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車兵戰紀之七

第301章 車兵戰紀之七

“還愣着幹啥,上馬呀!”車兵旗長死黑瓜大吼着,“都用刀!”

“上陣了!”韋盛這才猛然醒悟——這一次,他們預備隊不但要上陣作戰,而是以“騎兵”的形態突進。這些車兵們都受過騎馬與砍殺的訓練,許多人心裏也羨慕着騎兵的威風,卻從未想過這一幕竟然成真。

馴象營車兵大隊的挽馬都配備着簡單的鞍具,車廂里常備着一桿馬槍,是奔襲破陣時用的;還有一柄4尺馬刀,是混戰時用的;如果不知如何選擇,那就用刀。雖然對死黑瓜有些不屑,韋盛還是迅速拎起馬刀。

他斬斷了一匹馬的挽繩,翻身騎了上去。150斤的漢子再加上50多斤的西洋鎧甲壓上去,那匹廣西小矮馬不禁向下一頓……它轉過腦袋瞥了韋盛一眼,好像在問“這是要幹嘛?”韋盛輕輕拍拍它的脖子,正想說點什麼,這才發覺自己抓着馬刀的手心裏浸透了汗水;他把刀柄上的皮繩套在腕子上,但顫抖着半天也『插』不進去……他比小馬還要緊張呢。

“四中隊!”趙百總已經揚起戰刀向前揮去,“殺了!”

前面的江邊,拼殺已經到了最"goho"。靛藍『色』的軍衣、黝黑的"luo"的皮膚、灰的黑的『亂』七八糟的衣褲混雜在一起,正被紅艷艷的鮮血噴濺灑染得斑駁不堪!

那群蘆葦『盪』中衝出來的持刀賊子數量近百,其間還有十幾個剔着光頭的倭人。他們不停地顧盼遊走。如狼群般一浪浪地突進衝殺。他們都是經過訓練的熟手,出手精準凌厲、兇殘果敢。每一刀都不離脖子和胸腹的要害!

車兵大隊的火銃手們則並肩結陣頑抗,他們喘息着、悶聲地端着火銃,瞪着通紅的眼睛做着格擋和突刺的動作。在這混戰中手雷不能用了,火銃也來不及裝填,車兵們唯一的兵器就是那根烏黑的銃刺——只要戳中了賊子的要害,非死也是重傷;而賊子的長刀看起來挺慎人,但許多車兵被砍了幾刀半身鮮血淋漓竟還能搏鬥。

但經過了幾分鐘的鏖戰,車兵們正逐漸落敗——他們經過了整整一天的征戰都極疲憊了。近10斤重的火銃很沉重,在這場近身混戰中遠不如長刀靈活。每戳翻一個賊子,就有三四個士兵被砍中,他們被『逼』得連連退後。[

就在這一刻,後備隊的“臨時騎兵”狂襲而來!

趙百總本想率領隊伍從右邊的山坡上繞行,從側翼衝進戰場,但這些車兵和戰馬的訓練度遠達不到這戰術的要求。那40多騎就一窩蜂地沖了過來:有快有慢、有前有后。有的斜衝到了江水裏,有的卻嘶鳴着原地轉着圈子……

韋盛胯下這匹小馬還算爭氣,雖然速度不快,但它踩着穩健的小碎步悶頭向前沖。韋盛貓着腰身,雙腿夾緊了,手中的馬刀斜指向側後方。眼睛中只盯着正前面的那個賊子!

前面,領先的騎兵已經接戰,視野中已有馬刀在揮舞、有鮮血如箭一般揚起、有戰馬哀鳴着翻到在地……但在這一刻韋盛他全都看不見了,他的瞳孔中只剩下正前方那個賊子——那賊子已經舉起刀準備迎擊,他的臉正在迅速放大!

時間好像都凝結了。那張蒼白的臉、半張的嘴巴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賊子的眼神正變得驚恐。被嚇得退縮了一步!

半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臂上,揮刀只有一次……

剎那間沖抵!“呀!”韋盛手臂一揚,自下而上一刀撩翻了那賊子!

交錯而過!

那一瞬間刀尖上傳來短促的滯頓感,它刨開了幾層肌肉、幾根骨頭之後又重新『盪』到了頭頂,雪亮的鋼刀在一片血霧之中輕盈地抖動着!那一瞬間,賊子的長刀也在韋盛的肋下擦過,生死就在毫釐之間交錯而過。

餘光之下,那賊子正應聲翻到在地。剎那間,一股激昂的氣息從韋盛心中騰起。小矮馬繼續向前沖,韋盛揚起的馬刀順勢劈向了下一個賊子!他的後背猛然一震,一隻偷襲的長刀在那鐵甲上化作一聲猙獰的摩擦聲!他沒感到疼痛,應該沒受傷,韋盛連頭也不回就踢馬繼續向前、繼續劈砍。

他不需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有最簡單的兩招:下劈、上撩。什麼都不用想,這兩個動作甚至已經化作了肌肉的記憶,連貫着不停地重複着、重複着!就是這最簡單的兩個動作,在馬匹奔跑的催動之下便化作了最強悍的殺招!

韋盛腳下不停地踢着馬腹、扯動韁繩催促着馬兒向前沖、沖、衝出去!沖不過去就撞、撞、撞翻了再踩着他們跳過去!此刻絕對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陷入混戰,就會被前後左右的『亂』刀戳下馬來。

轉瞬之間,第三大隊第四中隊的“臨時騎兵”們從『亂』陣中沖了出去。

他們紛紛揚起沾血的馬刀,再齊齊地扯住韁繩轉身,再殺回來!他們就像是一片由戰馬和鋼刀凝聚而成旋風,在『亂』陣之間橫掃了幾次!那十幾件閃亮的西洋鎧甲最是奪目,它們不僅能增加數倍的防禦力,還有百倍的勇氣!

賊兵大『亂』。[

倭刀再快,也快不過騎兵的劈殺;賊子再兇橫,也擋不住戰馬的衝擊。車兵每次橫掃之後,都有成片的賊子在白光閃爍之下翻倒、死傷!

剩下的賊子便如決堤般地紛擁而去,連長刀都丟了。橋頭那邊的大批賊子,剛才還在氣勢洶洶地壓上來,現在也紛紛向後退卻,又忙不迭地再重新結陣防禦!一張張的藤牌晃動着,湊做一道零落的盾牆。

緊接着,三里營的那隊輕騎兵出動了。他們只有20人,卻列着密集的縱隊猛然『插』進那盾牆一處空檔。猶如一根鐵錐!他們也同樣地揚起馬刀連續劈砍斬殺,但他們在鏖戰中也保持着平行的隊形。這原裝騎兵的素質果然不一樣。

“車兵!”趙百總揚起戰刀,“再殺呀!”

“轟”地一片震響,四中隊的最後30騎“臨時騎兵”迎着那道藤牌陣列又衝上去。賊子的火銃剛剛舉起、長槍還未撐開、驚叫還未衝出嘴唇……來自廣西莽荒大山中的馬蹄已經轟然塌落!

那來自大海的軀體被撞得向後翻飛,還未落地就被一刀砍在頸后。那所謂的防線瞬間就如敗絮般破裂、四散!混戰之中,6匹馬先後翻到了,剩下24匹最勇猛的騎兵仍在賊群之中瘋狂劈砍,就像一群飢餓的小象在香蕉林享受着盛宴。

這時候,一把長刀砰然戳在韋盛肩頭。竟然“咳”地一聲斷了,那半截刀還『插』在鐵甲的裂洞上。那賊子正在驚愕,韋盛的馬刀已經攮進了他的胸口。但緊接着,韋盛胯下的小馬身子一軟就帶着他摔倒在地,連刀子也甩了出去,那皮繩也扯斷了。

韋盛忙跳起來,狠命地扯着轡頭要把馬拉起來。那小馬卻耗盡體力。正口吐着白沫渾身痙攣着,大眼睛中充滿了抱歉的淚光……一陣風響,只見一個魁梧的賊子迎面沖了過來,正『盪』開藤牌用刀砍來!眼看那刀子就落下了,韋盛心一橫就撞上去把他撞翻在地。那廝力氣極大,竟開『毛』重200斤的韋盛跳起來。韋盛就仗着鐵甲的防禦再衝上去貼身搶那刀。兩人頓時糾斗在一起。

就在這時,韋盛突然看到一個渾身鐵甲的車兵……是旗長死黑瓜,他正策馬從那廝背後衝來,雪亮的馬刀已經揚了起來!在與死黑瓜對視的剎那間,韋盛心中不禁閃過一個念頭:“死黑瓜。要把我倆一起劈死……”

韋盛猛然開那壯賊向後躍開,只聽到半空中“啪”的一聲劈砍。熱騰騰的鮮血便染了他半身。

那壯賊的首級剛掉在地上,韋盛一仰頭,正看見死黑瓜正嚎叫着從他身邊衝過。韋盛一個閃身滾開,刀鋒距他只有半尺之差。韋盛不禁大怒:“你娘要砍我!”

死黑瓜沒理他,只挽了刀花繼續向前追殺逃散的賊子。

經過了車兵、騎兵們的奮勇衝殺,橋這邊的賊子們已經崩潰了。方圓百步之內的江邊沙地和泥水中橫屍的、翻滾着、掙扎着攀爬的賊子足有二百多。其餘的一百多人正屁滾『尿』流地衝上那道窄窄的老木橋,不時地有人被下江去,便撲騰着往對岸游去。

廣西兵沒有繼續追擊,他們正不停地歡呼着、嚎叫着,一邊四處清剿那些受傷的賊子。他們的傷亡也很大,戰死了40多人,其餘的大多都有傷。但這場惡戰終於結束了,他獲得了勝利,獲得了最榮耀的、也是最殘酷的“清理戰場”的權力。

韋盛沒參加清理戰場。他尋到了馬刀,把刀柄的皮繩紮緊了,重新套在手腕上,一邊遠遠地瞄着旗長死黑瓜。

韋盛仔細地回憶着剛才在拼殺時,死黑瓜衝過來劈砍的那個動作——那一刻,那刀距離自己是那麼近,差點就要了他的命!雖然在上陣混戰中,兄弟們兵器難免會接近、交錯,甚至誤傷誤殺也難免……但經過了今天的數次衝突之後,韋盛已經認定了那廝的歹心。

……

就在這時,三里營的輕騎兵又出場了。他們只剩下10個活潑『亂』跳的騎兵,又拎着三桶火『葯』往橋上去了。雖然賊子們退到了江對岸去,但這座橋還是要炸毀。現在江上的漁船都已被燒毀了,這座橋一斷,賊子就再難過江了。

但那隊騎兵們剛剛抵達橋頭,對岸的賊子們也“轟”地向橋上衝來。他們遠遠地就開始用火銃『亂』『射』,阻礙着廣西軍的拆遷工作。

“全隊壓上,火銃『射』賊子!”車兵把總馬『操』大喊着,“着甲的車兵,上橋。”

着甲的車兵只剩下最後12個,他們跟着把總衝到了橋頭,然後下馬、每人撿起兩三張藤牌擋在前面,便氣勢洶洶地向橋上衝去。用藤牌和渾身的鐵甲當作屏障,他們就像是一道小小的移動碉堡向前進,掩護着後面的騎兵們安設炸『葯』。

此刻,天『色』已經變成暗藍,遠處的山林都變成了一片昏黑。靖江兩岸卻猶如節日般熱鬧。千百點火銃閃閃爍爍、連綿不絕,都在努力壓制着一江之隔的敵人。

但距離太遠了,大多數的鉛都落在了江水裏、沙土裏,打在了月亮上……但也有些零散的鉛會砰砰地落在橋頭的車兵碉堡上。有的『射』穿一層藤牌,有的『射』穿兩層藤牌之後又砸在鐵甲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小坑。那鉛的力道也會傳遞過來,就好象被鎚子砸中。在着甲車兵的身後,騎兵們正瘋狂地安設着火『葯』。他們卻只能堅忍地等待着,被不時『射』來的鉛打得氣悶痛楚。

忽然間,江對岸的昏黑之中猛然一道閃亮。

賊子竟開炮了。又是接連的幾聲炮響,橋上所有的藤牌都被霰打得“噗噗”顫抖。接着就有人哀叫了幾聲。韋盛只覺得腿上一震……他沒覺得疼痛,但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向旁邊歪去!

昏暗的天地在眼前旋轉着,身後好像有人拉了他一把,但他還是一頭栽下橋去,墜入了清澈的江水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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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火器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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