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百花宴(11)
司青原本是官員家眷,獻藝的順序原本是排在之後,但是不知道為何,大周女皇玉赭天竟是親自點了他為百花宴獻藝。
柳錦冷冽的掃了一眼冉貴君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冉貴君自從隨着三皇女玉珞來之後,目光總是似有若無的看向司青這邊。
只是那眼神暫時沒有惡意,所以柳錦也就沒放在心上。
司青緩緩起身,對着玉赭天所在的高台微微屈膝,行了個禮,這才施施然往圓形築台走去。
行至曲徑一半,司青輕揮衣袖,圓形築台的燈籠一盞盞滅光了,只剩那隨風搖曳的流蘇輕紗,和那幽暗的燭光。
司青沒有走上台階,而是飛身而上,穩穩落於圓形築台中央,一襲青衣勝似雪松,孤韌挺拔,清冷的面容在燭光的映射下顯得尤其俊美。
那是和裘子夜完全不同的美。
一個像暗夜裏的絕美妖姬,渾身帶刺,帶着致命而又魅惑無比的毒素。
一個就像晨曦間松林里的青竹,清冷無比,卻似是不被塵世所牽絆,俊美無雙。
兩種美。
截然不同,卻是同樣的美到極致。
輕撥琴弦,流暢的箏樂從圓形築台上傳出,帶着無限情思。
熟悉的前奏,卻是全然陌生的感覺。
柳錦執起手上的酒樽,裏面的酒,早便被青兒換成香茗,唯有青兒知曉。她滴酒都沾不得。
最喜歡的鐵觀音。
原來她的習慣,他都記在了心底。
箏樂藏着的話語,柳錦聽出來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一挑一勾一撫平,一平一仄一情韻,青兒竟是用如此大膽的方法向她表明他的心意么。
鳳求凰。
柳錦柔和一笑。仰頭將茶杯的茶暢快的一飲而盡,從空間裏拿出原先那支長蕭,蕭尾的環扣已經被柳錦換成了並蒂蓮叩。
“嗚——”
清越的簫聲對立,原本沉悶的箏樂似乎是多了一絲活力,慷慨激昂,似情語動聽,就像是一對鳳凰昂躍在大殿天際。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裘子夜見到二人默契的合奏,不自覺捏緊了衣袖,身子往前挪動了半分,微微揚起下顎,嘴角噙着的笑容有些苦澀,幾度闔上雙眼,笑容艷麗,唯有那略微發白的指尖昭示着此人內心的不平靜。
原來,她和他之間,竟是有這般濃厚的感情了么?
那他,還能插足其間么……
只是……
之後柳錦所奏的曲,卻是令裘子夜渾身一震。
紅塵客棧,這首曲不知被自己彈過多少遍。
熟悉的旋律盤旋在耳邊,卻讓裘子夜內心瞬間便平靜了下來,再沒有一絲顧慮。
所以她的意思是?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么。
既是這般,那他還有什麼猶豫,還有什麼恐懼?
“喂,狐狸,你有沒有覺得姐大吹的曲子很耳熟。”崔志和錢多巡邏完,挺直脊背的站在大殿門外,聽見這首曲子仔細想了半天。
錢多腳步一頓,狐狸眼微眯,也覺得這曲子熟的很。
“這不是,金釵公子選舉那日裘公子和一個戴着面具的女子一起唱的么?”崔志想起來,眼前一亮,立馬篤定的說道。
“嗯。”錢多點點頭,似是想起什麼,眼神看向坐在六皇女身側的裘子夜。
“難道是……”崔志捧着惴惴不安的玻璃心,猛地深吸一口氣。
“噓。”錢多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崔志未說完的話堵住,狹長的狐狸眼是一瞪,帶着無限的警示意味,一下子就讓崔志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錢多見崔志噤了聲,這才說道,“先看情況再說,我覺得現在晚宴上的局面,不大好。”雖然表面上一團和氣,其樂融融,但是錢多卻覺得,其間實際上是暗流涌動。
見到柳錦一臉嚴峻的神色,簫聲暗帶敵意。
錢多暗暗心驚,恐怕,姐大已經在和人暗中交手了吧。
大皇女聽見接着鳳求凰之後,柳錦突然變換了曲風,熟悉的曲子讓她想起了那日金釵公子的選拔,不禁暗自咬牙,緩緩握緊拳,她早該想起來的。
那日隨裘子夜在一起的面具女子,便是這年輕的武官。
沒想到,這武官居然深得母皇信賴,不僅是御前帶刀隨侍,而且還可擅離職守,緊接着皇女和王爺的席位坐在下首。
要知道,宮內二品的大臣都沒能得到這個殊榮。
“原來是她。”五皇女饒有興緻地舉着手上的酒樽,不斷摩挲着另一隻手上拇指上的玉戒,濃密的眉峰舒展,玩味的輕嘆一聲,“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五殿下,您在看什麼?”
“我在看,”五皇女玉蕁揀起一粒葡萄直接扔進嘴中,不屑道,“一群人的鬧劇。”
“哪有鬧劇?奴才也沒看見啊。”
“你懂什麼。”五皇女冷斥一句,“既然要有趣些,肯定要慢慢來了。”
“哦。”那奴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從宮侍手裏接過一盤新鮮的酸梅子,擺到玉蕁的桌上。
“這是什麼?”見到一盤不似大周特產的水果,玉蕁疑惑的問了一句。
“回殿下,這是妙音公子從銀倉帶來的特產,叫做銀珠酸梅。”那抱着托盤的宮侍稍稍側過身,解釋了句。
“行了,下去吧。”
玉蕁擺手將宮侍揮退,嘗了一口酸梅,被那濃重的酸味嗆到,忍不住皺了眉,艱難的將那口酸梅咽了下去,登時脖子上青筋都冒了起來,隨即不耐煩的擺擺手,“撤了撤了,這東西酸的本殿牙都快掉了。”
察覺到有一道視線一直掃在司青的身上,柳錦眉色一冷,淡漠的掃了高台上坐着的冉貴君一眼。
方才,那人看司青的眼神愈發強烈了,有慶幸,有欣喜,還有一種……
勢在必得的決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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