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火公主之情殤
第530章火公主之情殤
火公主的轉變,尉遲靖看得很清楚,也能理解。此時反而更加擔憂陳寧兒,不知道她到底會發生何事,又會改變這場虛擬情關中的一切嗎?
時間很快就過去,那日火公主剛剛醒來,就聽到院中有嘈雜的聲音。
她起身,走出門,便見況離站在那裏,正被幾個宮人攔住。
況離見了她,便冷聲道:“公主!你將寧兒藏到哪裏去了!?”
火公主很是意外,“怎麼了?她不見了嗎?”
“你不要裝傻!她的爹娘說她已經嫁入皇宮,這怎麼可能!她是絕不可能就這樣嫁入皇宮的!”
火公主的腦子迅速地轉動着,道:“她何時不見的?”
“自那日下山,在城外分開,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嫁入皇宮這樣的事情,是瞞不了別人的,她定是出了事。公主!不管怎麼樣,求你饒她一命!我答應你我之間的婚事了,只求你饒她一命!”
況離已經認定,陳寧兒的失蹤,定是火公主作祟。
火公主無奈地道:“你即不信我,又何必來找我?本公主並不知道陳寧兒在哪裏。”
“你——”況離目光冷厲地瞪着她,“若是寧兒出了什麼事,我定不會放過你們所有人!”
況離說著就離開了。
火公主愣怔了片刻,身子有些發軟。
一切,似乎還是往以前的軌跡行去了,況離因為陳寧兒的失蹤而怪罪於她,或許,三百年前,況離之所以那樣的痛恨她,有神鬼七殺陣封鎖天燼大墓,都是為了陳寧兒,三百年前的陳寧兒,就已經失蹤了,與現在虛擬中的是一樣的。這樣的話,所有的軌跡還是會與以前一樣的,若是與以前一樣,便根本沒有過關的可能,一切只能循環往複,直到況離化身為石,靈識消失。
火公主匆匆往霓兮處趕去,可是霓兮正在接見大臣,根本無暇於她。
她轉爾往皇后桑日娜娜處而去,卻被告之,皇後娘娘大清早的就出宮了。
火公主逼問宮人,“皇後娘娘往何處而去?”
但是宮人都茫然搖頭,不知道她往哪裏而去了。
火公主出了宮,騎馬往城外而去,陳寧兒不是喜歡在別苑嗎?
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找他們,只覺得,必須得做點什麼。
而此時此刻,陳寧兒其實正在別苑,這兩天,況離不止一次來到別苑尋找她,可每次她都不應門,別苑內靜悄悄的,她獨自躲在秘室里,不願見況離。而況離想進入院中也不可能,每次都被陣法擋在院外,其實這一點他是能夠理解的,陳家不但養玉之技厲害,其實於風水大陣方面涉及也多,目的不過是護玉周全罷了。
況離知道別苑這幾塊玉,正在最後階段,也有想過陳寧兒可能因為養玉之事,暫時不能見他。
但是他心中總歸覺得不安,因此也趕來這裏。
而此時,陳寧兒正站在玉泉前,旁邊是桑日娜娜,二人透過泉水,可見泉水裏頭幾塊翠白的好玉,已經是養成模樣,如今只需要有懂行的人下去將之撈出來即可。
陳寧兒道:“撈玉大有講究,非我不可。只是我體內有生死符,恐影響玉之純凈度,使玉染上邪氣,所以寧兒大膽請求皇後娘娘能夠先行化去寧兒體內的生死符,讓寧兒將玉撈上來后,皇後娘娘想怎麼處罰寧兒,寧兒都認了。”
桑日娜娜見她淡然說著這些事,倒不由地笑了起來,“陳寧兒,本宮真的很喜歡你這般模樣,若是我,我也會選擇寧兒你。阿火雖然不錯,但是卻天真的像個孩子,與你,不能比。可惜啊,你是我未來剋星的根源,除掉你,我才能安心過餘下的日子,所以,今日你必須死。”
陳寧兒道:“既然天命如此,寧兒無怨。”
桑日娜娜道:“好,本宮可以先行化去你體內生死符。”
說著,一指點在陳寧兒的額前印堂之上,一點溫熱,紅光乍現,之後,陳寧兒覺得體內那淡淡的不舒適消失。
桑日娜娜笑道:“你只是去玉泉撈玉而已,想必亦是無路可逃,你體內符咒已經化去,本宮等你上來。”
陳寧兒的目光不由落在別苑門口。
她心裏清楚,況離有可能就在門外。
可是現在,她不能見他。
咬了咬唇,她跳入了玉泉。
其實玉泉,不過是個井口大小的泉眼,而且能夠看到泉底的石頭。也就是說,從外觀看,這也絕不是個逃命途徑。陳寧兒水性極好,到了泉底將玉周圍的石頭撥開,拿開上面的幾塊玉后,這幾隻玉的下面居然還埋着一隻光華四溢的玉石,那突如其來的光亮耀着人的眼睛!
這光亮便是夜明珠,也不能比擬。桑日娜娜不由自主地贊了聲,“好玉!陳家技藝果然非比尋常!”
只是後來,桑日娜娜才知道,這塊玉當然比夜明珠更珍貴,乃是一塊避水神玉。
此時只見陳寧兒舍了別的玉,只抱着那隻避水神玉,像一條靈巧的魚兒,在窄小的泉井中轉了個身,輕輕地轉動了泉壁上的機關,只見泉井內的側壁上忽然出現一個洞,劇烈的衝力使整個井泉嘟嘟往上冒着泛起白花的泉水,因為衝力劇大,居然連同最初那幾塊玉都被衝到井口外來。
桑日娜娜的近侍趕緊將那幾塊玉撿起來抱在懷裏,興奮道:“娘娘!看這些玉,當真是美極!”
桑日娜娜不怕泉水衝擊,目光始終未離陳寧兒。
只見泉水的衝力雖大,但因為她懷中抱着那塊玉,因此似乎根本不受影響,居然在這樣的涌動下進入了井壁側的黑洞裏,整個人如同魚兒般游進去,再不見出來。
桑日娜娜此刻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轉身將幾個撿了玉的奴才狠狠打了幾個耳光,“蠢才!”
又道:“誰清楚,這玉泉井,連接到哪片湖泊或者是河道?”
在場之人都搖搖頭,這玉師陳一家做事向來超然,養玉之技又是密技,別苑情況了解的人太少。
桑日娜娜立刻吩咐,搜索天燼城周圍,遠的近的所有的湖泊河流,若見到陳寧兒,立刻殺之!
桑日娜娜從別苑裏出來,就看到了況離。
況離上前道:“參見皇後娘娘,不知皇後娘娘駕臨此處,是否為了玉師陳家的玉?”
桑日娜娜笑道:“正是。你看,陳家這幾塊玉,已經歸本宮了。”
說著讓人展示了一下那些玉,果然內蘊精燁,流光婉轉,美極。
桑日娜娜的目光又往遠處看了眼,“呵,公主也來了呢!想必駙馬和公主是約在這裏見面的吧?本宮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行一步。”
況離只能向桑日娜娜拜別。
火公主遲來了一步,心焦陳寧兒,見到了桑日娜娜也並未下馬,只是打馬向前,從桑日娜娜的轎旁衝過。待進入到別苑后,只見況離正在到處尋找呼喚陳寧兒,可惜整個院子裏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任何的回應。
火公主知道,陳寧兒定是出事了。
當下只是冷眼瞧着況離漸漸失態,半晌,見他忽然衝到她的面前,“你說,你把寧兒怎麼樣了!”
“你不是會占卜嗎?她在不在,你一占卜,自然就知道了。”
其實況離又何嘗沒有試過?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所佔之卦,全部都是空白卦相。
似乎他已經失去了占卜這一技能。
“定是你動了手腳,使我算不出寧兒在何地!”況離固執地這樣認為著。
火公主心中有莫名的委屈,非常悲傷難過。
“若是陳寧兒,死了,你會怎麼做?”火公主問道。
況離怔了下,“我會要你們所有人賠葬!”
火公主其實早已經知道答案了,現在問這個很傻,可是她還是問了。聽了他的答案,似乎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場虛擬的情關,應該是真的沒法破解了吧?一切都還是往從前的道路上發展了。
桑日娜娜趕到陳府,本來是要帶人將陳府二老抓起來的,沒想到進入陳府後,卻見到霓兮正為座上賓,與陳老說著話,二人談笑生風,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別苑發生的事情。
見了桑日娜娜,霓兮笑道:“聽陳老說,他的女兒寧兒是嫁給了本帝的侍衛,想必,一切都是皇后的手筆。皇后這件事辦得很好,不過凡事適可而止好了,畢竟陳老就這一個女兒,嫁給侍衛卻是有些可惜了。”
桑日娜娜怔了下,亦是笑道:“侍衛常在聖上身邊,沾染龍氣,身份高貴,與陳老的女兒正好相配,最難得二人兩情相悅,好得很。”
但是因為霓兮這一打岔,陳府終究是保住了。
霓兮與桑日娜娜向來平分軒輊,誰也奈何不了誰,之後桑日娜娜並未尋到陳寧兒,而且得知陳父陳母終於也棄了陳宅,不知所蹤了。加之,戰事越來越緊,桑日娜娜終究再也顧不上這邊的雜事,沒有再繼續尋陳府的不是,陳府算是躲過了一劫。
不過況離經過多方打聽后,依舊沒有陳寧兒的消息,最後確定,陳寧兒是被桑日娜娜與火公主聯手害死了,甚至霓兮也參與了,若是早一點同意了撤去那道無理的聖旨,陳寧兒根本不必死。
一切,終於又到了當年那個死結。
尉遲靖卻知道,陳寧兒必是沒死,陳寧兒雖然有哥哥,但不侍玉石,而沈青卻是養玉高手。她幾乎可以斷定,多年後,她的父親陳留王所遇到的那位沈青,必是陳寧兒的後人無疑。
既然陳寧兒有後人,那麼遁入玉泉的陳寧兒,必定是活了下來,兌現了她當年向她的父親玉師陳所許下的承諾——想盡辦法將養玉技藝傳承下去,要好好的活着。
只是苦了火公主,卻成了這段感情犧牲品。然而她早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所以心中對所面臨的結局並沒有什麼懼怕的。只是,如何讓況離走出這虛擬的情關困境呢?
而這時候的況離,已經開始精研神鬼七殺陣。
也並沒有再要求,讓火公主去撤銷那道賜婚聖旨,甚至聽從霓兮的安排,利用送親隊伍,帶着大量的財寶出城,計劃往天燼大墓而去。
那一日,火公主坐在花轎內,街道上的一切,都與當年無異。
熱鬧的人群,虛擬的繁華……
火公主的臉上,卻一點笑容都沒有。
掀開轎簾,看到況離騎着大馬,穿着大紅喜袍,跟在轎旁,那風姿儀態,令人心動。當年她也這樣看着況玄明,滿心歡喜,如今卻只有絕望。
一切都沒有變,維持原樣,當然會循環往複。
若是,其中有變呢?
火公主已經想了好幾日這樣的事情了,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送到天燼大墓去,她不怕再受一次折磨,卻害怕況離從此再無靈識,變成死物。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尚未出城,她便忽然捂着肚子,慘叫着肚子痛,需要休息。送嫁隊伍無奈地停了下來,況離就近將她扶到客棧內,並且叫人準備恭桶,又讓人去喚大夫。然而,火公主卻阻止了他,“不必了,我肚子根本不痛。”
況離發很是疑惑地看着她,“公主,那麼停下來?是有別的事情?”
火公主道:“玄明,到了這樣的地步,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你我之間,必要犧牲一個。我知道,你和父王,將會把我送到天燼大墓去,而你,為了逃離天燼大墓,暗中扭轉了我父王設下的大陣,操作了神鬼七殺陣,因為我的五行屬火,因此我將成為大陣的一部分,而你,會毫不留情地,將我的魂迫鎖在大陣內,受足三百年的折磨。”
她的話讓況離臉色變了數變,然而眸子卻是越來越冰冷,顯然,火公主說出來的,正是他心裏頭想的,真相既然已經被揭露,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時間提前了而已。
果然,況離捏起手決,雙臂一合,房間的門和窗,都啪啪很用力地關閉,他的目光中佈滿危險,就這樣冷冷盯着火公主。
火公主見狀,卻反而笑了下,“你放心,我既然現在說出來,就知道自己定是難以活着到天燼大墓,我當然也不可能成為你的新娘,我從來,都沒有成為你的新娘。”
桌上有水壺,她倒了一杯,不動聲色間,指甲在水裏彈了彈,有藥粉化入其中……
又給況離也倒了一杯,這杯卻是乾淨無毒的。
將杯子遞給況離后,她道:“此去天燼大墓,等待我的必然是悲慘結局,我倒也認了。但是我畢竟是新娘,能夠幸福一刻也是好的,不如我們便在這裏先行以茶代酒,喝了交杯酒,喝了交杯酒,我們便是夫妻了,至少在這段的路程上,我會感到幸福,而且我亦不會把你的計劃泄露出去,你讓我上刀山,我便上刀山,你讓我下火海,我便下火海,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況離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是猶疑地接過這杯茶,在火公主想要與他喝交杯酒的時候,他忽然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碎裂聲那麼清晰,火公主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上,掩不住臉上失落苦澀的神情。
聽得況離冷冷地道:“你害死了寧兒,你沒有幸福的資格。”
“你不願喝,我喝了好了。”火公主笑着,眼淚卻在眼眶裏打轉兒。
說著,舉杯將自己的杯中茶一飲而盡。
她拿出公主令牌,塞到況離的手中,“在過去的三百年間,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在哪裏?你又遭遇了什麼?你還會回來解救我嗎?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盼望着,你會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將我從那鎖魂陣里解救出來。
可是我沒有盼到你。不過現在,我只希望你活着。你肯定會以為我恨你,其實沒有恨,玄明,我一直都很愛很愛你。或許我真的錯了,我希望能彌補我的錯誤。這令牌可以讓你離開天燼,天下之大,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吧,走出這個惡夢,走出這段孽緣,去尋找你的人生吧。”
況離並沒有接令牌,冷然道:“一切都晚了,寧兒死了,我生無可念,所做的,只是想給她報仇。你們以為,只要她從此不在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就會讓自己臣服於你們嗎?你們錯了,我一定會為寧兒報仇的。”
火公主苦笑,“我就知道,你不願放過我。”
況離走過來,牽住她的手腕,“公主還是上路吧,天燼大墓是一定要去的,你的父皇需要我助他佈陣,此時此刻你說什麼,他都不會信的。就算信了,你的命在他的眼裏,也不及那些財富。所以,你死心吧。”
他說著,毫不留情地扯了她一把,卻覺得她的身體被她扯得驀然倒了下去,他反應極快將她攬在懷中,只見她的唇角已然流出鮮血,面色蒼白。
她悲傷地看着他,“玄明,你醒醒吧——寧兒,或許沒死,說不定她在三百年後的地方等着你,她和沈婥,那麼相似,說不定他們是有關聯的,順着這條線你一定能找到你的寧兒。
況離迅速地替她把脈,只覺得她脈息快急且亂,中毒之徵。
“你服下了什麼?”況離問道。
“毒藥,無解的毒藥——”火公主溫柔地笑了起來,“我不願,再受一次那樣的苦,不願死在,心愛的男子手上。我想來想去——此虛擬幻境,唯一能與現實不同的便是,我可以在這裏,把握自己的命運,走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被動的去接受命運安排好的一切。
我可以選擇死在這個無名客棧中而不是死在天燼大墓中,我可以選擇死在自己手裏而不是你的手中——玄明,你一定要醒來,要醒來知道嗎?你愛着的人,說不定還在陣外等着你。”
也許因為毒藥使體內極痛苦,也許是因為焦急,她的手緊緊地抓住況離的胳膊,眸子裏的光芒卻越發散亂。
況離本來冷硬的面容,終於變色,急叫道:“公主!公主你不會死的,我要救你!”
“你,你救我做什麼呢?你又,從來不愛我——玄明,讓我去吧,對於你和寧兒的事,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錯——如今,錯誤已經無法挽回,我用自己的命,償了——”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喉頭緊張,連話都將要說不出來了,況離的模樣在她的眸子裏漸漸模糊,直到視線里的一切都變成了黑暗,她知道,自己終於要解脫了,腦海里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後的一切交織,天燼大墓的鎖魂陣和靈珠陣內將要變成石頭的況離的景象,一切一切,紛紛亂亂的從腦中掠過……
最後,她只睜大着無光的眸子,遺撼地道:“這一生,幾百年——沒過好,不後悔,卻遺撼——但願,下輩子,不再是這樣——”
火公主的話沒有說完,便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