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燒痕審判(六)

第十章 燒痕審判(六)

坐在龕室里的參議者們,看到斷罪之劍並沒有在阿信身上刻下魔紋,他們本身是很高興見到冥律處刑人里並沒有出現叛變者這個結果的。

畢竟,一個風華正茂,應該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輕人,如果就這樣因為誤入歧途而在眼前被斬首,那將會是一件會令人畢生難以忘懷的沉重畫面。

但同時,他們原本在審閱阿信的卷宗時,發現的很多疑點,也由於這個判定結果而變得更撲朔迷離了!

因為只有阿信真叛變了,才能解釋那些他們審查出來的非常可疑的地方。

但是,這個假設的前提已經被推翻了,那就根本無法解釋清楚:為什麼歷魂樹討伐戰里,竟會出現那麼多不可思議的可疑之處。

那數十雙眼睛緊盯着斷罪之炎中的阿信,當他們確確實實地看到斷罪之劍並無反應后,參議者們交頭接耳的低語聲漸漸變成爆鍋一般嘈雜的聲音。

他們各懷心中的疑問開始辯論起來,甚至有些人因為意見不一而互相爭吵起來。

“肅靜!肅靜!”棠妮婆婆敲着法錘問:“燒痕審判的公正和準確不容置疑!阿信的確沒有投靠暴君俱樂部!各位同僚,這一點,已經無需爭論!”

“主持人,可能是我剛才的問題很籠統,所以現在只能認為:阿信並沒有投靠暴君俱樂部而已!請容我再次向阿信提問!”剛才質疑阿信的那個參議者還不等棠妮婆婆回答,就直接問阿信:“阿信,你雖然沒有投靠暴君俱樂部,但是也有可能與其他和聯盟的敵對勢力有勾結!我想知道:你是否背叛過斷罪聯盟!”

阿信也堂堂正正地回答:“我從沒背叛過斷罪聯盟!”

斷罪之劍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這次阿信徹底被證明清白了。

那個參議者蹙眉沉思:“既然根本沒有叛變,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疑點?這種情況真是太詭異了!”

醫生沒好氣地翻着白眼說:“清白都已經熱情火辣地證明了,還有什麼好啰嗦的?沒叛變就是沒叛變!什麼疑點詭異的你自己查去,關阿信屁事啊?我看啊,還是結束這場壓根就不應該啟動的燒痕審判吧!”

棠妮婆婆歪着頭望向醫生:“降頭醫生,你不是發誓不再搗亂嗎?還是說…你想加重懲罰?”

醫生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呃…非常抱歉!我這個人嘴賤,剛才那屬於本能反應,請你無視掉吧……”

另一位參議者向棠妮婆婆問:“主持人,雖然阿信被證明了清白,但是關於歷魂樹討伐戰的諸多疑點,仍然得不到很好的解釋。我們都認為,這其中恐怕隱藏着更重大的一些信息。所以,能否容我們向阿信再問幾個關於這些疑點的問題,以便我們能夠了解到,這些疑點究竟是在怎樣的原因下才會出現的?”

棠妮婆婆略一考慮,然後點頭說:“嗯…這樣也好!”

醫生怕被棠妮婆婆聽到,只好激惱地偷偷小聲道:“我去!哪來那麼多疑點?你們是不是沒完了?”

王子冰冷地問:“既然啟動燒身審判是因為懷疑阿信叛變,現在他的叛變嫌疑已經排除,為什麼還不把斷罪聖炎熄滅?”

參議者答道:“波斯王子,我們對阿信的忠誠已經沒有任何懷疑。但是我們希望接下來的問答也能夠做到公正透明,所以希望暫時委屈阿信一下。”他轉向阿信問道:“阿信,你同意我們的做法嗎?”

阿信點頭:“同意,我沒做虧心事,隨便你們怎麼問吧!”

棠妮婆婆對阿信說:“阿信,之前的一些問題,其實都是不至於嚴重到要啟動燒痕審判的。參議者用這些問題向你提問,表面上看像是在浪費時間,是因為他們在用這些問題幫你‘預熱’!好讓你明白到燒痕審判到底有多嚴厲,免得你在不經意的時候說出了違心的謊言,然後觸發斷罪之劍,受到本不應該承受的損傷。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冤枉了!所以你要了解大家對你的呵護苦心!”

阿信平靜地說:“我明白了!之前的問題都不過是在為‘我是不是叛變’這個問題做鋪墊,對嗎?”

棠妮婆婆道:“是的!”

阿信抬起頭:“這樣的話…就繼續提問吧。我也想知道,大家說的那些疑點是什麼?我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被懷疑背叛了?!”

一個參議者站起來問:“阿信,你用每個冥律處刑人,一生僅有一次的權限登上法厄同號是為了什麼?真的只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受害者嗎?”

阿信的臉色有些難過:“是的,當時我沒有任何追蹤線索,只知道‘歷魂樹’三個字,想到被擄走的受害者…情況可能很危急,所以我只剩下靠法厄同號來找到歷魂樹,然後再去救人這個辦法了!”

參議者繼續問道:“但是你在法厄同號上,卻遇到了萬惡斬和安妮這兩個危險人物,並且在還和他們的衝突中活了下來。這就是疑點之一:為什麼面對強過你數倍的惡臣,你卻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阿信回答道:“我之所以活了下來,是因為有人出手救了我的命!”

參議者說:“君子鋒和不義斬?這兩位妖魔討伐師尚未回到總部,所以暫時無法向他們本人求證。所以還是不能證明……”

這時,另一名參議者插話說:“抱歉打斷你,你的說法我不能認同!法厄同號不許私鬥的規矩盡人皆知,就算沒有君子鋒和不義斬,阿信也一樣會在那個船長的保護下平安無事!”

那個參議者緩緩點頭道:“嗯…的確是這樣,我差點忘了這個細節,是我的思考不夠縝密!”他看了看斷罪之劍,然後問道:“阿信,這裏還有一個疑點:你說你在法厄同號上解救了一位冰霜巨魔,並且還是冰霜巨魔之王的冰眸·布洛芬?”

阿信點頭道:“是的,我還順便救出了一隻旱魃。”

所有參議者們同時望向斷罪之劍,然後在確定阿信沒說謊之後發出一片轟然的議論聲!

“之前還以為這段報告是編造的,原來竟是真實的!冰眸·布洛芬遭到暴君俱樂部的襲擊,還差點被送到神鬼黑市去…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你們看到了吧?阿信沒說謊!居然真的救了冰眸·布洛芬!我剛看到他的報告時,還以為他是在吹牛呢!”

“聽說冰霜巨魔們早就鬧翻天了,它們的王已經失蹤很久了,沒想到居然是被暴君俱樂部捉住,然後囚禁在法厄同號上?”

“暴君俱樂部的人還真是敢下手啊!聽說冰眸·布洛芬的力量非常強大,怎麼會淪為階下之囚?”

“對手是骨霧的話就不好說了!”

“這麼說來,阿信應該是剛巧撞見了押送冰眸·布洛芬的惡臣,然後又偷偷解救了它,那這孩子可立下大功了!”

“可這就是疑點啊!冰眸·布洛芬到現在,仍然下落不明啊!”

忽然一個參議者提高音調:“但還是有奇怪的地方!”他向阿信問:“阿信,你是否知道,法厄同號對客戶的*有着很高的保密性,而那上面的倉庫是更是由船長親自封印的絕密之地?所以,像你那樣,在沒有得到船長許可的情況下,就無意之間憑巧合進入其中,還解救了冰眸·布洛芬的情況是根本不可能的?”

阿信回答:“我不知道法厄同號的倉庫有保密性。但是我可以確定,我能解救冰眸,是那個船長在暗中引導的。所以,與其說是我救了冰眸,不如說是船長借我的手救了冰眸。”

“嗯…這說得通!”棠妮婆婆點頭道:“不好公開得罪暴君俱樂部,也不想看到冰霜巨魔之王身陷險境,所以就暗中引導阿信進入倉庫救出它,這的確像那個腹黑的作風!”

提問的參議者說:“這就是疑點之二:為什麼阿信救出了失蹤已經的冰霜巨魔之王冰眸·布洛芬,但是它到現在卻仍然遲遲不現身?”

“唉呀媽呀我不行了!”醫生忽然怪叫一聲,他對棠妮婆婆說:“讓我說幾句話好嗎?就幾句,加重懲罰也沒關係!”他不等棠妮婆婆表態,就直接對那個參議者嗤笑着說:“你怎麼還沒蠢死?阿信的報告上說得很清楚了,那個倒霉的傢伙,獠牙都被骨霧奪去了。地球人都知道:冰霜巨魔的力量和地位全在那兩根獠牙上呢!它一定很虛弱,就算現在現身,那些同族還會服它嗎?我看,它現在很可能是隱藏起來,慢慢等着力量恢復吧?”

那個參議者被醫生說的有些窘迫:“這…的確如你所說,很有這個可能。那這個疑點也就說得通了!”

醫生怪腔怪調地哼了一聲:“哼!這居然也會成為疑點,我看你們那些所謂的疑點,都是自己胡亂瞎想出來的吧?”

那個參議者搖搖頭:“降頭醫生,也許你還不知道,因為無法確定阿信關於法厄同號的報告是否屬實,又得不到君子鋒和不義斬的證詞。所以情報部曾經派出郵遞員們,想聯繫到當時法厄同號上的乘客了解情況。但是……”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沉重地說:“但是,當時法厄同號上的所有能作為目擊證人的乘客…都已經被暴君俱樂部殺了!”

“哦…原來如此,你們覺得這是在掩蓋謊言而滅口,所以才會懷疑到阿信身上去啊?”醫生皺着眉:“不過,你想沒想過?暴君俱樂部一定會這麼干啊!要是他們攻擊冰眸·布洛芬的消息傳出去,那豈不是等於熱情火辣地得罪所有正道?他們當然要殺人滅口了!而且啊,你們這一句接一句的問法太笨了!”他轉身向阿信問:“阿信,你交上去的案情報告,有沒有一丁點是瞎編亂造出來的?”

阿信立即回答:“沒有,我上交的案情報告,全部都是對歷魂樹討伐戰的真實描述!”

醫生對着那些緊盯斷罪之劍的參議者們,像謝場的小丑一樣做出滑稽的姿勢:“啊哈!看吶,各位熱情火辣的同僚,斷罪之劍可是一點動靜都沒哦~~所以阿信的報告說的都是真話,你們從那些真話里找出來的疑點,也都根本是你們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已~~”

那個參議者仍是很困惑地說:“可是,無論是巫牛、噬魂兒、還是萬惡斬、安妮,甚至是骨霧和始祖鬼道的魔母!在這些威名赫赫的一流強者面前,就算是你這個‘無限奇謀’的妖魔討伐師本人,面對着這種令人心驚膽戰的陣容,先不要提有多少勝算,能活下來簡直都世間罕有的奇迹!更何況是這麼年輕的幽視者?他打敗了憑自己實力,根本無法戰勝的巫牛和噬魂兒,打敗了連有些暴君都懼怕的萬惡斬,他甚至還好幾次起死回生!這…這簡直就像是對方根本不想殺他,反而在處處保護着他一樣!不!這根本就像開了外掛的遊戲!各位,先不用說魔母,光是那個殘暴莫測的骨霧,他殘害了我們多少兄弟姐妹?!他對我們冥律處刑人向來不留活口,為什麼卻會唯獨對阿信網開一面?”

這段話說出了所有參議者的心聲,也概括了所有的疑點最終指向的那個問題:為什麼阿信能幾次三番逃過死劫,甚至起死回生地活了下來?除非…他有金剛不壞之體!而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他投靠了暴君俱樂部這一條了!

但是這也已經被證實是錯誤的判斷,那樣的話,到底是為什麼……

醫生和王子還有棠妮婆婆三人之間,用其他人難以察覺的速度,飛快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現在還不是公開阿信是神之鎧的時候!怎麼辦?”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感覺到眼前一暗,彷彿四周的空間正在悄悄被壓縮一樣。

那並不是什麼視覺上的錯覺,而是整個斷罪之心的暗影都像有了生命一樣涌動起來。

一個充滿疲憊,抑揚頓挫而又冷傲的沙啞聲音,在黑暗中回蕩着:“愚蠢!愚蠢!真是太愚蠢了!你們、愚蠢可笑、的思考,拉低了、整個斷罪聯盟的智商!這股愚蠢的氣息、瀰漫在斷罪之心,簡直、令我、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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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律處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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