質竟然這麼沉穩篤定,好似已是個二、三十歲的成年人似的?

“先報上你的名字,然後說出你要的報償。”蕭磊開門見山地說,眼光精鑠犀利地望着對方。

小男孩訝異地挑起眉,既而淡淡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有事相求?”

“難道你打算無條件幫助本王嗎?”蕭磊冷笑地反問道。

面對着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小男孩的臉上收起笑容,換上了認真的神情。

真不愧是位高權重的唐王,端正英挺的姿態令人心生敬畏,窗縫射進的光線籠罩着他,將他立體的臉型襯的深刻迷人,俊朗洒脫的風采猶如天神下凡,讓人很自然便對他又敬又懼。

“王爺,我叫白瑪,我希望你拿一樣東西來交換華清妍美麗的容顏。”他很配合地直話直說,深井般的黑眸中透出詭異的光芒。“我要西藏布達拉宮的﹃八葉真經﹄,它已經來到北京了,只要你將經書找來給我,我就為你醫治華清妍。”

蕭磊皺起了眉頭;八葉真經?怎麼這麼耳熟呢?

只聽白瑪繼續說道:“這卷經書裝在一個金色的皮筒中,筒上鑲着大顆的紅寶石,還有一個三眼圖騰……”

蕭磊突然揚起手,阻止他說下去,“你要經書做什麼?”他已經想起自己見過八葉真經了,難怪聽起來這麼耳熟,他現在只想知道白瑪為什麼要得到它?

“這是我的事,我不會告訴你。”白瑪眼中含笑,面對氣勢逼人的蕭磊,仍然神態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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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夢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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