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上）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因李景隆大開城門，燕王朱棣已領軍順利攻入了京城。

誰家天下，大局已定。

輕顰自逃離燕王府後，未及與父親道別，便直奔應天而去。

雖是披霜帶露、日夜兼程，可待輕顰趕至應天府時，已是時年六月。此時，朱棣已帶兵攻入了應天府。

憑着玉佩，輕顰順利進入了皇宮。皇宮內燃起了大火，火光衝天。往日裏，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瓊樓金闕，今昔，都已在熊熊烈焰中變得面目全非了。

皇宮上下一片混亂，主子、奴才們都爭相着奔走逃命。

輕顰見到朱允炆時，他正靜靜端坐在謹身殿的龍椅上。王公公默默陪侍在他身側。

任憑大殿外是如何的喧囂，他只靜靜坐着，淡然望着大殿門外，那四散逃竄的宮人們。他的心，此刻早已猶如死水一潭，無關生死。

他望着大殿內的陳設，一切如舊。只是，皇權富貴，轉眼便都將成為過眼雲煙了。一世浮華，亦都將在瞬間無聲隕落。

他只漠然的等着，等着自己的時代拉上帷幕，等着朱棣的時代登台到來。

他輕輕撫摸着身下的這把龍椅，終於，他要把它讓給他的四皇叔了。或許，從一開始，它本就該屬於他。那便還給他吧。

是讓，還是還？如今都已不重要了。他只知，在不久以後，他的四皇叔朱棣，便會坐上這把龍椅，接受百官朝拜。至於他自己，也將隨着他的時代一起，曲終謝幕了。

輕顰出現在大殿門口時，朱允炆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在久久的凝視過後，他才驚道：“輕顰？”

他從龍椅上站起身，朝着她，緩緩迎了過去。

“你還好嗎？”輕顰看着他，輕聲問道：“皇上！”

朱允炆聞聽她稱自己為“皇上”，不由悲從中來。他凄苦的看着輕顰，感傷道：“如今，我不過是個亡國之君，還有何面目與你相見？”

輕顰走近他，誠懇道：“你是誰都不重要，在我心裏，你始終都是我的知己。”

她的話，使他那顆原本已如死水一般的心，又重新泛起了一絲漣漪。他的眼裏閃爍着淚光，內心裏掠過了一瞬的惋惜與不甘。

旋即，他又悵然道：“此生得你這一知己，足矣。”

輕顰望着他，略帶急切之意道：“既如此，便同我一道，離開這個皇宮吧。”

朱允炆聞言，不由苦笑道：“天下之大，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處？我早已看淡了生死。只不過……”他垂下頭，揮淚道：“我實在無顏，去見九泉之下的皇爺爺。”

一陣沉默之後，王公公忽然拱手上奏道：“皇上，老奴記得，太祖高皇帝在世時，曾給過陛下一個錦盒，要陛下在危急時刻，將那錦盒打開。不知，當年那錦盒現在何處？若能尋到那錦盒，或許能夠化解今日之難啊！”

經他這一提醒，朱允炆也猛然記起了當年之事。便趕忙去尋那錦盒。

待打開錦盒，只見錦盒內有一件袈裟，袈裟上放着一封短訊。

短訊是他的皇爺爺朱元璋親筆所書。信言：“允炆，今日之難，皆因你往日太過仁慈。如今大局已定，不可逆轉。你速速換上這件袈裟，出宮去吧。”

看過信，朱允炆不由憶起了自己這四年的種種。下旨“削藩”，太過莽撞。顧念叔侄情份，又太過婦人之仁。

一路走過來，或許一切早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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