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三生石上舊精魂(下)

005章 三生石上舊精魂(下)

老伯道:“二十年前,雨桐是夏府的千金小姐,她家可是北平城裏的詩書大宦人家。我當時,不過是一介儒生,是她家裏請去的教書先生。”

他頓了頓,又道:“我與雨桐年貌相當,故而,很快我們便熟識了,也很談得來。平日裏,我除了教她詩書,有時候,也教她吹吹笛子。日子久了,我們二人便暗生情愫。可我那時,不過是個窮書生,身無長物、一貧如洗。我自知高攀不起……”

老人又頓了頓,低沉的聲音里透着無盡的凄涼。輕顰凝神聽着。

忽的,只見老伯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光亮,聲音也變得高亢起來。他道:“偏偏雨桐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她並未嫌棄我窮,甘願追隨着我,與我一起過清苦的日子。就這樣,她不顧父母雙親的反對,隨着我,來到了這裏。”

輕顰盯着他,靜靜聽着。

“從我們成婚之日起,我便暗自發誓,這一輩子,我決不負她。只可惜……”追憶起往昔,老人激動的幾乎顫抖了起來。他彷彿沒有勇氣再說下去,眼裏浸滿了悲傷。

許久,他又道:“雨桐素來體弱,生產之日又失了太多的血。那夜,她還未來得及跟我說上一句話,未來得及看上一眼我們的女兒,她便撒手去了……”

言及此,老伯早已是老淚縱橫,他只低着頭,輕輕撫摸着手裏的那管長笛。

輕顰出神聽着,不由喃喃自語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是啊!那樣的女子,當真是世間難求啊!”許久,老伯凄苦自語道:“老天爺既帶走了雨桐,又何苦還要剩下我這個老頭子,苟活於世啊。”

輕顰不知該如何勸慰,便只輕聲問道:“老伯,那您的女兒呢?”

老人見問,便再一次陷入了悲傷。他灑淚道:“我那個可憐的女兒,生下來就多病,又沒有奶水吃。伊秋的娘倒也奶過她幾回,可到底,還是夭折了……”

忽的,老伯抬起頭,望向輕顰。帶着幾分期許與慈愛,他道:“我那苦命的女兒與伊秋姑娘是同年生的,若她還在世的話,也該有姑娘你這般年紀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又猶豫着道:“有一件事,我始終未曾對姑娘提起。姑娘今日既提到了此事,我便告訴姑娘吧。”

“是什麼事?”輕顰直視着他,問道。

老人不知該從何說起,便支吾道:“請姑娘恕我說句為老不尊的話。”

“老伯您但說無妨。”輕顰看着他,淡淡道。

老伯又略做遲疑,道:“不知何故,姑娘的容貌,竟像極了我那個已故的妻子。”

聽到老人的話,輕顰驚的目瞪口呆。霎時,她夢裏的一幕,便再次浮現到了眼前。

輕顰激動的幾乎顫抖起來,她死死盯住老人的樣貌,上下打量着。忽的,她恍然大悟!不知是什麼時候,她隱約記得,彷彿自己曾做過一個夢。夢中,有一個男子徘徊在小院裏,焦急的等待着妻子生產。

如今回憶起夢中那個男子的相貌,不正與眼前的衛老伯同出一轍嗎。只不過,眼前的衛老伯要比那夢中的男子蒼老了許多。

輕顰仔細審視着老伯,夢中衛夫人生產時的畫面,一遍遍的在她頭腦里浮現……輕顰啞然失色,她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前世、今生!

輕顰更加困惑了,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我到底是誰?我來自哪裏?我又要去往何處?我屬於這裏嗎?若我本就屬於這裏,為何我卻又感覺此處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暗自揣測道:“衛夫人生產之事,到底是真?是夢?我為何會與衛老伯的妻子相像?莫非,我的前世,便是衛老伯的女兒?”輕顰越想越覺的糊塗,越覺的蹊蹺。

“當年,若非我親手葬下了女兒,如今見到姑娘你的年紀與相貌,我倒真會懷疑她沒死。”老人嘆道。

“也許,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吧。”輕顰一面這樣想,一面屈膝跪到衛老伯面前。老伯不解其意,驚慌問道:“姑娘,你這是何意?”

輕顰動情道:“衛老伯,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以後要怎樣活下去。我只知道,我的命是您救的。既如此,您若不嫌棄,就認我做您的女兒吧。”

衛老伯見輕顰滿眼誠意,不由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兒,一時百感交集,老淚縱橫。自此,二人便以父女相稱,真心相待、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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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鎖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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