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鳩殺
周晨宇看着面前的這杯酒，輕輕地吞了口口水，問了句，“阿文，我們認識多久了？”
“十多年了。”，殷恆文見周晨宇並沒有端起酒喝，便也放下杯子，笑着說，“怎麼了？”
“沒有，只是想說，認識你這些年，真好！”，周晨宇拿起酒杯，又看了眼殷恆文，雙眼一閉，將酒仰頭喝下。
殷恆文的眼慢慢瞪大，看着他，“你竟是喝下了。”
“我若不喝下，你如何放心？”，周晨宇放下杯子，“聽說此鳩酒兩個時辰后才會發作，無葯可治。謝謝你還願意給我兩個時辰，讓我回府交代一二。”
“你不怪我？”，殷恆文低下頭，有種不敢去看他眼睛的感覺。
“怪？”，周晨宇輕輕笑了一聲，“我如何會怪你？且不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說你我的情分，為你殞命，我也是願意。不過，我還是想問你。難道說，我就是你方才所說的人？”
“的確是！”，殷恆文閉上眼，想到自己最後確定的那個人，嘴角露出一抹奇異的笑，“我如何能想到，自己身邊最親近，勝過親兄弟的兄弟，其實就是我的親兄弟。算起來，你才應該是皇四子，我的四弟！”
周晨宇胸口發悶，一瞬間只覺得所有的氣流全部衝上頭頂。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直當作師父一樣尊重的隆慶帝，居然會是自己的父皇。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在眼前晃過，嘴角無奈地勾起一抹輕笑。
“即便是我此刻知道又怎樣？這個身份，或許有人趨之若鶩。可我卻不見得歡喜。”，一個外室變成遺留在宮外的女子，這樣的變化，周晨宇是十分清楚的。作為外室，至少可以證明周仁明是極其珍愛自己的娘親的，可作為一個被拒宮門之外的女子，只能說是遺棄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曾怨恨過自己娘，怨恨過周仁明。他恨自己的娘自甘墮落做外室，恨她丟下自己；他恨周仁明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娘。不能讓自己的娘光明正大地活着。可現在，當一切攤在他的面前，一切都是那樣的殘忍。
一直怨恨的娘，是被拋棄在那座莊子上的；一直埋怨的父親。其實是收養自己的好心人；一直尊重的師父實則是拋棄妻子的罪魁禍首！
“當年既然聖上可以拋棄我和娘。就證明我們並不重要。阿文，你實在是多慮了。”，周晨宇的臉色發白，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隱忍着，才沒奪門而出衝去隆慶帝面前。想問問他，到底在他心中，自己的娘算什麼，自己算什麼？
現在想起來。這些年來，隆慶帝悉心栽培他。便是為了讓他好好輔佐面前的人。可是，隆慶帝不知道有沒有想過，當一切都被他知道的時候，他是否能承受？
“可你又怎麼知道，你娘不是父皇最鍾情的女子？你娘后，父皇再也沒喝酒，我母妃也進了冷宮。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聽從你娘的話，沒讓你進宮，反倒是將你交給了周仁明。這些年，他親授你功夫，教你讀書寫字。甚至現在還將你放在身邊任職，還預備將應龍的位置交給你！”，殷恆文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便揉了揉雙眼，“你或許不屑一顧這樣你覺得是拋棄的父愛，可我卻趨之若鶩。要知道，我從未和父皇如你那般親近！”
“文兒！你錯了！”，門這個時候被推開，兩人最先看到的便是淚流滿面的德妃。她的身後，站着面色蒼白的隆慶帝。
殷恆文面色一變，站起身行禮，“兒臣拜見父皇、母妃！”
德妃沒管那麼多，直接跑向周晨宇，“孩子，你喝了沒？到底喝了沒？”
周晨宇還是第一次見德妃，沒想到，德妃竟是如此美艷的女子。愣愣地點點頭，目光卻看向了隆慶帝。
“景浩，快去讓人請太醫！只怕是要催吐！”，德妃的臉色更白，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孩子，你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將來有何顏面去見你娘？”
“原來娘娘也認識我娘！看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被瞞在鼓裏！”，周晨宇站起身，拱了拱手，“家中還有妻兒等候，長輩們也該着急了。臣告退！”
“孩子，你心裏有怨有氣，以後便會慢慢知道，你父皇心中是有你的！父子如何有隔夜仇？便是文兒，他是你的兄長，日後還需要你扶持，你父皇的江山才能世代傳承下去！好孩子，先讓御醫看看你，可好？”，德妃看着周晨宇那雙眼，便想起多年前在自己面前巧言笑兮的那抹倩影，心中絞痛。
“兄長？可是他卻想我死，怕我威脅他的位置！父皇？我可沒有，我只有父親而已！父皇這兩個字於我而言過於沉重，實在是不適合我！至於這萬里江山，只要有殿下在，又何愁不穩？臣只求回家保留全屍，請聖上、娘娘以及殿下成全！”，周晨宇站起身，看了眼三人慘白的表情，突然就不想知道自己那可憐的娘如何有了自己。
“朕可以告訴你一切。朕此生對不起你娘，亦對不住你！作為懲罰，朕此生和相愛的人不能相守，朕也滴酒不沾。不可否認，你娘用自己的一切，在朕心裏留了個位置。朕只想告訴你，朕卻不後悔有你這個兒子。”，隆慶帝深吸了口氣，胸口那種悶痛的感覺告訴自己，自己一直都是在意這個兒子的。
周晨宇步子停下，看着隆慶帝，“那我娘呢？為何你要讓她一個人在外承受流言蜚語？眼睜睜看她被黃氏一族除名也不聞不問！若是她能入宮，又怎會落得最後那個凄慘的下場？你說你不後悔有了我，我卻在想，我娘這些年泉下有知，到底有沒有後悔當初跟了你！”
黃氏一直都是周晨宇的心魔，到這一刻，他所有的情緒傾瀉而出，根本就收不住。
“孩子！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娘不會如此！都是我啊！”，德妃的眼淚頃刻流滿臉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阿芙是怪我的，這些年，她一直都不肯出現在我的夢中，叫我一聲玥姐姐！”，德妃看着周晨宇，目光漸漸迷離，思緒也飄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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