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痴愛半生終一人
平靜中的戴安妮，突然的大喊，不是命令不是生氣，而且痛苦的宣洩。
隨後淚如雨下，她終究還是哭了，撲進我懷裏，放聲哭泣。
“老公，你不準這麼欺負我了。”她埋怨一般，邊哭邊捶打我，再也理智不了，她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少女。
好吧，我本可以騙一騙她，只說是出去幾天有事，讓她安心在家等我，可這麼做，無異於是更大的傷害。等一個人到底有多難過，我見過太多了。
姐姐孤苦生存着，只因為等着我找她團聚，沈玲玉苦苦等待，只為了等着回不來的人，素心自欺欺人的等待，只因為心中忘不了我，難以釋懷。
所有的等待，都是一個痛苦的折磨，永遠打不開的心結。
我愛戴安妮，我不能這樣傷害她，即使已經在傷害了。
“這些事，我從來不命令你，不多問你，這次你聽我一次好不好，大不了我們一起走，走的遠遠的。”她嚶嚶的哭着，發泄着對我的不滿。
走的遠遠的？走到哪裏，我放不下仇恨，我不過是世俗中的一個俗人，再逃避，我會恨我自己，事情，我必須要親手畫上句號。
“安妮。等我回來，我們就走的遠遠的，好不好。”我突然不忍心，說出了心軟的話，可我不確定，能不能實現。
她突然驚喜的抬起頭，止住哭聲，連忙擦着眼淚問道：“老公，你說的是真的！沒那麼危險，其實你能回來，對不對。”
她的話，似乎也帶着一絲自欺欺人，讓我更加於心不忍，我根本沒勇氣跟她告別，如果真狠下心，我都不該回來，不該見她最後一面。
“好了，不說這些了，今晚我就要走，你自己在家害怕的話，就讓方婷來陪你吧，不過你要記住，凡是有人來過問我，你就說不了解，對方不會為難你。”我盡量岔開這個話題，心中狼狽不堪，連離別都說得這麼差勁，我對戴安妮，根本就放不下啊。
“我知道，我知道，老公，我什麼都不會說，你放心吧，快吃飯吧，吃飽飽的。”她開心的擦着眼淚，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相信了我，還是相信了她自己。
林小暖的痕迹，要在一杯時光這裏，在北海大學這裏，徹底消失了，即使雲夕顏不會說出我，八仙也會慢慢查到這裏，而且之前的血戰，已經引起了邵風俊的懷疑。
“安妮，你也吃啊，怎麼就吃幾口青菜啊。”我夾了一塊肉喂到她嘴邊，她皺眉搖頭，連忙躲開：“不要，我最近在減肥，練舞蹈要剋制。”
把戴安妮的告別，留在最後，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出口，顯然，我失敗了。
“老公，我們要走的遠遠的。你是不是又要整容啊。”她在幻想着未來，我有些苦澀，只能順着她說道：“是啊，我長了一張通緝犯的臉，不換不行。”
“哎，真想看看你原來長什麼樣。”她摸着我的臉，認真的盯着我看。
“我現在比原來帥。”
“不是說這個，我是怕你再換臉。以後我們的孩子不像你啊。”
啊？
她居然在想這個。
我無奈的笑了笑：“長的像你就好，咱家的基因，全指望校花學姐來改變呢。”
她被我逗笑了，彷彿在享受着最後的溫暖，隨後她給方婷打了電話，今晚，或者以後的夜晚，誰來陪伴她呢。
“我有樣東西要給小胖，晚上你交給方婷。”
胖子我始終不敢面對他，說出什麼最後的話，我跟他，就像家人一樣，他對我的過去，全然不知，我不想再多一個人擔心了，告訴真相之後。默默無聞的消失，是最好的選擇。
吃完了飯，戴安妮一件一件的收拾東西，包括我們的衣服，還有家裏的重要東西。
“安妮，你這是做什麼？”
她回頭提醒道：“老公，記得聯繫房東啊，我們得退租了，以後不是要搬得遠遠的嗎，我明天就把東西搬到家裏去，等你回來一起帶走。”
退租？
連房客也在離開嗎？戴安妮居然把安慰的話當真了，可已經不用聯繫房東了，我已經見到他了。
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收拾，我真的在徹底告別這裏，我是這裏的房客，我要走了。告別一切的開始，其實我真想告訴她，這些衣服不用收拾了，我不一定能帶走。
我緩緩走到她身後，摟住她柔軟的腰，她停下手裏的工作，溫順的靠進我懷裏，蹭了蹭肩膀。
“我嘴唇好像有點干，安妮，給我擦點唇膏吧。”我恢復了流氓的調戲。
她嗔怪的笑了：“流氓，是不是要我用嘴擦。”
“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用嘴才能擦的均勻啊。”
“那你嘗嘗什麼味道的。”
她轉過頭，踮起腳，閉眼的瞬間，雙唇熟練的觸碰糾纏，我乾脆直接抱起她，享受着最後的溫柔。
她急急的喘着，頭髮凌亂的打在臉上，害羞的問道：“老公，不怕一會沒力氣嗎？”
“當然怕，所以我只是抱抱你，你想哪去了。”我得意的笑了。
“啊！明明是你流氓！抱我幹嘛脫我睡衣！”
熟悉的房間裏，傳來了熟悉的打鬧，我真希望就這麼鬧一輩子，一點都不累。
可惜，時間不等人，方婷敲門的聲音，打斷了我們兩人的溫馨，我開門之後，方婷立刻嗔怪道：“小白臉，安妮一直擔心你，你就不能省點心。”
“你和小胖趕緊結婚，給我省點心吧。”我調笑道，她白了我一眼，直接進了廚房，說自己還沒吃晚飯呢。
顯然，方婷和我們的關係，越來越隨意，好像我們四個就是一家人。
願友誼常在，你們要記得我林小暖。
走到門口，戴安妮突然拉住我，眼裏擔憂不舍，我直接抱住她，卻說不出話。
讓她等我？讓她別等我了？無論說什麼，都是一次傷害。
“記住，回來陪我過年，你做不到，我會生氣。我會哭，除了你，再也沒人能哄好我了。”
最後的話，又是那般熟悉、傲嬌。
“我愛你，安妮。”
一句最後的告白，我平靜的微笑，轉身離開，關上了大門。告別了這間給與我喜怒哀樂的房子，房客林小暖，走了。
門關上的瞬間，戴安妮獃獃的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死死抓着衣角，久久不能平靜。
方婷好奇的跑過來，不知道好朋友在發什麼呆。剛要開口，戴安妮突然捂着嘴，驚慌失措的跑向衛生間，立刻傳來難耐的乾嘔，聲音反覆不止，嚇的方婷連忙跟了進去，拍着她的後背，卻發現戴安妮什麼都沒吐出來。抬頭看向戴安妮，卻發現她臉色慘白，神色複雜，委屈的對視着方婷。
方婷驚呼道：“安妮！你懷孕了？”
……
夜晚的寒風，簡直能刺透人的骨頭，呼嘯的風聲，好像送葬一般。
漆黑的夜，屬於江湖。江湖的夜，伴隨着死亡。
我緩緩爬上山坡，視線陰暗，什麼都看不清，但是我知道，這裏是韓遜的墳墓。
眼前漸漸出現五個人影，陰冷而煞氣，就像黑夜裏奪命的鬼魂，等待着最後的生死一搏。
“都準備好了？”我問道。
“這些你不用管了，你自己這邊，才是最麻煩的，我們先走了。”
說完，五道人影，迅速消失在黑暗裏，我淡定的點上一直煙，插在墳前：“師兄，我知道你不抽煙，不過，條件有限，咱這沒法給你上香，點只煙代替吧。”
“你最好保佑你師兄，今晚能有命活着，以後年年都能祭拜你，年年都能替你祭拜師父師娘。還有啊，十個月後，你的孩子也能來看你了。”
我淡淡的自言自語，埋在土裏，他當然聽不見。我才發現，我身邊兩位重要的親人，都一生坎坷，客死他鄉。死後只有這矮矮的土丘，沒人記得，甚至沒人會來這裏。
“恩，時間差不多了，今晚就在這墳頭前，你得給師弟顯顯靈，頭七之前，我把你的仇給報了。”
說完我站起身來，獨自面對寒冷的風，吹的我臉很疼，也許一會有更疼的。
沒多久，漆黑的山坡，有了動靜，我卻越來越冷靜。
山坡上，緩緩走上來一個人影，看起來跟我差不多高，差不多壯，走的溫文優雅，步履沉穩，沒有一絲急切好奇，我感嘆，他真沉得住氣啊，難道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人影慢慢走近，他看見了我，下意識的減緩步伐，似乎在慢慢凝視觀察，可惜黑夜裏，什麼都觀察不到，他需要再走近一點。
“閣下是？”來的人，慢慢停在了我對面，保持了警惕的距離。
我直接邁開大步走向他。
“來人是？”我反問道。
“霍凌霄！”
“哈哈哈！很好。”我直接邁起大步，走向他，緩緩打開摺扇，一瞬間，彷彿一生的悲歡離合都被打開，一幕幕閃過。
我慘笑一聲：“一眼可載幾多人，
一手堪握幾多人，
一生能愛幾多人，
痴愛半生終一人。
願爭一生痴心名，
偏得一身痴心行，
名行俱滅終不醒，
天地任我書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