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為誰歸去為誰來
卻說這邊。
清月出了清色這方的院門,便一路往她和她師傅如今的居所走去,夜風寒涼,吹打在她的身上,明明有些微的刺骨,她卻恍若未覺,只一徑地按着清色的吩咐,小心,而步履匆匆地往回。
進到也不知是哪一個院落的迴廊拐角處,低着頭的她並未看清前方同樣步伐有些匆匆而來的人影。
怔忡之間,卻是競相撞了個滿懷。
清月冷不丁一驚之下,差點就要叫出聲來,但在聲音將出口的那一剎那,她便先死死地抬起手來,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站在她對面,同她撞了個滿懷的人,明顯更快地反應了過來,稍稍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動作之間只不見多少慌亂。
清月定了定神,藉著迴廊下微暗的光線看去,見着人穿的是和自己一樣的女尼樣式的衣衫,身量也同自己差不多時,心下鬆了口氣,方才看清來人的模樣,只看着有些熟悉,卻偏偏有些叫不出名號,她不由得蹙了眉,道:“你是哪個居所的?怎的這麼晚了還在這裏?領着你的師傅沒有告訴你,夜間如非必要,是不得擅自走動的么?!”
在同輩的觀內弟子中,清月本就算得是來白雲觀較早的一個,論起資歷,就算不說是能橫着走,但出於種種緣由,一般來說,還是不怎麼會有人招惹她的。
於是,或多或少,就導致了她說話間,經常會少了些委婉迂迴的地方。
“清月師姐?”來人站在清月面前,彷彿有些遲疑地喚道,左邊眼角下、鼻翼旁如同淚滴般的硃砂痣映着並不十分黯淡的光線,分明顏色顯得更深了些。
清月本想說這麼一句話,便要離開的步子還是稍稍頓住,蹙緊了眉頭,卻還是道:“你認得我?既如此,便聽我的話,早些回你自個兒的屋裏去。”
“...”來人張了張嘴,似還想多說些什麼,只還是按捺下了,唯道:“清月師姐,那...你小心些,我也先走了。”
語罷,竟是不待清月回復,便匆匆往清月身側而過,逕自走開,身形眨眼從清月的眼前消失。
清月聽得來人那看似莫名的幾句話,眉頭卻是更加蹙緊了幾分,抬眼望了望天色,還是將心底浮起的一絲疑惑按捺了下來,選了正好同那來人離開的相反方向走遠了。
迴廊之下,一片寂寂。
待得清月已經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中,偷偷往她正在專門放置觀內須得修整的衣衫屋子中整理着什麼的師傅看了看,見清雲似乎並未察覺到她遠遠地出去了一趟又回來,稍稍安心,便也不打擾,自顧自地就回了自己的廂房。
一番洗漱之後。
清月裹了被子躺在卧榻上,眼前卻是驀地閃過了剛剛在迴廊下碰見的那個人的面貌,恍然間便記起那就是前段時間才見得的新來的人,只是,這樣一想,她不禁又對那人最後說的那些話疑惑起來。
按理說,似這般年紀,又是新近才來到觀內的人,依着觀內的規矩,是不可能讓其知道那些事情的,那麼,這樣看來,那人最後的幾句話倒是愈發地讓人疑惑了。
難不成,是那人自己察覺到了些什麼?可,即便如此,又為何要透露給她知道?
清月越想心下越加不明白,但畢竟這件事情不管怎麼樣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妨礙,索性就丟開到一邊,任由困意襲來,沉沉睡去。
翌日。
天還未亮。
昨晚睡得並不是很早的伶舟皎,便被隔壁房間裏傳來的吵吵聲給弄得沒了睡意,半醒半迷糊之間,又覺察到似乎有越來越多的人朝着她這邊廂房排列的位置而來。
她翻了個身,隱約聽到了些許模糊的字眼由外傳來,覺得事情彷彿有些不太對勁,立時,便起了身,尋來衣服。
不過一刻,伶舟皎就已打理齊整,推開了房門,往隔壁房間所在的方位望去。
說是隔壁,其實卻並沒有真的就只同伶舟皎所在的廂房隔開一道牆而已,反是相隔了兩個房間。
所以,此刻,伶舟皎推開房門的動作,並沒有驚動到那邊里裡外外似站了好幾排,恰恰將敞開房門裏的情景遮掩了個結結實實的人群。
還有人在朝這邊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伶舟皎回身關好自己的房門,未亮的天,光線不怎麼明亮,卻因為將將過了黎明,有着散發的微弱光線,也足以看清烏壓壓的人群所攏着的範圍。
伶舟皎走了幾步,待向前去。
卻被不知何時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清月拉住了手腕。
伶舟皎停了步子,抬眼往清月看去。
清月那初見之時極為傲嬌的面上,此刻卻是一臉的嚴肅,唇瓣壓成了一條直線,見着伶舟皎看來,蹙了眉,卻是微張了唇瓣,低低聲對伶舟皎說:“別過去,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瞧見的好!若是有別的師傅注意到你,在這樣的情況下,指定後來是要倒霉的!”
清月只警告,不解釋這種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那態度,頗似對此有些諱莫如深。
伶舟皎沒回話,心下卻在思索清月這番態度的轉變是否只是因為昨天那幾句話里透露了些什麼被她察覺,還是有些別的理由,同時,也在猜測,令得清月這般諱莫如深、卻又要趕來這邊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
一時間,便似又怔住了的模樣。
清月左右看了看,見得清雲還在人群之中,只是見不得分明神情,又知道出了這樣的事,一時半會,身為年長又稍有資歷的人,清雲鐵定是暫時脫不開身的,索性,便拽着如同發愣的伶舟皎,閃身,推門進入了伶舟皎剛剛出來的廂房,接着,便將門關上,又拴上了門栓。
室內一片寂靜。
清月還搭在門栓上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不由自主地就開始變得蒼白。
伶舟皎站着,就那般看着清月,耳邊隱隱的點點從隔壁傳來的喧鬧聲,卻變得稍清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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