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負了天下又何妨
再次來到宣室殿外，嬋兒的心情跟剛來的時候又不一樣了，這一次她知道了當年的全部真相，知道了司徒曄的心，她是無論如何也怪不起來他了。
其實他，一點錯也無，不是嗎？
可是她卻要偏執的將一切的錯強加給他，若說他真的有錯，他就錯在他太過於重視她了，才讓別人有機可趁，才讓她誤會他，才讓他和她，背道而馳。
阿曄，如果這一次的事順利結束，你願意把皇位交出去，然後我們兩個遠走天涯嗎？
曾經你問過我，願不願意跟你離開，當時我考慮的比較多，又因有着對大將軍的承諾，更是因為心裏的一點點的羨慕成分存在，羨慕的便是那些穿越人士活的那麼風生水起，可如今我不羨慕了，因為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一生一世守着一個人過。
其實，我並沒有對愛情絕望透，不是嗎？
當初在合歡樓的時候，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當時確實想的是對感情徹底絕望了，可殊不知，其實沒有呢！只是前世遇人不淑，這一世那個時候沒有遇到你罷了。
“梁平，你去沖泡一壺我當年親手種的茶來…我記得這宮中有的，剛剛我來的時候看到桌上的茶，分明就是那種。”
梁平訕訕的笑了，“美人依然那麼細緻，只是那茶都是陳年的茶了，並沒有當年的時候喝着鮮美，可陛下當年是不捨得喝。最近才吩咐奴才拿出來泡的，想來陛下是覺得他自己…”
接下來的話梁平沒有說，可嬋兒卻知道，他是覺得他自己的大限快到了，所以才捨得了？他…其實是想讓我的東西陪着他離開吧，他希望我的東西能陪着他一起消失在這個世間上…
嬋兒明白，司徒曄對她的感情，細膩流長，而且太過沉重，因為太過於在乎。所以更害怕失去。他想要做到盡善盡美，想要做到事事都保護着她，可他卻忘記了，她不是玻璃娃娃。
她其實可以陪着他。一起面對一切困難的。她沒有他想的那麼脆弱。
“去泡茶來吧。對了，我的衣服…這還有嗎？我想換一身再去見他。”
梁平驚訝的看着嬋兒，似乎從攬月宮出來之後嬋兒的態度變了好多…梁平想起來剛剛看到嬋兒的時候見到她眼角還有淚痕。她，分明哭過了，而且就在他過去之前不久哭的。
是為了陛下嗎？這是個好兆頭！
梁平畢竟是跟司徒曄一起長大的，雖然六年前曾覺得司徒曄對她太過分了，心中生出一絲絲的反叛心理，可終究是忠於司徒曄的，只是當時他很為嬋兒抱不平罷了。
可如今見到嬋兒沒事，又知道她一定能救陛下，他自然放心很多，然後想的便還是希望嬋兒和陛下能終成眷屬的。有了這樣的心思，他更加樂見這樣的結果了。
於是他趕緊帶着嬋兒去了偏殿，同時翻出她的衣裳，都是新的，嬋兒疑惑的看着這些衣裳，雖然看起來都是她喜好的顏色，樣式，可卻不是她的。
“美…公主有所不知，陛下每年四季都有給公主做新衣，只會比后妃的衣裳更好，更細緻，更多，絕對不必她們少，陛下說若公主在，公主應該會長高的，所以衣裳也都加大了一點。”
嬋兒感動於司徒曄的細心，因為六年前的她才十四歲。
她確實長高了一點，不過因她原本就已經很高挑了，加之離開的時候又已經十四了，就算再長也不會長很多了，嬋兒穿上之後竟然完全符合她的身量。
“果然公主穿起來就是好看呢！文靜公主之前搶去一件穿了，陛下笑她穿起來不好看，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她還氣了好幾天呢！說到這，文靜公主也好久沒有進宮來看陛下了。”
梁平知道，司徒曄一直都很疼文靜，文靜公主今年十四，安位分她算是長公主，但她還未曾出嫁所以大家也都一直稱她公主，加上司徒曄只有一子，而他還在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因此文靜公主也從未改成文靜長公主。
“公主，其實…陛下他…他有…”
嬋兒見梁平這樣吞吞吐吐，心中一轉就明白了，畢竟他剛剛說到了司徒曄的后妃們。
於是笑着問：“梁平你是想說他有一子這事？我早就知道，而且我還在懷疑，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當初凌環的事是我讓劉昭儀做的，我給她的葯的效果我自然知道，哪怕當時凌環就已經懷了的話，也會滑胎，可…除非這個孩子不是那一次得來。”
梁平身子一震，這跟司徒曄說的一摸一樣，只是他說的話還加了另一句，他說除非當初的事不是嬋兒做的！現在從嬋兒的口中證實，當初的事確實是嬋兒做的，那那個孩子就不是司徒曄的孩子！
“那個孩子確實是當初那一次得來的，因為從那之後陛下幾乎沒進過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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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曄靠在床榻上，背後是梁平給他墊的迎枕，梁平說他去傳膳，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他淡淡的嘆了口氣，掏出火鸞鳥看了看，越發的發黑了，看來他的毒素是越來越深了吧？
“嬋兒，我應該快和你相見了，只是你還願意見我嗎？”
突然門上傳來聲響，司徒曄以為是梁平進來了，他迅速的將火鸞鳥收起，“梁平，我不餓，你就不用為我忙前忙后了，我今天感覺還有點力氣了，不如你扶着我出去走一走。”
半天沒有人回話，司徒曄歪頭，迷迷糊糊的看見一抹倩影，他心中一動。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努力的讓自己平復下來，真的是她嗎？她終於願意來見他了？還是她來接他了？
“你…嬋兒？”
嬋兒聽着他的聲音，心中酸澀不已，“是我。”
她不知道跟他說什麼，只好他問了什麼她便回答什麼。
司徒曄一聽臉上一喜，露出久違的笑容，“你終於來了…”
嬋兒聽着他這句話眉頭一皺，什麼叫你終於來了？他知道她沒死嗎？他知道當初宮中的那個人不是她？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正疑惑就聽司徒曄說，“六年了。六年來。你從來不肯出現來看我，哪怕是夢中，你也不會來，我想你。真的好想你。可是你真的恨我恨到這般地步。就連做夢都不肯與我相見嗎…如今，我終於中毒已深，我也可以跟你一樣了…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來接我。嬋兒，再給我一點點的時間好不好？我想體會一下你的痛苦…當初那一把大火，不知道你會有多痛…我覺得我好無情，好不是人，竟然把你害的那麼…所以我…可不可以讓我跟你一樣？”
嬋兒心中一震，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以為她是鬼，她來接他，所以他說的是你來了…
“我…我沒…”嬋兒緊抿雙唇，司徒曄，阿曄，我沒有死，沒有死啊，當初死的不是我！
她抬起頭努力的阻止眼淚，好讓它不會流出來，許久嬋兒才說，“你若早知會如此，當初你會不會選擇把一切都告訴我？”
司徒曄也悔不當初：“我也後悔過，我後悔我忘記了你從來不是那麼軟弱的人，我忘記了，你很聰明，更何況當初的你一心在我身上，哪怕你知道真相，也許會痛苦自責一段時間，可你還有我，我會安慰你的啊！可是我卻忘記了，我只一味的認為你是需要我來保護的。”
“你母親說的也沒有錯，你若知道了你肯定會自責不已的，所以她不希望你知道，那是因為她怕你受傷，天下間的母親大概都這樣吧！可是她不了解你，她與你相處時，你才將將出生，後來又被迫分開，她不了解你很正常，可我卻了解你呀！但我也忘記了…”
嬋兒閉上雙眼，是啊，當初她有他在身邊，他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痛苦下去的。
“六年前，我寧願跟你一起葬身在火海之中，然…我知道我還有責任，我要救你母親和舅父，可如今…我沒有做到，我查了那麼多年，終也沒有查到你舅父，不找到你舅父，若救了你母親只會害了她…嬋兒，對不起，我又一次讓你失望了。”
嬋兒的眼淚決堤，她再也忍不住，其實在她看到如清給她的信箋時就已經原諒他了，“那你說的那句，世間萬物均有心是什麼意思？當初你不還把我送你的信物退還了我嗎？”
司徒曄低垂眼眸，嬋兒，你不知道嗎？那火鸞鳥中的信箋被誰拿走了？大火后火鸞鳥就回到我的手中了，我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了火鸞鳥的心…
可是沒有，信箋沒有了！
“嬋兒，當初你沒有看到嗎？”
嬋兒珉唇，她怎麼會看到呢？當初那個時候她早就已經在宮外了，別人看到的那個“嬋兒”根本就是賀子希假扮的，那張人皮面具還是當初齊美人給她的…
司徒曄見嬋兒不說話，以為她真的沒有看到，也許是事後如清看到了拿走了吧？
他不想和嬋兒還有任何隔閡，可現在又不想讓嬋兒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麼，不是矯情，而是他擔心她聽後會扭頭就走，不忍心帶上他了，他想等她帶着他走了之後，再告訴她也好。
“其實沒看到也好，省的你難受。當初的事是凌環一手造成的，可凌環會有那個能力去造成這樣的結果，完全是我造成的，若不是我…對不起，嬋兒。這一次，你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你帶着我一起走吧…我隨着你去，你說去哪我就去哪，哪怕是做一對孤魂野鬼也好…”
嬋兒眉頭跳了跳，就那麼喜歡做鬼嗎？
她轉身，司徒曄以為她要離開呢，急的要起身，卻聽到嬋兒說，“當初那張信箋，我看到了，只不過不是六年前看到的，是剛剛才看到的。”
頓了頓，她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子，一陣風吹過，伴隨着風飄來一陣陣花香，醉人心脾。嬋兒輕輕閉眼，放佛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身後便是自己這一輩子最愛的人…
朱唇輕啟，說出了那張信箋上短短的卻震懾人心的十三個字，“若你安好，便是負了天下又何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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