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這是圈套

第285章 這是圈套

太囂張了!

海盜竟當著廣西軍所有高級軍官的面來偷襲驛站!他們挑的時機,正是金士麒帶着精兵迎接監軍大人的這一刻;他們燒的,就是監軍含辛茹苦運來的糧食。(即可找到本站)

真是囂張透頂啊!

望着貨場上冒起的黑煙,張國維身子一晃,差點摔倒。這兩個月來他奔波於廣東各地刮房掃瓦掘地三尺,一斗一斗地征夠了數量,每袋糧食上都有他的汗水。現在的糧食多金貴啊,今年冬天將有多少百姓要忍飢挨餓,張國維又擔負了多少罵名!

“金將軍!”張國維緊抓住金士麒,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都蘊藏在這三個字中。

“大人放心。想要燒我的糧食,可沒那麼容易。”金士麒的話擲地有聲。這話由他的嘴巴里說出來,誰還能半分疑問?張國維頓時心神大定。

金士麒對查應才點點頭,查應才就對軍官們連番下令:各部紛頭出動,有迎擊的有包抄的,有救火的有追殺的,其餘各處也加強防禦,短短一分鐘便安排得妥妥噹噹。驛站前便戰馬嘶鳴兵士奔行,如一股股靛藍色的激流湧向貨場!

現場交給查應才指揮,金士麒便請張國維上馬,先回大營。也許海盜還有更大的動作,他們必須去主持大局。張國維望着自己的糧食依依不捨,金士麒便勸他:“幾個小鼠跑到貓窩裏偷食,真是來找死的!張大人請上馬,咱回營去等好消息。”

……[

半個時辰之後,金士麒和張國維剛抵達靖海碼頭的大營前。張國維回頭一望,只見西邊的半空中縈繞着紅彤彤的火光。

“將軍你快看!”

“正常正常,這是火銃齊射的光芒。看來我方火力很猛啊!”

……

又過了半個時辰,張國維正在與金士麒點算銀餉,忽然看見西邊騰起了一道又粗又長的黑煙,在碧藍的天空中如狂蟒一般扭轉擴散成大片黑雲!空氣中還瀰漫著焦灼的爆米花的香氣。

“將軍啊!”

“正常正常。依我經驗。這是正在滅火呢。糧食遇水之後的不充分燃燒,就是這種黑煙。”

……

又過了半個時辰,

大營的門前,金士麒正在拚命抱着張國維,阻止他上馬去查看戰情。幾個騎兵卻狂奔來報信,一個個神色都極嚴峻。張國維突然掙脫了金士麒衝到騎兵們面前嘶吼着:“說啊!我是監軍,你們說實話!”

“全跑了。”一個騎兵哀痛地說。“來了一百多賊子,一個都沒抓到,跑光了。”

“那糧食呢!”

“全燒了。連同驛站,全燒成灰了……”

“金士麒!”張國維哀號,千言萬語都蘊藏在這三個字中。隨後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

金士麒等人把監軍大人抬進房中,不停地扇風、打臉、掐人中終於把他救活。張國維一睜開眼。便喃喃道:“糧啊,我的糧……”

金士麒親手端來一杯清茶,勸慰道:“大人別急,才一千多石糧嘛,就當是施捨百姓了。”

張國維揚手掀翻了茶杯,惡狠狠地瞪着金士麒,恨不得吞了他!

金士麒仍陪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人你放寬心。”

張國維騰地坐了起來,“你……我剛才還在誇你呢!什麼英雄了得,什麼同舟共濟,真是……丟臉丟大了!”說罷,兩道老淚便滾滾淌下。

金士麒也頓感愧疚,愧疚的不是糧食,而是擔心再這樣下去定會把張國維逼瘋了。咱廣西軍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得順眼的監軍,一定要愛惜啊!

金士麒揮退了左右。拖了凳子坐在了張國維面前。“張兄啊。”他的聲音很小,眼神卻很真誠。“我說剛才這一場敗仗,是我故意為之,你信嗎?”

張國維瞪着金士麒,過了半晌之後才冷冷地說,“故意?你為什麼要這麼干?”

“給鄭芝龍信心!”金士麒的眼睛閃閃發亮,“讓他知道咱官兵也有疏漏。只要他努力,也有勝的希望。今天那糧食燒得如此之壯麗……我是說慘烈,也是我們的預案。這幾天我們針對鄭芝龍的心理,設定了全面的計劃。還來不及告知老哥你吶。”他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大體上,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誘餌,今天讓鄭賊咬一口,明天再咬一口,後天他就咬在魚鉤上。”

“今天的一口,就咬掉了我一千多石糧!”張國維仍然法釋懷,“你知道多少百姓因為這糧食,今冬就會餓死……那糧食就是百姓的血汗和性命啊,不是給你做誘餌!”

“張大人差矣。在戰場上,一切都可以用來當誘餌。論是糧草軍火城池疆土,甚至是主將的性命,也可以拿來一用。”

張國維愣愣地瞪着他,“金參將,事發之後一個多時辰你都沒跟我說實話。若不是我逼問,你還要瞞我多久?”

“我是想讓你理解得更深刻一些。”金士麒和藹地笑着,“以後啊,這種事兒還多着呢。”

張國維忽然冷笑一聲,“哈,我明白了。我張國維今天的表現就是一個廢物,敵人來襲就躲入大營,糧食被燒就嚇得暈死過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今天這番丟人現眼的情況就一定會傳開。鄭芝龍聽聞之後……信心一定會大增吧!金士麒,你連我也利用了!”

“哎呀,我還真沒想到這一層!”金士麒眼睛一亮,“大人你說得沒錯,我這就去安排,把今天的事兒添油加醋地傳播出去……”

“金士麒你真是……真是不擇手段啊!”張國維氣得直哆嗦,但半晌之後終於嘆了口氣,“好,我豁出這老臉,任你去做!”

“張老哥,你人真好。”

“金老弟,若是你擒不住鄭芝龍,可別怪我連本帶利地跟你算賬。”

……

當然傍晚,金士麒仍像往日一樣去城裏探望小瑤。真是風雨阻。

他騎着馬,在親兵的護衛下沿着小鎮中央的街道前行。忽然“砰”地一聲,從路邊一家酒樓高處掉下了一根柱狀物,正敲在金士麒腦袋上。他一聲都沒吭就栽下了馬。

“有刺客!”“迎敵!”親兵們頓時暴起——七手八腳地接住了金士麒,又咔嚓嚓地抽出了五六柄鋼刀,瞬間就有三四面盾牌擋在了金士麒身上。那危險物品還沒落地,就被個親兵踢飛了出去。它在半空中旋轉着。依稀是個支撐子的小竹棍。

“呀……抱歉呀!”一個嬌柔的女聲怯怯地傳來。

金士麒睜眼一看,那酒樓的三樓後站着個紅衣女子,笑盈盈的很可愛。再仔細一看,正是瑤妹妹的貼身婢女燕寧。“是誤會!”他忙擺脫了親兵們攙扶,“你們把弓箭放下,盾牌也拿開。別擋我視線。”

燕寧看清了金士麒,頓時捂着胸口吁出一口氣,“嚇死我了,幸虧……幸虧是……”

“幸虧打中的是我?”金士麒笑吟吟地望着她,“燕姐姐,你一定是故意的。”

“奴家哪敢啊!”燕寧吃吃一笑,“小姐算準了將軍從這條路過來。正在樓上等着呢。她命奴家撐開子,看看將軍馬兒走到了哪裏,奴家一個沒注意,就把支棍掉了下去……沒想到,打得還真准。”

她幽幽地瞅了他一眼,“其實這都怪將軍,誰讓你今兒個來得那麼早哩。”

這些話由那女子柔柔地說出來,真是情意纏綿。嬌媚頓生。樓底下許多青春懵懂的私兵少年頓時羞紅了臉。連金士麒這頗有幾分經驗的傢伙也躁熱得半身酸麻,不知如何應答。

燕寧瞅着他,又嫵媚地一笑,“還不快上來。”

……

這是靖海小城唯一的酒樓。門面已陳舊破落,黑沉沉的格和木壁透着白花花的水印子,半敞的堂間透着一股子陳腐潮氣。矮矮的門楣上掛着塊木雕的店名,卻是“靜海”二字。金士麒看在眼裏,心間也略有鳴響。

開三樓的房門,小隔間裏只有丁瑤和燕寧二人,在小圓桌子旁一坐一站。

看到金士麒進來。燕寧便攙着小瑤緩緩站起身來拜見。她的燒熱已經退去,但身子依然極弱,這幾日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沒想到今天卻自作主張,跑出來約會了。

“不聽話,你的小身子呀!”金士麒過去攙住她,作出生氣的表情。

小瑤抿嘴一笑,便側臉避開他的視線。她本是個落落大方、殺伐果斷的小姑奶奶,但自從幾天前做出了“哭嚷求嫁”的羞人舉動之後,她在金士麒面前就多了幾分嬌羞。她垂着眼帘,輕聲問:“今日不是有戰事嗎?哥哥,我以為你不來了。”

“那算什麼!”金士麒淡然一笑,“不過是燒了個驛站,又燒了些軍糧罷了。你看見那股大煙柱了嗎?壯觀吧!”

小瑤嗔怪着瞪他一眼,“你怎麼不心疼?”

“怎麼會不心疼。”金士麒的表情肅穆了一秒鐘,“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心疼也沒有用,還是着眼於以後吧!”他拍拍胸脯,“你放心,哥哥亡羊補牢,已經派了兵馬過來。”

小瑤忽然一笑,“哥哥說的兵馬,就是方才進駐鎮子的那些……老爺爺?”

“沒錯,就是他們。”金士麒哈哈一笑。“你可別小看那些老爺爺啊。”

驛站被燒了之後,金士麒便派出了400兵士重建驛站。他還揚言不日便有更多的糧草輜重會運抵,鄭芝龍你有能耐再來燒啊,看你燒得快還是哥哥我建得快!

由於驛站位於靖海城西,距廣西軍大營頗有一段路途,金士麒就與靖海千總楊亞相商,讓這隊士兵們駐在靖海城裏。金士麒的官職雖然大他好幾個台階,但“客軍”入城必須得到當地軍隊的容許。楊亞本來對金士麒有些忌憚,想找些理由拒絕,但一看到金士麒派來的部隊,他頓時就被逗笑了——

密密麻麻的400多兵士,竟有大半是白髮老頭子!老頭子也就罷了,剩下那些年輕也有好多殘障人士——獨眼的,瘸腿的,歪鼻子的,甚至兩隻手加起來只有65個手指頭的……哪裏是什麼軍隊,分明是慈善堂嘛!

楊亞心想:原來大名鼎鼎的金士麒也用殘兵騙軍餉啊!他便放心了,容許這支慈善部隊進城,就駐在曾向金士麒提及的那個大宅院裏,距離小瑤家只有4條街的距離。金將軍一聲令下,老爺爺和殘障人士們便着一輛輛大車進駐了靖海城。小城的居民們都沿途圍觀,笑鬧個不停。

他們又怎麼知道,眼前這支可笑的部隊乃是廣西軍的重要組成部分——工兵大隊。

那些白髮老爺爺,都曾是遷江煤礦的奴隸工。他們被金將軍解放出來,便成了他手下最刻苦和畏的老兵。即便是堅硬的岩層,每人每天也能鑿進三尺。哪怕迎着敵人的箭雨,也能迅速地搭建拒馬和鐵絲網。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漢子,都是從步兵大隊分出來的傷殘士兵。而且是經過挑選的最勇猛、最機警的一批。幾乎人人都曾立過戰功,每個都斬殺過人命。

總而言之,這工兵大隊的“賣相”雖然不好,但他們乃是實打實的老兵。大多數人的銜級都是“上等兵”,銀餉比尋常步兵高了一倍。

這些話,金士麒不便透露。他只能悄聲地對她說:“我把靖海城,還有我親親小媳婦的安全,都交給這些老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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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火器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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