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山形依舊枕寒流
在昨天夜裏,不知是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間的人,是同伶舟皎有過幾面之緣的一個叫做清矢的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尼。
站在院子角落裏等着伶舟皎的執事居的來人,面目間帶着如出一撤的嚴肅,但還是細細地向伶舟皎說明了叫她過來的原因、大致地描述了所發生事情的狀況。
只是在某些地方,不自覺有些含糊其辭。
來來回回,實際上卻只問着伶舟皎這麼幾個問題:
一、昨天晚間幾時回到廂房?
二、有沒有注意到隔壁發生事件的現場在昨晚發出了什麼特別的響動?
三、最近,遇見隔壁清矢時,清矢的言談之間,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一樁案子,幾種問法,得出的答案,有可能使案子變成撲朔迷離的蓄意謀殺,也可能使案子變成最容易處置的自殺。
只是,不知,現在處置這件事情的人,是想要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論,又需要怎樣的回話?
伶舟皎瞪大了雙眼,一副被她們所描述發生了的事情嚇傻了的模樣,驚訝、愕然、惶恐、不知所措等情緒,一一地在她身上顯現,怯懦嬌弱的模樣,更有種要迎風而倒的勢態。
怔忡着,好像不知到該如何去回答這樣的問話。
執事居的來人中,此刻站在正中央的一個,見着伶舟皎這般模樣,眼眸微眯,彷彿有細細的冷光從其間迸出,聲音里凌厲不掩,道:“你昨晚...”
話都沒來得及說完,便被伶舟皎有些慌亂的聲音截斷:“我...我昨晚絕對沒有晚歸!”慌亂的聲音,柔弱而沒有任何的氣勢。
此地無銀三百兩。
執事居的人中,不知是誰,驀地輕笑了一聲。
伶舟皎頓時漲紅了臉,很是窘迫的模樣。
但此時此刻顯然這樣說來,反而沒人會去追究她晚歸的緣由,並且昨天她回來的時候,也不能肯定沒一個人發現了她的行蹤,與其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倒不如一開始就用這種小孩子般的語氣坦白了一切。
果不其然。
見着伶舟皎這般模樣,剛出聲問着伶舟皎的人,並沒有循着她的話,質問她為何晚歸,想來也是篤定了這麼個小孩,定然是並沒有發現什麼,不然,哪裏還能那麼鎮定地站在這裏,所以,只是轉開了話題,接着問:“昨晚回來之後,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我,我不知道,昨天回來之後,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今兒早上,聽見隔壁開始吵嚷,想着早起到雜事居定還有事情要分配着做,稍醒了過來,便就起身了。”
小女孩未變聲之前的嗓音,稚氣,而軟糯,在這樣的早晨里,聽起來,顯得尤為悅耳。
只是站在這裏的人,都無心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雖本也沒打算能從這麼個小孩子的嘴裏問出些什麼,但真的聽見這個回答,鬆了口氣之餘,又覺得有些失望。
“行了,你回去吧,若是想起來有什麼不對勁的,還是來告訴我們,切忌宣揚。”問完了話的人,目光朝向那不遠處仍舊站着許多人的地方,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擺了手,讓伶舟皎自個兒離開。
伶舟皎怯怯地點了點頭,回身跑開。
天已大亮。
也許是有人打過了招呼,原本擁擠在隔壁那間廂房門裏門外的人群,陸陸續續地散去了些,現在仍舊留在廂房所在位置的,多半都是白雲觀內稍有資歷的人,商量着,要為這件事情,尋出個解決的章程。
最初爆出這個消息的人,此刻,已經不知到被派發到什麼地方去,人影不見。
“惠安師姐,現在該怎麼辦?”躺在卧榻上悄無聲息的人,並沒有被收殮起來,在場的人見此情狀臉上似乎也都沒有多少波動,之前問過伶舟皎話的人,走到了執事居的掌事師傅清安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便退開到一邊,清安微皺了眉頭,接着就是抬首,對着剛剛來到廂房不久的惠安,如是說道。
惠安見着那躺在卧榻上悄無聲息的人,臉上覆蓋著的神情仍舊是淡漠,她未開口回答些什麼,只是眼神淡淡地掃了一下周圍的人,最後落在了緊隨着她進來的清心身上。
清心會意,立時便道:“你們沒什麼事的話,就都先散了吧。”
這般明顯清場的話,沒有誰會聽不明白,於是眾人或猶豫或利落地,還是都在短短的時間內,盡數散去。
清雲自也領着站在圍觀的人外圍的清月隨着人群離開。
在場,此刻內間餘下的便就只有惠安、清心,以及清安,和雜事居的那位清令,還有已經永遠不省人事躺在卧榻上的人,門已經不知何時被關上了,在門外,還站着幾個面色肅然的執事居的人,似在看守...兼望風。
“查出來是因為什麼事了么?”惠安目光落在卧榻上並沒有明顯傷痕的人身上,冷冷淡淡。
“目前看來並不清楚,可是昨晚,清矢的房裏,從明面上來說,應該是只有她一個人的。”清安蹙了眉,肅然回道。
“那還有什麼好為難的,直接葬了便是,自殺,不會引起多大的風浪的。”清心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彷彿對這樣子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說來處置,也是熟門熟路。
清安張了張嘴似還想要說些什麼,清令卻又冷不丁地開口道:“其他人,有沒有知道些什麼?只要沒有因為這件事,牽扯出些別的什麼,這般處置倒還是合適。”
清令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道:“現在看來,並無牽扯到其他的事情。”
“那就按清心說的辦,總之,不要讓這件事情惹出其他的事來。”惠安微微揚眉,面上神情淡漠,“順便,等會兒,就讓人來把清矢帶出去,葬了吧。”
清安抬眸朝着清矢的方向看了一眼,應下了。
幾人的對話間,淡漠薄情,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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