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搶婚(萬字更)
第526章搶婚(萬字更)
楊筠松是個矛盾體。
想通了這一切,尉遲靖便覺得,自己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被利用來終結他們上輩子恩恩怨怨的工具。
她抬起頭,硬生生地將要流出來的眼淚,又忍回眼眶裏。
有些事情不必問太清楚了,太清楚就會傷到自己。
好半晌,她才道:“好吧,我知道了,師父,你也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呢。”
楊筠松第一次,真正的心疼這個徒兒了。
他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事,不必問對錯。好徒兒,我們都是命運的傀儡。”
尉遲靖噗嗤地笑出了聲,死死忍着的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卻轉身用指尖挑去,“師父,真相我是願意去探知的,就像你說的,或許能從那裏頭得知如何破去巫靈珠的辦法。我們至少不能一輩子都困在這裏。可是我極不放心和帝,這一生,徒兒受過很多人的期騙,便是師父,也讓徒兒覺得受騙了呢,只有他,從來真誠對我,他愛也好,恨也好,他都只會騙自己,從來不會騙我。所以,我得先確保他的安全。”
楊筠松嘆了聲,“冤孽——你可知,你進入的這是什麼地方,是情關——好徒兒,你就不能忘了他嗎?”
“不能,他雖然娶了別人為妻,但是這輩子,若我一定要因為一個人而存在下去,那麼就只有他了。”
楊筠松終於嘆了聲,“好,好——可是,你莫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尉遲靖堅定地說。
楊筠松走到石門口,“其實,在你看着你父親的往事時,為師已經知道他到哪裏了,他現在離你不遠。只要你站在這裏喚他,他必能聽見。”
“真,真的!”尉遲靖眼睛突然放光。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楊筠松似乎被這個徒弟折騰的有點氣惱。
尉遲靖只是沒有想到,居然就這樣,要見到曹炟了。
她走到石門口,喚道:“和帝,和帝!我是靖兒,我在這裏!”
“和帝!和帝!”
……
之前說過,霓兮帶着劉凌兒找到了曹炟。
曹炟持手刀護在況離的身邊。霓兮目光漠然。
眼見劉凌兒迅速堅定地站在曹炟身邊,況離似乎並不意外,他似乎也沒有打算為難這兩個小朋友,只道;“你們莫要緊張,我不會去殺況離,也不會去殺曹炟,你們兩個人,都不必我來動手,曹炟,你要知道,你是無法從這個陣里出去的。”
曹炟冷聲道:“我出去不出去並不重要,但是我不希望你能出去。”
霓兮是天燼國最後一代皇帝,又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曹炟只要腦子沒壞,絕不希望他從這裏走出去。
霓兮聞之,卻忽然笑了起來,“其實,沒見到最後的結果,我也不想出去,還有好戲要看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曹炟問道。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想看場好戲罷了。”
見他果然走到一邊去,靠在牆壁上,一幅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曹炟拿他無法,只得又說了句,“你莫要想着害況離,你的女兒火公主,為了讓他活着,現在已經進入他的靈識。若是你殺了他,火公主也將飛灰煙滅。你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落到這樣的地步吧?”
霓兮微怔了下,“火兒?”
“怎麼,不相信嗎?”曹炟道。
“信,怎會不信。膽敢闖入到況離這臭小子的情關中,除了這麼傻的她,還會有誰呢。”
霓兮說完,又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他們。我說了,我如今只想看一場好戲,一場,只屬於你的好戲。”
“你什麼意思?”曹炟問。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曹炟見他果然並沒有傷人之意,這才將手刀收回,又對劉凌兒道:“劉姑娘,你能想辦法找到靖兒嗎?”
劉凌兒搖搖頭,“此陣太過詭異,我連正確的方向都找不到。”
曹炟其實也只是僥倖問一問罷了,這時嘆了聲道:“你可以幫我護住況離嗎?我想去找靖兒。”
劉凌兒看了眼霓兮,點點頭道:“我可以護住他,但是霓兮不能留在這裏,他可能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
劉凌兒如今既然看出霓兮並非好人,所以她的擔憂也是有道理的。
曹炟想了想,又轉向霓兮,“霓兮,你不是想看我的好戲嗎?我現在要離開這間石室,你跟我走吧。只要跟在我的身邊,才能看到這場好戲對不對?”
霓兮挑挑眉,“自然。”
“那我們走吧。”
說著,又凝重向劉凌兒示意,“我會很快回來,一定要護住況離。”
劉凌兒也鄭重點頭,“放心。”
曹炟出了石室,果然霓兮也跟了出來。
他微微地舒了口氣,問霓兮道:“哪邊是南方?”
霓兮隨手一指,“這邊。”
卻是曹炟面前的這面石牆,曹炟嗯了聲,道:“以前,靖兒還是歌兒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我的吉方是南方。所以我決定一直往南,說不定靖兒便在那個方向等我。”
說完,他把自己的右掌舉起來貼在牆壁上,心裏只默念,“開,開。”
果然聽到隆隆的聲響,原本毫無縫隙的牆壁上出現一道門,並緩緩地打開。
曹炟很是興奮,手心裏的這隻獨眼蟲,雖然很可怕,可是也很有用呀!
他當先走了過去,看到裏頭是個四方室,一目了然,並沒有尉遲靖,他又對照石室打啟的方向,繼續往南,遇到牆壁就動用自己的右掌,一路算是暢通無阻了,霓兮見他高興的樣子,眸子裏卻露出朝諷之色,提醒道:“你以為你可以在陣中隨便開門,就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嗎?你以為,先前送出陣去的那些人,都會好好的活着嗎?告訴你,此靈珠陣不破,誰也別想活,就算現在活着出去,介時也都會死着回來。”
曹炟心頭狠狠一揪,“霓兮,你不必如此誇大其詞。只要出了陣,不信還會受此陣的影響。”
霓兮道:“你現在跟我發脾氣沒用,反正他們會回來的。”
曹炟的心不由狠狠一沉。
曹炟和霓兮一直往南走,但是開合很多門后,曹炟終究還是有些不支,靠在門邊似乎累到不行,霓兮道:“就算你可以打開陣中所有的門,也不能這樣一直下去,會耗干精神的,你應該休息一下。”
他的話如同有魔力,曹炟沒多說什麼,便靠在門邊,稍作休息,沒想到這一休息,很快就進入了黑甜,似乎還做了場夢。
夢中,似乎果然聶玉郎他們回來了。
曹炟忽然驚醒,是因為他覺得有種很巨大的危險潛伏在自己的身邊,睜開眼睛果然看到霓兮正蹲在他的面前,而且他的手掌張開着,手心裏的硃砂獨眼正在一開一合,煞是嚇人,而霓兮眸光冷漠,一點不怕獨眼,手中還捏着決,似乎準備做點什麼。
曹炟抬手便打在霓兮的肩人,人趁着這股力道猛然後退,霓兮見狀便要追上來,曹炟的手掌已經貼合在牆壁之上,門打開,他迅速地閃身進去,霓兮只慢了一步,門便合上了,他伸手拍了拍門,毫無反應。
一直自詡氣度很好的霓兮,忍不住發起怒來,“曹炟!你這個臭小子,你以為沒有你,這地方能攔住我霓兮嗎!可惡!”
其實在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陰娃、黑熊還有鐵面侍衛及聶玉郎,此刻都已經回到了陣中。
最先見到他們的,恰恰是劉凌兒。
劉凌兒獨自守在況離的身邊,心頭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但也很好奇,入陣的這段日子,她真是見到了平生未見過之事,特別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能夠變成如此非金非玉的體質,這是要變成石頭還是要變成神仙啊?記得自己的父親劉成風以前就說過,那些成仙得道者,後來都化為金身。
況離這算是金身嗎?她想伸手摸一摸況離的身體,可與當時的火公主一樣,不藉助於曹炟的話,會被他周身那些氣勁所阻擋。其實她覺得況離不需要保護,因為這樣的他,又有誰能近得了身呢?
正在她無聊又焦慮的時候,忽然聽得石室處腳步聲聲,然後聽到一人驚聲道:“壞了,我們咋又回來了!”
劉凌兒提高緊惕,拿出符旗往石門處看。
只見一行人茫然走了進來,卻正是聶玉郎和陰娃他們,剛才說話的正是陰娃。
聶玉郎一見劉凌兒,高興得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衝上來將劉凌兒狠狠地抱在懷裏,“凌兒,你看吧,我又找到你了。”
劉凌兒起先是很激動,但是被抱了片刻,她的眉頭擰了起來,冷冷地推開聶玉郎,恨聲道:“你們是傻了嗎?好不容易出去了,幹麼還要進來?這個鬼地方的魅力有這麼大嗎?把你們都吸引得一次一次闖進來。”
聶玉郎只笑不答,又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手,然後道:“這是真的,不是夢,我們真的回來了!”
鐵面侍衛氣急敗壞,“這個鬼地方!”
而陰娃則道;“真是奇怪,我們怎麼會回來了?聶大哥,這之前到底出了什麼事?”
聶玉郎道:“我之前還在床上睡覺呢,一覺醒來在這了。”
一直沒說話的黑熊,這時道:“此陣果然與君山大陣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不能破陣,只怕進入陣中的人是出不去的。就算是出去也只是暫時的,就是說此陣只能進,不能出。”
劉凌兒聽聞,倒也不責怪他們了,只是神情略微黯然。
難道一群人,真的要困死此處?
劉凌兒道:“你們不可能同時做夢,回到這陣里,這其中必有蹊蹺,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夢?”
聶玉郎笑道:“凌兒,我一直很想念你,本來就是很想回到陣中來的,結果之前忽然夢到我居然又到了那面青石牆前,然後一直打不開的門打開了,皇上站在那裏迎接我,然後我就跟隨着他進陣了。”
陰娃皺皺眉頭,道:“我們的夢差不多呢,那時候因為受到了一點挫折,就出了陣,但是事後很後悔,既然進來了,就不該什麼都沒有搞清楚就出陣而去,這對我來說也是不負責任的,我非常想再進來,結果就夢到到了青石門前,我夢中亦是皇上在接我入陣的。”
黑熊亦道:“我這麼大歲數了,一生研究數術,死在此陣中在所不惜,也想搞清楚此陣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我應該回來。”
至於夢就不必說了,肯定與前面兩人一樣,是夢中被和帝接進來的。
鐵面侍衛卻道:“我與你們不太一樣,我是不想進來的,但是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我誘惑我,似乎我不進來,就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但是我亦是皇上接進來的。”
劉凌兒忽然想到了什麼,道:“我猜,你們都是夢魂症時進來的。”
聶玉郎問道:“遊魂症是什麼?”
“當年,拜月教還是國教的時候,我跟在父親的身邊見過不少遊魂症的人,他們白天與常人無異,但是到了夜晚就會出現遊魂症癥狀,這種癥狀就如同清醒的人一般,他們會做白天想做或者做不到之事,或者對某事有執念,就會在夜裏反覆去做。但他們自身並不知道,有些人清醒后只覺得自己做了場夢。”
說到這裏,她又接着道:“你們既然夢境差不多,恐怕還是此陣邪氣,讓你們產生遊魂症到了青石門前,而接你們進來的,可能正是和帝。”
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凌厲,“莫非,和帝他——”
然而她只說了這幾個字,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曹炟擺脫了霓兮,沒有他去給他打開那些青石門,霓兮的本事再大,估計也會被困在某地一段時間,而他知道,他們離況離和劉凌兒已經很遠了,霓兮不可能會及時的找回去,所以他也不怕他去找劉凌兒和況離的麻煩。
他現在只想快一點找到尉遲靖。
就在這個時候,居然隱約聽到尉遲靖呼喚他的聲音,他的心如同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答應了一聲,“靖兒!我在這裏!”
馬上抬起右掌,將眼前的石牆打開。
打開石牆后,果然見到尉遲靖就站在不遠的一處石門處,而她的身邊立着的,正是楊筠松。
楊筠松目光落在曹炟的身上,似乎有所憐憫。
而尉遲靖則不顧一切地向他衝來,“和帝!和帝你沒事,太好了!”
二人不顧楊筠松的目光,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好一會兒,尉遲靖才輕輕地問道:“和帝,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劉姑娘留了下來,我找到了況離和火公主,不過他們——”
曹炟猶豫了下,沒有將話說完。
尉遲靖知道他有所顧忌,是因為楊筠松在場,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消息,總算聽到了有關火公主與況離的消息也是好的,她也不深問,只向楊筠松道:“師父,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楊筠松神情不變,始終帶着一點點笑意,“這要看你們自己的安排了,此陣中最有趣的地方就是這藏寶室,為師打算滯留此處好好研究一下,至於你們,可以隨便想去哪逛逛都行,想回來的時候就回來好了。不過靖兒,為師可是提醒你,你在這藏寶室內,可還有未完成的事情。”
尉遲靖知道他說的就是關於陳留王的事情,尉遲靖稍微有點心煩意亂,道:“師父我知道了。”
“可是——我害怕一會兒,我找不回來了。”這個地方的石門很難打開,有時候如果找不到機關,可以在同一個地方困很久。所以她有這方面的顧慮。
“呵呵,和帝會帶你回來的。”楊筠松一點都不擔心。
“真的嗎?”尉遲靖有些詫異地看向曹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讓楊公對他這般的有信心了。
“靖兒,我現在的方向感很好。”曹炟只說了這句。
尉遲靖當然信他的話,當下道:“那我們走吧。”
二人跨進剛才曹炟出來的那道石門,石門緩緩關閉。
尉遲靖在青石牆上觀察了好半晌才道:“和帝,按道理說,我的機關學也學得頗為不錯,為何就是堪不透這青石門的奧秒?可是和帝你好像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快跟我說說,這機關到底是布在哪兒呢?”
曹炟牽住了她的手道:“再看看,你就知道了。”
說著帶着她連穿過了四五面青石牆,尉遲靖就算再傻,當然也就知道了,一切的奧秒都在他的手上。
待曹炟停下來,她連忙扳開他的右手掌查看。
只見掌心裏有一顆紅艷艷的硃砂痣,這痣不似普通的痣那般,而是痣上似乎還有一些怪怪的符紋,當下不由地驚叫出聲,“朱,硃砂痣!?”
曹炟剛想要說什麼,尉遲靖已經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她圍着曹炟轉了兩圈,“師父果然沒有騙我,師父說,我與那真正的真龍天子有三世情緣,並且那人手握硃砂痣。原來這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早就在我的身邊,只恨我愚蠢,被人蒙蔽太久——只是沒有想到,硃砂痣到現在才出現,真是,真是造化弄人。”
除了說句造化弄人,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曹炟笑着看她如釋重負,一派輕鬆又自嘲的樣子,“可是靖兒——”他似乎有些不忍心,“這並非是硃砂痣,而是一條,一條怪蟲子——”
“怪蟲子?”尉遲靖不知他為何看起來很忐忑不安又有點沮喪的樣子。
“和帝,莫要如此,說說是怎麼回事吧?”尉遲靖道。
二人便往前走了幾步,坐在這石室的台階上,曹炟便把自己所遭遇的事情細細向尉遲靖說了一遍。
尉遲靖越聽越是驚訝。
到後來曹炟說完,尉遲靖道:“和帝,沒想到你會殺了那女子——哦,不,那塊石頭——這一定是出乎佈陣人預料之外的,他大概沒有想到你會對她下如此的狠手。要我說,這可能是你的第一道情關。”
“因為我心裏清楚地知道,她不是沈婥,不是你,她誰都不是,空有一幅曾經沈婥的皮囊而已。雖然有着我熟悉的樣子,但卻沒有我熟悉的靈魂,對於我來說,她依舊是陌生人,所以我能夠殺死她。靖兒,你會否覺得我過於絕情?”
“不會,若你分辯不出來真假,我才會覺得很失望。”
曹炟又道:“這個所謂的硃砂痣,它,只是一條獨眼怪蟲。”
尉遲靖靜靜地盯着這蟲子看,好半晌才道:“或者師父所說的硃砂痣,正是這條獨眼怪蟲呢?否則,那個手握硃砂痣的天子早就應該出現了,除了當初曹煜做假痣欺騙我,還有誰會在後天,手心裏出來這麼一顆紅色的痣呢?和帝,我敢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且你現在也已經是皇帝,所以,你便是真正的真命天子,邾國沒有你是不行的,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出去。”
曹炟靜靜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靖兒,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可能出不去了。”
尉遲靖趕緊捂住他的唇,“呸呸呸!亂說什麼?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曹炟笑了笑,終究不想讓她過於擔憂,便道:“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尉遲靖一笑,“當然先去看況離和火公主,如果把他們救出來,或許很多事就會有所改變。”
曹炟也很贊成,道:“好。”
又道:“這半晌都一直在說我的事,還不知道你與楊公這段時間發生了何事呢?”
尉遲靖的笑容有些僵硬,“這些事,後面再告訴你吧。”
曹炟也不追問,點點頭道:“好。”
因為曹炟手中的獨眼怪蟲,青石牆被一道道的打開,只要方向正確,很容易就能找到原來的位置。二人到達況離所在的石室中時,只見石室中除了況離和劉凌兒,還多了聶玉郎等人,都是之前曹炟認為已經出了陣的人,竟然都又回來了,這讓曹炟驀然想起了霓兮的話。
難道進入陣中的人,真的再難以逃脫?
其他人見到尉遲靖與和帝,自然都高興得緊,只有劉凌兒如臨大敵般,刻意與他們拉開些距離,目光始終冷冷地盯在曹炟的身上。曹炟與尉遲靖和眾人打過招呼后,尉遲靖便把注意力放在他們為何又回到陣中這件事上,而曹炟反而走到劉凌兒面前道:“辛苦你了。”
劉凌兒淡然道:“不辛苦,你剛走,他們就來了,期間也並無他人打擾,我們只是在這裏等你而已。”
劉凌兒說完,又道:“和帝,之前我進入石室,看到你的手掌搭在況離的背上,如果我了解的不錯,和帝好像並不會術法之類的,為何況離的身體你可以貼近,而我們這些人卻不可以呢?”
劉凌兒的問題,直擊到曹炟手中的硃砂痣了,曹炟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下,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說出來。
卻聽得尉遲靖道:“凌兒,正是因為和帝是我們中間最不會術法之人,又與況離是好朋友,是以才能接近他。”
劉凌兒對尉遲靖的答案不以為然,“哦,是嗎?”
尉遲靖也不多做解釋,只盯着況離道:“看師兄的模樣,似乎馬上就要變成石頭了。”
“陰娃、黑熊大哥、聶玉郎、鐵面侍衛,你們四人替皇上護法,皇上要進入況師兄的靈識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凌兒,麻煩你去石室門口守着,無論任何人,盡量攔住他。”尉遲靖如此指揮道。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對於危險的識別還是很厲害的,從進入到石室,對上劉凌兒冰冷的目光,她便知道,可能是因為什麼事,使劉凌兒對此時的和帝產生了某種殺機,所以她要將他們隔離開來。
曹炟對於尉遲靖向來信任,而她感覺到的,他當然也有所察覺,所以對此安排並無異義。
劉凌兒咬咬唇,知道二人對她有防備,但在此石室中,除了她,皆是對曹炟和尉遲靖忠心的人,她沒有辦法,只能聽任命令,來到石室門口站住。
其他四人則圍成四角,護住曹炟和尉遲靖。
曹炟將自己的手貼在了況離的背上,而尉遲靖則在他的身邊守護。
很快,曹炟就已經看到了靈識中的景象——
這是一個大婚的場面,八人抬的大紅花轎落地,新娘子的轎子已經到了門口,鞭炮聲不絕於耳,周圍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而前來道賀的人正絡繹不絕地進入況府。沒錯,大紅門上的扁額上,分明寫着“況府”二字。
但是轎子落下好一會兒,要踢轎門的新郎還沒有來,媒婆便有些焦急起來,悄悄地找到況府之人,問詢,“新郎倌呢?人呢?怎地還不來踢轎門?”
況府管家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少爺忽然不見了,正在找。”
“你們,你們是怎麼回事——”
不管怎麼回事吧,落轎好一會兒,沒人踢轎門,就是件很不好的事情,為了緩和氣氛,只能多放幾掛鞭炮,但是也不能總這樣,半個時辰后,事情似乎已經開始無法收拾了,坐在轎內的新娘掀起紅蓋頭,神色忐忑,手中的帕子攪來攪去,有心掀開轎簾往外看一眼,卻又不敢。
轎內的新娘正是陳寧兒。
而新郎當然是況離了,可是況離在哪呢?卻正在一處華麗的屋子裏,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取掉,綁他的兩人將他往前推了一步,“還不趕緊給公主請安!”
況離是被人冷不防的打暈帶到這裏來的,待眼睛適應了光線,才看到房間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火公主,她面容冷清地看着況離,唇角帶着涼薄和殘忍,“玄明,我說了,你不能娶她,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可你為什麼不聽我的?非要如此做,要怎樣,你才能夠醒來?難道真的要把一切都打回原形?再將那悲苦來一遍嗎?”
況離聽着窗外的鞭炮聲,急步奔到窗口往下看,才發現自己的府邸正在對面,而花轎早已經到了。
“公主,今日是我成親的大日子,我不能把寧兒晾在那裏,還請公主見諒!”
說完,況離就準備從房間裏衝出來,沒想到此房間周圍立刻出現一陣腳步聲,再看時,窗口已經有箭手將箭伸了進來對準況離,而門口更立着八個巫師打扮的人,可見火公主做了萬全的準備,說什麼都不會讓況離從這裏面輕易地走出去,況離就算是反抗,也不可能在自己成親的大日子,與這些人斗得你死我活。
愣了下,況離只好又緩步走過來,“公主,您到底想怎麼樣?”
“你不能和她成親。”火公主冷冷地道。
“為什麼?我與寧兒兩情相悅,彼此都願意將自己的終身託付,到底為何不能成親?”
“因為成親了,你便會更加沉浸在你的美夢裏,玄明,你知道嗎,你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裏,否則終有一天,這裏的一切都會變成空白,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大婚,沒有這些街道,沒有陳寧兒,也沒有你,沒有我,你會變成一尊沒有靈識的石頭!你一定要信我一次,醒來好嗎?”
“你不要胡說八道了!這一切根本就是現實!”況離簡直不能理解火公主的說法。
“你即不信我,我也懶得與你說了。我只知道,這世上若沒有了你留戀的東西,你自然會醒來。你這樣做,只會害死你愛的女人罷了。”
“你休想動寧兒一根頭髮,若寧兒有什麼損傷,我不會放過你的。”況離語氣裏帶着狠厲。
“呵,你又何曾有心放過我?”火公主淡然地說著,神情冷硬。
況離則不顧那些箭對準着自己,又去窗口看。
一看之下,卻有些愣住了。
之前圍觀的群眾,此時都不再議論紛紛,而是靜靜地觀看着,因為新娘子,自己從轎子裏走了出來。
蓋頭也掀開了,陳寧兒笑得甜美,向眾人道:“我的夫君,是國家棟樑,我能嫁給他,是我莫大的福氣。我相信他今日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耽誤了,所以不能來踢轎門,但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已經到了這裏,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已經是況家的人,又何必拘禮呢?轎門不必踢,也不必有人背我這個新娘,我就這樣自己走進去,我也還是況家的少夫人。”
她說著,果然就落落大方地緩步往前行去,她端莊高貴,神情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憤,只有面對一個人的大婚時的淡然和堅定。
況離的嗓子微微一哽,“寧兒,我對不起你。”
火公主也來到了窗前,看到外頭的情景,只覺得一顆心狠狠地沉下去,再看看身旁的男子,果然已經感動的一塌糊塗。
火公主欲言又止,一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之後,她向巫師們道:“緊緊地看住他!”
火公主自個出了門。
大婚正在進行中,火公主已經帶着人來了,她身份尊貴,乃至大婚必須中途停下來,以迎接她的到來。
火公主目不斜視,直接到了喜堂前,看到陳寧兒正等在喜堂內。
她便對她說了一句,“陳寧兒,你不必等他了,他不會來了。”
陳寧兒面容不變,笑着道:“公主定然是知道我的夫君在執行什麼重要的任務,因此才這樣說吧?沒有關係,朝廷的事情為重,我會很支持夫君的。他不在,我也可以與他的冠服拜堂。”
火公主冷嘲道:“陳寧兒,你是聽不懂本公主說話嗎?告訴你,他並沒有執行任何重要的任務,他只是不想來,有些事他可能不好意思對你說清楚,所以要拜託本公主向你說清楚。”
說著,她拿出一紙聖旨,眾人見狀,紛紛跪下去。
火公主讓隨侍念了這份聖旨。
待到聖旨念完,陳寧兒已經面色蒼白。
因為聖旨的內容正是說,況玄明因為人品貴重而學術精研,乃是國之棟樑,因此特指婚給火公主成為駙馬。
這聖旨,其實是況離當日成為青年一代術界大賽第一名的時候,天燼皇帝霓兮賞給自己的女兒的,這時候她將這份聖旨拿了出來,填上自己想寫的內容,當堂搶了陳寧兒的夫君。
火公主讓人把聖旨放在喜堂之上,見周圍的人還都在愣怔中。
她冷冷地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將所有的東西都撤去,難道是要違逆聖旨嗎?還有,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趕出去!還說什麼生是況家的人,死是況家的鬼,真是好笑!”
所謂皇命不能違,周圍人就算心裏頭如何覺得陳寧兒太冤枉,可手腳不敢慢,匆匆將喜堂上的所有東西都撤走,諾大的況府一會兒功夫就由熱鬧而謹然有序,變成了雞飛狗跳卻冷冷清清,客人們當然都走了,陳寧兒踩着地上的狼籍,被火公主的人一步步地推出來,最後被推倒在況府的門前。
火公主猶覺得不平,走過去一把扯下她的大婚鳳冠扔在一邊,又讓人扒了她身上的大紅喜服。
陳寧兒眼見着火公主如此冷血無禮,直將自己的唇都要咬出血來。
她始終沒有發脾氣,但那固執和不屈的目光,卻令人心悸之。然而火公主也並非是三百年前的火公主,她經歷了天燼大墓的非人折磨,選擇回到三百年前的情關來救況離,她的決心與毅力也絕非一般,兩個女人的目光冷冷碰撞,終究還是陳寧兒略弱了些,苦澀地低下頭,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經過火公主的身邊時,她道:“公主,你縱然高高在上又如何?你懂得什麼是愛情嗎?你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