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既寤知是夢，憫然情未終（下）

無獨有偶。恰在同一日，北平城內賈府里的女主人鄭氏也欲生產。

那賈府是北平城裏的富足人家，日子殷實。賈老爺是個布商，善通經營之道。只是，他眼下已年過半百，卻仍無一子半女。

賈老爺有一妻一妾。其妻鄭氏，敦厚賢惠，待人寬和。卻因多年未曾誕育子嗣，而受盡他百般冷落。

其妾爾氏，面若桃花，心如蛇蠍。她足足小了賈老爺二十歲，嫁過來也有了一些年頭。賈府殷實，爾氏擅於權謀，雖是偏房，在賈府里卻一貫反佔上風。多年運作下來，爾氏斷定，早晚有一日，她會取鄭氏而代之。

可巧，爾氏進門后一直未孕，而鄭氏竟在年前有了身孕。如此一來，鄭氏自然也便保住了她正室的地位。對此，爾氏異常嫉恨氣惱，不由得日夜詛咒。

恰在衛家女兒出生的這一日，賈府的女主人鄭氏，亦覺腹痛難忍，幾欲臨盆早產。至半夜時分，鄭氏已被折騰的耗盡了氣力。

爾氏見此情形，不由心生歹意。便尋機在私底下買通了產婆，又對產婆叮囑道：“眼下老爺不在府里，那個賤人既是難產，你便不必讓她順利生產了。”

產婆收了她的好處，便昧了良心。有意未給鄭氏好好接生。果然，至後半夜時，鄭氏艱難誕下了一個男嬰，便氣絕身亡了。

那美嬌妾爾氏喪盡天良，為斬草除根，又悄悄叮囑了貼身侍女小蕊，道：“將那賤人生下的賤坯子悄悄勒死，趁着天黑，把他棄到荒野里。若老爺回來問起，咱們只道那賤人生下了一個死胎，已遣人扔了便可。”

說著，她便躺到了床榻上，裝起病來。她道：“你只說，我是見那賤人難產，心急如焚才病倒的。”

侍女小蕊領了命，便悄悄尋來了一個籃子。她用籃子盛着那男嬰，將他帶到了隱秘處。趁人不注意時，小蕊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塊素色絹帕，用那絹帕緊緊勒住了那嬰孩兒柔弱白皙的脖頸，愈勒愈緊……

絹帕發出細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響，聲聲驚心！

小蕊的手緊緊攥着那條絹帕，手指的骨節泛出了冰冷的蒼白色。那嬰孩兒本就微弱的啼哭聲漸漸模糊，直至消失。

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塊素色的絹帕上，赫然綉着的一隻蝴蝶，它正在咯吱咯吱的聲響里，妖嬈的翩翩起舞。

她見那嬰孩兒沒了哭聲，便趁着天黑，將他扔到了郊外荒野里。

公元2005年秋。

輕顰猛的從睡夢中驚醒。她睜開眼、坐起身，卻依舊隱約感覺呼吸困難。她急促的喘着氣，彷彿適才夢裏，那女子扼住的是她的喉嚨。待輕顰驚魂稍定，她才確認，現如今是公元2005年，自己是北京一所大學裏，中文系初升入大二的學生。輕顰坐在床上，回想着方才夢裏驚魂的一幕。她仍心有餘悸，不由長舒了一口氣，輕輕自語道：“原來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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